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_镜中影【完结+番外】(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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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听说,水若尘,就是渭北王的郡主,也有意与他联姻。皇上为此,还辗转反侧了一阵。”

  这是哪年的老huáng历?“若联姻得成,他更添助力,皇上准备以什么法子阻拦?”

  “别忙别忙。渭北王并不中意长风。渭北王早年与大武公曾共征沙场,结下生死jiāoqíng,而远鹤是大武文唯一所出。远鹤上门求亲,当然要比长风多了优势。”

  “水若尘会肯么?”以她对秋长风的痴迷?

  “真若渭北王qiáng硬起来,做女儿的不肯也要肯,身为郡主,自小长在那样的家族中,她不会不懂得这个中轻重。小海,不是每个人都能如你凭喜好而活。再光鲜的外幕之下,不得已的事层出不穷。尤其那个由皇权为最高点建领出来的世界,想要随心随xing,更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皇上让你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子为妻,纵是你再不得已,为了你的前程,为了你们的所谓大义,也会娶?”

  秋皓然得意泛笑,“本侯不同。”

  “如何不同?”

  “当年,皇上给我一道密旨……”

  11

  密旨诸事,便是小海被扮成武生的秋皓然硬bī着听下去的皇族密辛。

  一日深夜召见,皇帝将一道密旨jiāo予时赐侯爵不久的秋皓然,上曰其须时时搜罗秋长风、秋远鹤谋反佐证,一旦事实确凿,可即时先斩后奏,不必赘请。

  皇命当然不可违,而他又不想惹上另两个如láng似虎的同宗兄弟,便有意小事声张,使两人有所惊察,提防了他。由此,小猴子开始了在三边游走的鬼混生涯。自然,不管从谁的眼睛来看,他终还是与皇帝站得最近。

  秋皓然何尝不知?依他的话说,他是皇帝在秋长风、秋远鹤两股势力外特意辟出的另一股制衡力量,亦是皇帝推出去分散二人目光的一方标靶。纵使再多的装傻露拙,身处在虎láng之中,为自保,也不可能毫无动作,而只要他有动有作,皇帝的目的便已达成。

  当年秋长风下江南察官银弊案,皇帝另有一路分移视线的明面钦差吴辅弼。而秋皓然,却是那位明面钦差的暗中谋士。记得,秋长风曾不无讥讽的说过“谁做谁的掩护呢”,想来,谁是明谁是暗谁是雀谁是蝉,在皇家,在官场,从来不好定论。

  就看这只小猴子罢。好歹也有一副全城相公的皮囊,恁多年来,为做各样暗谋,从戏中武生到街头小贩,从骗财郎中到整蛊道士,却无一不为,可谓辛苦。但,照他的说法,体味百样人生,其内别有乐趣,姑且为之。

  “你想,那道密旨能要别人的命,何尝不能要我的命?本侯冒着生死接下,当然不能忘了向皇上趁此忖个赏赐。于是,给我除此外的绝对自由,便是那另一道圣谕。”

  “绝对自由?”

  “不再为官,不必上朝,随时离京,还有,婚姻由我。”秋皓然舒适依在椅背上,伸展四肢,“本侯已经为皇上的江山做了一颗恁大的棋子,另外的小棋小子敬请另寻他人。唉,本侯再次确认,将秘密告诉小海真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有人分享的感觉,真是妙哩。”

  我轻嗤,“你那时居心不良。如若皇帝得悉小海成了知qíng者,必起杀机,你只不过想借小海将坐山观虎的皇帝也拉下水而已。”

  “嘿,被小海看穿了。”秋皓然抚抚尖巧下巴,“只是啊,小海的嘴竟阖得恁紧,对长风一个字未漏,好是扫兴哦。

  “你怎就肯定我一字未漏?”

  “明摆着呢。不管是长风还是远鹤,虽猜测出本侯是皇上的人,不过是加以提防而已。如果他们晓得我手中有那道密旨,你想,他们会如何待我?我还不早如长风一般,整日受刺客青睐么?小海啊小海,你对长风当真不够厚道。”

  “他对我,何尝厚道了?”

  夕阳渐没,天地间只剩雪光幽微。我抱膝而坐,将下颞顶在膝上,在黑暗中尽qíng释放落寞,“你们每个人说我狠,无非就是以为,秋长风肯爱小海,已经是小海天大的造化。怎从来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他那样的爱?他明知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仍然要百般牵制,将我拉进他的世界,他对我,何尝公平过?”

  秋皓然悠然音线里陡添了愧意,“小海……”

  “我逃过,躲过,但最终还是如他所愿。只因你们皇家人,太习惯掠夺。”

  “小海,对……”

  “对不起我的不是你,你不必代他说。何况,没有那一段挫磨,我不可能有重回巫界的勇气,也不可能和我娘团圆,就当成必须付出的代价也好,为了我娘,我甘之如饴。”

  秋皓然浅微叹息一声,“接下来,你如何打算?永远留在巫界么?”

  “我会永远留在巫界,在找回冯婆婆后。”这座巫山,也许当真要伴我终老。

  “你那位冯婆婆正在无云大师的普济寺养伤。”

  我一怔,“你说,我的婆婆是被无云大师所救?”

  “是。那时,远鹤以寺内三百僧众的xing命相挟,大师必须出面向你一搏。混乱中,你的婆婆中了符帖坠河,大师因早就悉出她身上有避刚之物,料得无有大碍。本想当时即告知你详qíng,是你不想听个仔细,且不肯听大师多说一字就匆匆离去。大师只得根据刚罩所传递出的所在救下了她,并带回寺内好生疗愈。我随苍山前来巫界时,我们曾和冯婆婆见过一面,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当时跌下水时,被石锋划破脚底,暂不良于行。”

  “可是,婆婆的气息时qiáng时弱……”

  明白了。婆婆既身在佛寺,传递巫讯必然艰难,那时qiáng时弱的来讯,必然是婆婆百般设法下的联络,以安慰沧海的惊惶失措。

  “你带路,明天就走。”

  “去哪里?”

  “接回婆婆。”

  “你在命令我?”

  “不可以么?”

  “可是……”

  “没有可是!”

  秋皓然咝咝有声,抱肩佯作个冷颤,“哇,好有巫界统领的架式哦。难怪这几日,尽有别族人到巫族跪拜,哭着求着要见你这位能驾驭神shòu神鞭的巫神指定者。”

  “少顾左右而言他,去做准备,明天动身。”

  “我还有一句话要你……”

  “说!”

  “你若真做了巫界首领,有一日,势必与长风为敌。你该晓得个中因由罢?”

  我……晓得。这也是近来我纳在心底不想碰触的禁忌。在秋长风记忆里有小海时,我尚且不能使他改变什么,莫说如今的这个。若他有一日得其所望,巫界必然成为他下一个目标。那人,的确是巫界的大敌。不管我做不做巫界首领,他都是。所以在早些时候,苍山、苍天便选择了与他对立。

  “还有,这一次你回去……”

  “说好了只有一句话。”

  “不听你会后悔哦?”

  “听了会更后悔。”我起身进庐,阖门前,“慢走,不送。”

  话必无好话。秋皓然这厮最大的嗜好,怕就是破坏别人的好心qíng。今夜,我还想在娘的怀里酣眠,才不要如他所愿。

  “山哥哥,你好是英勇哦,你合该是咱们巫族第一勇士!”

  “就是嘛,那日英儿躲在家门后看山哥哥将那些人打败,真是又担心,又高兴呢。”

  “凤儿则是与有荣焉的不得了,那个英雄,可是咱们的山哥哥呢。”

  “山哥哥这一回回来,可不能像上一次偷偷溜掉,害人家又掉了几天的泪……”

  “对嘛,山哥哥,你不能太坏哦……”

  昨夜说了今日便走,但哪有恁容易。单是娘,就抱住我拖了半天时光。而苍山,是我不能一走了之的另一个牵扯。只是,我的到来,怕是打扰了臭山头的美趣。

  尽管,一早就确定了自己对苍山的感qíng,但目睹此形此状,仍然不太舒适呢。尤其,见着被一群莺莺燕燕环围在当心的苍山颇享受颇怡然的笑脸,差点就让沧海按捺不住一拳扁出的冲动。

  “山哥哥……咦,沧……哦,不,云首领,您来了?”一位莺儿还是燕儿的,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

  云首领……真是无力,我一再说了打死我也不去做那劳什子的首领,怎每个人都像是没长耳朵?

  “小海?”苍山抬眼,站起身,喜笑颜开,“来了不发一声站在门口做甚?快来快来!”

  我抬步缓进其内,“因为,你在忙啊。”

  苍山笑睨了一眼有那些因我的到来或拘谨或端庄的女子,“她们一向这般调皮,头疼呐。还是小海厉害,只一出现,便让这群麻烦丫头老实起来。”

  调皮也好,麻烦也罢,却乐在其中不是么?就是她们,让苍山没在兆河出现罢?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巫族的大事。

  12

  驱除邪祟,非一蹴而就的工程。因之,娘不能随沧海共出巫界。

  由此,沦海上路时,是四人同行。

  沧海,管艳,秋皓然,苍山。

  臭山头执意随行,无人能赖得过他的缠功,而有了他,这一行的确欢悦不少。听着他科打诨,指天划地,想到娘亲在巫界殷盼,婆婆在前方相待,我以为,这必是一趟愉快行程。行走间游山玩水,那是我从来不曾有过的闲兴。

  如果,没有遇到“刺客”的话。

  那时,我扪投宿在一户憨厚朴实的农家,我与管艳同榻,因身下木chuáng着实硬了些,辗转到大半夜,方有了一丝睡意,此时,听得窗外低语窃声。

  “确定是她么?”

  “应该就是,虽没看着脸,但那身段话声可是和那张纸上说得一模一样,又是自南边来的……”

  “万一不是咋办?”

  “傻老头子,不是,顶多就是弄错了。可要是真的错过了,你不后悔?”

  “后悔后悔,喝一口就能长生不老,错过了谁不后悔?”

  而后,门闩被拨开,两道并不高明的步声尽可能轻微的靠近木chuáng。我睡里侧朝墙而卧,是以放心睁开眼睛,看着墙上被淡微光线映出的两道鬼魅般的幢影。

  “……老婆子,你点灯,不怕将她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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