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79)

阅读记录

  “云沧海,速速出来,汝之贱骨不得沾污巫神圣地!”庙门,长喝如斯传到。

  “看罢。”我对神像道,“那些人把我惹火了。”

  神庙外,气势又已不同。除了面容yīn鸷的大巫师,姿态脱俗的天女,护囿未离的苍天,四位一望即知地位非凡的拖须长者位列人前,以其衣着,记起冯婆婆说过的,那该是绿青蓝黑四大长老了。还有两个人——

  几乎是第一眼,我就知道了他们是谁。

  云氏的氏首夫妇,天女的父亲母亲。两人的脸上,不难见到天女仙容的痕迹。而两双眼睛,如我梦中梦到的毫无二致——冰冷,不滞任何温暖的冰冷。

  “云沧海,你未经允许,私入神殿,可知该当何罪?”绿袍长老首先开口。

  我悠然请教:“请问长老,进神殿该由何人允许?”

  “天女、大巫师缺一不可。”

  管艳轻笑一声,“这位长老,您怎知我们未经允许?”

  长老的气度倒不似大巫师狭隘,也不责她来历,坦然回道:“天女与大巫师均在此,难道是本长老冤枉尔等么?”

  “可是,方才他扪一直此,若不想我们进去,为何不拦住?不拦,既代表默许,不是么?”管艳斜偎着恚shòu粗颈,好不惬意,“您若不信,不妨问问大巫师,方才可是他在我们行到跟前时闪开了挡在神殿门口的身子。您还可以再问天女,她可曾说过一个不字?天女还亲口许下要带沧海到巫神尊前畅所yù言呢。”

  管艳……很厉害。大巫师的脸色,天女的姿态,均因她这话微微起变。能以几句话就刺伤他人者,着实厉害。

  绿袍长老瞥了大巫师一眼,再看了看我身侧的恚shòu,道:“私进巫殿之事可暂且不议,你私挟神shòu、私抢神鞭之举,当无可辩驳罢?”

  不辩才怪。我哂道:“神shòu前来会我,我岂能不会?由此熟识又有何不对?以神shòu之灵,岂会容我私扣?不然,长老此刻便将它请回,沧海绝不会拦挡。”

  恚shòu对我的话似有不满,大头向我腰间蹭了蹭,又将血口呲张如盆,对着诸人发一声警告意味十足的低信。

  四长老面面相觑。

  足足一刻钟,诸多人中,没有一位表现出“请”恚shòu回家做客的意目。

  “恚,你很失败哦,身为人家以香火供奉的神shòu,居然如此不受欢迎,你该反省。”管艳又在挑拨大家伙的坏脾气。

  恚shòu这一回却半阖了眼睛,不予睬理。

  这家伙的意思我自是了然,眼前纵算有人恭请如仪,它也不给面子,无人敢请正合它意。

  “诸位长老休听此贱女妖言蛊惑,分明是她以私学的巫术迷惑神shòu,致使……”

  “大巫师此言差矣!”四长老齐声叱喝,面色不豫门绿袍长老咄咄道:“神shòu乃巫神开疆辟域时便存在的造化神奇,集千百年的灵气,更身有巫神赋予的神力,除非巫神下界,否则没有任何一种力量可使神shòu降溺。”

  另三位长老颔首声援,“大巫师应为己之失言反省三日!”

  唉,那时际,我都不忍再看大巫师的灰败神色。

  “云沧海,尔身为天女药人,叛逃出界,受大巫神追辑时,以私学巫术顽挠不降,且qiáng抢神鞭居为私有,此事你可有辩辞?”青袍长老道。

  “有。”我目视天女,“请问天女,你体内的邪崇可因沧海而来?”

  “非也。”代答者仍是青袍长老,“天女出生之时,正值外祟入侵巫界,yù引起一场祸及金族的瘟疫,天女以薄弱ròu身将所有邪崇压植体内,方使全族逃过一劫。天女为全族安危牺牲若斯,我等每一族人自该奉献无偿,无怨无悔。”

  管艳嗤声:“笑话!就算是受命于天的天女,出生之时也是一待哺娃儿,如何降压邪祟?巫族志典上说,初生娃儿的娇嫩ròu体在血气未除之时,可用来吸引邪祟噬食使巫者趁虚灭之。这位天女想必就是那个娇嫩ròu体,幸运的是,她留下了一命,并因那个完全非自愿的牺牲做了你们的天女。沧海,依我看,天女唯一比你幸运的地方,就是有个可供她食血的妹子。”

  我承认。而且我可以想象,当初贡献出那具娇嫩ròu体的,是这对云氏夫妇。他们以初临人世的女儿,巩固了云氏为巫族第一氏的地位。若那时天女难禁邪祟一命天折,大不了再生就是,对易饪易孕的巫族来讲,繁衍儿女轻而易举。重要的是,云氏的地位稳如磐石。

  “这位姑娘,你错了。”天女妙音柔和响起,“为了巫界众生,纵算在此时需我舍一己之身,我亦无怨无悔。”

  “那是你,不代表别人也要同你一样无知无觉无qíng无绪。”管艳娇艳的脸上不耐加剧,“你既然如此无私,就请别以一己之志qiáng勉他人意识,何必要沧海以血供你?”

  “何方妖女,敢如此对我天女!”云氏氏首肃冷大喝。“几位长老,纵算云沧海巧舌如簧,qiáng抢神鞭之罪不容推卸,请速发落!”

  “这不难。”我将神鞭高举过头,“你们谁有本事,直管将神鞭取回去。”

  良久,无人应声。

  我晒向那位双目紧攫神鞭渴望极甚者,“大巫师,你不试一试?”

  后者未应,我正待诘向他人,陡听得:“你这下贱的胚子,当真不知羞耻!下贱人就当有下贱人的安分,你除了供血为天女还有何存在的意义!”

  我颦了眉,凝望了这位言者:“云夫人,你是生沧海的那个人么?”

  世之大,无奇不有。也许会有人对自己的骨ròu毫不疼惜,但不会有一个母亲骂自己的儿女为下贱胚子。若沧海有幸遇上了这样的一对人为父为母,我宁可剔骨还父,剥ròu还母,与他们再无gān系。

  05

  你是生沧海的那个人么?我不问她是不是沧海的母亲。因“母亲“这两个字”,对沧海来说,有太多美好的幢憬,我不想亵渎。

  在幼时,我每日盯着巫山入口,渴切地盼望那里会走出来一位“母亲”,将沧海收容进怀,如婆婆一般唱着催眠的曲儿,将轻吻落在沧海额头,哄沧海造入甜美梦境。我亦常望着镜中,在沧海的眉目间想象母亲的模样,柔软的发,漾笑的眸,慈蔼的颊,甘美的唇……

  在知悉小臭冰云忘川的存在前,我替幻想中的“母亲”找足了理由。将我一个人留在巫山,她定有着千万种的不得已,她定然也因分离而惘怅凄然,她定然也在某个月缺月圆的夜晚对着巫山不休不止地思念。

  就算知道了小臭冰的种种,我仍然按捺不住为她瓣驳:母亲定然有着无法对人说出的苦衷,母亲定然饱受痛楚煎熬。也许,因着对儿女不得已的舍弃,她日日吞泪装欢,也许,她无数次在跑向巫山的路上,被族人qiáng硬扯回,也许……

  只是妄想。

  这个人,甚至连生我都不具资格,她不是,她不能是,也不可以是,她不是!

  “你是生沧海的那个人么?”我再问。

  “你这个下……”

  “沧海。”云氏首领声嗓阻断其妻又一次的叱骂,“你是云氏的人,是我们的女儿,这一点,无可怀疑!”

  “哈,长见识了呢。”管艳冷笑,“卖儿鬻女的父母屡见不鲜,我就是被卖掉的一个。但是,我的母亲在卖掉我的那一刻,还抱着我放声哭泣。就算我日后沦入奴籍,为奴为婢,她定然也不可能骂我一声下贱,尤其这‘下贱胚子’是随便能骂么?胚子要有壳子,若胚子下贱,生出胚子的壳子又能好到哪儿去?云大人既是沧海生母,难道您对自己的认定向来以‘下贱’定义?那么,云大人,请问,您……下贱么?”

  这就是传说巾的“毒舌”罢?回头,我定然城心诚意地写个“服”字奉逞。这可不管是沧海还是小海再锻炼个十年八载也修不到的境界呢,看此时云夫人那青白错额抽唇瑟的神态就可知杀伤力之qiáng之大之无与伦比。

  “你这个下贱的奴婢!你是从哪里来的东西,敢在此诳语!你们,将这贱婢拿下!”

  云夫人话肖落,即有两道彪影蹿出,虎视眈眈yù取管艳,

  我也不拦。苦这二位有能恚shòu颈上损人的勇气,我也只好成全。

  大巫师似是逮到了机会,“云沧海,你竟蛊惑恚善护卫外界之人,诸位长老,还速请长老令将此二妖女降顺!”

  我淡哂:“大巫师,您在命令几位长老么?”

  “你——”

  “真是,云夫人,你也只有这点本事?听您方才那声量,还以为如何了不得呢。原来也只是虚至声势而己。”不敢有人近身的管艳却对逗弄云夫人上了瘾,乐此不疲。

  “贱婢自寻死路!”云夫人五指当空一握,一团炙火燎向管艳面门。后者也不客气,直接隐到恚shòu身后。炙火到临,恚shòu仰爪一拍,就给打了回去。云氏首兜袖收纳,湮于无形。

  “诸位长老,不管如何定夺沧海罪行,也不能任其在神庙前妄为肆意,当前之计,只有先拿下她,再来从长计议。”云氏首提出中肯建议。

  四长老低声议论后,俱作首肯。

  几十道巫者形影当空蹿来,聪明地不丢招惹与恚善相偎的管艳,只将目标锁定我一人。

  “恚,照颓好我的朋友!”我扬鞭迎战。

  鞭影穿梭于巫者弯刀阵中,恣意游曳,如鱼得水,那几十把加了巫力的弯刀,稍粘鞭风,即如受磋铁所吸的残铁废片,纷纷自众巫者手中脱出,一迳地依附顺从,哪还有一丝寒芒峥嵘?没有弯刀在手的巫者,更是在厉厉鞭风中溃不成军,摔落坠地,跌撞一气。

  “云沧海,你还是不肯束手就擒么?”绿袍长老喝闷。

  我以手作请,“长老请便。”

  “请长老令!”四长老八臀搭握成塔状,不一时,绿、青、蓝、黑四色烟雾冲天而起,又在当空jiāo汇成一体,以塔形向我头顶罩来。

  这泰山压顶之势,的确有千钧的重量,尚距着恁远,我头央已隐隐发痛。难怪野蛮如大巫师,也要受长老会牵制,如斯威力,无法小觑。

  我食、中、无名三指紧并,中指指尖指向塔之中心:巫界的山水诸生,听从我的唤,从沉梦中苏醒,探出你们有力的手,移去这令人厌恶的压重,移!

52书库推荐浏览: 镜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