苍天揉着额头,气道:“你……我是当真在问你下面的打算!”
“知道啊……哈哈……我才不要告诉你,难道要让你有虚可趁?傻瓜才会告诉你,小海又不是傻瓜!哈哈……”
苍天此时的神态!可以用“急火攻心”形容了,冷峭的浓眉如一条卧蚕般扭扭曲曲,望我的眼神里,有恼有怒有惊有……无可奈何。不是沧海的小海,必定让他意外了不是?
“难怪秋长风会……那个样子,遇上你,是他倒霉了。”他突然道。
“遇上他,我才倒霉好不好?啊呀!”我蓦记起一桩大事。小海走的时候,竟忘了把钱箧带着。那里面,还有几颗珠子,几枚金银首饰,几张银票呢,好像就放在秋长风寝宫里间的底橱抽屉里……啊啊啊啊!
我懊恼无限!在原地转圈跺脚,将苍天眉间的蹙拢惹得更深,“你到底是……”
“我的钱我的钱我的钱!”不行不行,既损失惨重,就要设法补偿。我目光灼灼bī向眼前人,“你曾经骗我,也算对不起我,对不对?”
“……对。”苍天且疑且惑地点头。
“我不介意给你一个机会向我赎罪。”
“机会?”
“你答应了?很好。身上可带了盘缠?”
“当然是带了一些。”
“拿出来给我瞅瞅。”
苍天不明所以,满脸雾水地自袖内暗袋内取了一个青色布囊,“做什么?”
我跳起脚来一把抢过,匆匆过了里面碎银和银票的数目,虽还不到小海损失的两成,但聊胜于无了。“好!我收下了。收下这笔银子,小海便不再怪你。今后你再做任何事,我也会看在这些银子份上,体谅你职责在肩身不由己,划算罢?”
苍天却好像没有一点共鸣,拧眉道:“你到底,是不是沧海?”
“反正不是你的天女。”摇了摇钱囊,听见那叮当响声,小海好是欢喜。“你,你就是这样,才让他们为了你……”
“是,既然大哥知道是‘他们’就不要再凑热闹了,这是茶水,喝完了以后,请大哥上路,小弟不送。”苍山顶着一头细汗回来,手中两个水囊,一个塞进他家兄长手中,一个给了我!“小海,我们去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生儿育女,好不好?”
这混蛋,要把八卦阵中偷听到的话念到几时?
96
作为兄弟,貌合神离。作为神卫,所卫非人。一行四人的组合,很怪异。好在这怪异组合行了十几日下去,便发生了变化。
许是接获属于神卫的一些讯息,苍天持不及掠我回山的最佳时机出现,就要走了。临去却没有忘了履行天女神卫的职责:“在外面的路,从来就不是你想得那样好走,你一定要想明白了,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
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不管这个如何是如何,在巫山永远不会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狗皮膏药没了!我们去哪里?”
天底下把自己的亲哥哥称作“狗皮膏药”者,这位绝对是第一号。我蹲下,掬了一捧清冷河水撩在脸上,道:“倾天家。”
“什么?”苍山的大叫引得四下苍山齐相呼应,“你要去那根木头家?为什么?
你要嫁人的话,没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位天下第一好男儿哦?”
天下第一好男儿?他真敢说呢。我还在想着如何不屑地叱他三言两语,被冯婆婆一把拉起,“这河水又深又急,小海离远一些。”
“喔。”婆婆拿帕子拭我脸上水渍,我安然闭眸享受这独享的疼爱。
“喂喂,小海,你还没有说,你去倾木头家,是不是要嫁给他?”
“我不是要嫁人……”咦,去倾家,只为完成一个承诺,而这个承诺……“云川?”
“什么?”冯婆婆遽然一愣。
我眼前倏亮!“婆婆你当真认识她?你认识云川?”
冯婆婆脸上微微透出苍白!“你从哪里听见了这个名字?”
“很多人都提起她,且每个人都说,小海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可对?”
“居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居然……”冯婆婆神qíng些许怔忡,“云川她是……”
云川她是……什么?
接下来的话!被四涌而至的追兵打断。
那些人,皆是头顶少了烦恼丝,身上披了绝尘袍的僧兵,人人胸前贴符,个个手持禅杖,所形阵势!qiáng如钢林,势如铁桶。领头人高诵佛号,正是几曾谋面的无云大师,“巫族诸人!莫作顽抗,束手就擒,免生血光。”
“罗汉伏魔阵。”苍山目光沉凝道。
能让他这样一个人如此脸色,这阵法的厉害可想而知。何况,我腰间的神鞭亦在咝咝作鸣,在在提醒我等在前面的,必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是秋长风请大师来的?”尽管答案再是清楚不过,我仍是要问。
“阿弥陀佛!谁请老衲来!请使老衲去,来去皆有因,半点不由人。”
“大师如此不由人的来了!是为了取我等xing命?”
“出家人不杀生!降魔伏邪为天道。”
“既然不杀!
如何个降,如何个伏法?”
“祛除巫力,卸除巫术。进本寺达摩阁静休打坐,日日听禅,时时亲近我佛,以期早除邪xing,善和为人。”
才说困在巫山是最坏的去处,一阁方圆的囚禁却供人选择。
秋长风,你……也好狠。我以你最恶的术力对你!你也以我最恨的事对我,这半斤八两,当真没有说错。
“大师既然降妖伏魔!为何不见请托之人一并现身?还是,秋长风就在高山上看着,坐观大师与我斗个你死我活?”
“施言挑唆,果然邪xing作祟。巫女,你颇有慧根,若愿受我佛教化……”
“佛门深远,小女不敢高攀。”
“佛在面前,巫女你闭目不纳,佛在心里,巫女你却锁心拒佛。老衲代我佛施法!”
我才躲过了无云大师的袈裟,苍山遽闪挡身前,“大师,你本化外人,何管化内事?白白成了别人勾心斗角下的工具?在下明白,大师此行必有所因!但也请大师思量,若你当真如请托人所愿,有人可会善罢gān休?到头来,还是要给贵寺几百僧众召去祸灾。”
“施主既看得分明,就请抽身事外,莫受红尘yù望所驱。”
“大师既是佛门人,又何必卷进这万丈红尘?”
“除邪伏魔为佛门天职,在所不辞口”
“原来大师一代高僧,也会自欺欺人!”
“施主并非巫者,请闪身退避。”
“得罪了!”苍山挥掌直取无云大师心门。
趁着那厢战起,我挽住婆婆的手,“等一下我以神鞭开路,婆婆只管向前跑,其他事都不要理!”
“小海,我怎么可能……”
“可能!婆婆你最清楚小海的力量,只要婆婆安全,小海就能万无一失!”
冯婆婆含泪凝我!点头:“好,婆婆相信小海,为了不成小海的累赘!婆婆会逃得越远越好。”
我匆匆抱了抱婆婆厚软温暖的身躯,甩鞭直驭僧兵最少之处。“小海,那处为入魔圈,你须反其而行!”
神鞭灵xing天成,苍山话进耳,我心念甫动,它已逆施反处,携着利利光影,使得众僧兵跳跃起纵,不敢qiáng拂。
我左手食中两指并拢!指向天地乾坤:大地群山,百花gān树,将你们能量借予给我,让一切阻碍在自然和宇宙面前,俱变得脆弱不堪!
无形之力两两遭逢,巨响连作,空气中产生的震动,让大地产生轰鸣。立如松稳如桩的僧兵步法逞乱,缺口渐现。
“巫女,你居然向万物借力,实在胆大妄为!”无云大师宏声划过长空,登时!一切紊乱暂趋安定。
佛门狮子吼?我曾在巫族禁地的dòng壁上见过此法,知其属佛门以声镇邪的至阳之功,遇此法,不能以硬拂硬。
……你们畅漾于天地之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qiáng大自然之芒,请彰显你们卓越的力量!
空气中岚蔼迷漫,双足下倾斜难稳,我牵着婆婆,在僧兵的缺口中疾行。
出得阵形包围,我以鞭卷起婆婆腰身,送出几丈之外,“走!”
“小海!”冯婆婆还是回了头,圆脸泪痕爬满,“小海……”
婆婆为何不走?我顿足,不及出言,僧兵已再度围袭上来。只得挥鞭御敌,一边打,一边关注苍山与无云大师的jiāo手qíng形。
苍山用得只是武功,无云大师也全凭身手,看起来平分秋色,而显然,苍山在内力上稍逊一筹,从不以掌接掌,藉着卓越轻功取巧周旋。
“施主,老衲除邪心切,请恕重手!”
无云大师宏声甫起,我方感不妙,已见苍山被一掌拍中肩头。
“臭山头!”我跃上前揽他踉跄身形。
苍山已够快地抹去唇边血丝,我仍然看见了,且那苍白面色又岂遮掩得了?
“你……”
他蓦地将我推开!笑意晏晏,“大师的金州掌名不虚传,苍山还要领教。”
“施主,你这是何必?”
“大师有不得不为,苍山是不可不为。”
不可不为……当苍山再一次血染前襟时,我确知,我也有不可不为。只是,我不能无所顾忌……
“呀——”冯婆婆惊呼声起。
“婆婆!”一僧兵突袭冯婆婆而去。我yù移形去助,却被重重僧阵阻住去路。神鞭嘶鸣,既是示警!也是激奋,它或许许久不曾如此肆意大打一场。我藉着它勃发的气流冲天而起,但,晚了……
我凌在空中!眼看着!婆婆被那僧兵以胸前的符帖击中,婆婆那昏矮胖的给了我全部温暖的身躯跌踬后仰,而接住她的,是那道湍急河流……
那霎那,心肺被利刃戮割而过,剧痛bī出我凄厉嘶嚎,鞭梢将僧兵卷向一方巨石,身子向河流里扑去。
“小海!”另一个当空而来的人影将我拦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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