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儿,文婉大体素为皇室妇人表率的你,怎会有那样一个顽劣‘兄弟’呢,你以前,可为此头疼过?”挂件挂上她僵凉的颈,有这温暖,她定可以一路好眠。
指下用力,棺盖移回原位,亦将妻子的遗容永远隔离……天人永隔呢。
谌茹,来生,不要遇到我,找一个你真正良人,疼你一世。
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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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茹的猝逝,使我知道,我有多忽略这个妻子。连一席安稳妥当都无法给予,如斯的我,不配再为人夫。
但多事的阿津,向母后提出以妹续姊,与谌府重结良缘。
父皇竟准了此议,下旨热孝百日内完成大婚之仪。
于是,我决定,这个妻子,不能再做第二个谌茹。谌茹会生qíng于我,只因我是她第一个男人。那么,新来的妻子,保她清白之躯,有一日她全身离去时,尚有重寻幸福之资。
我以为,这对我太容易。
碧月橙娇媚,激不起我热烈yù望,或可归究我终是无法跨却伦理。
而湛茹婉美,更是我合理的妻,但除却dòng房夜一次不得不行的温存,我竟记不起,这几年里有过几回枕席。
无关克制,无关禁yù,而是,除了将母妃的仇人撕碎在眼前时,我的血很难再为他事、他人沸腾,我以为我一生仅能如此。
dòng房之夜,喜服之人径自饮茶,径自发话:“各位王爷莫因小女子被扰了雅兴,敬请继续,我当笑话听,听得正高兴呢。”
那个声,使我有少时的怔仲。以为是姐妹间的音似,但我不知,掀起红帕时,会遇见她的颜容。
就如玉庭湖上的惊鸿一瞥,她的雪颜“撞”来,使我胸既闷且痛。
“若一个男人想保护一个女人,怎样也是护得住的,除非,不想护。”
这人儿的这一语,令我周身血液骤冷,她恨我?恨我未能护她亲姊?谌茹……
想起我亏了欠了的亡妻,那心上不知该作何名状的激烈qíng绪使我陡觉罪恶!于是,我将那个早已设定的“兄妹相处”提议搬出,我以为,只要她能在此,只要能看她在此,已是上苍厚戴,我心已足……
“姐夫夫君,你不与我享受鱼水之欢么?”
这人儿,这人儿,不要她笑,她偏笑;时下又拿这样的帮来挑拔,这人儿!我急走到一壁之隔的小小斗室,抚着胸际,心口既疾且紊;我触上脉间,血液已脉跳急动。这人儿,是个麻烦。但……
我喜欢这麻烦,我喜欢!
在梦内,我喊出了清醒时尚未悟得的心qíng。
第二日才一睁眸,竟是我多年未曾享才的酣眠。
想着近在咫尺的chuáng上,有她同眠,脉搏里跳动,全是喜悦之澜。
只是,那当下我并不悉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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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宴上,老六问我:喜欢上她了?
我一楞:喜欢?见她向你望来,心会快跳,是喜欢?见她向你笑时,血会速流,是喜欢?
“喜欢,如一个妹妹的喜欢。她是谌茹最爱的妹妹……”是,谌茹的妹子。碧月橙牺牲所有,谌茹五年夫妻,尚不曾“喜欢”。所以,我不能,不能如此纵容自己喜欢,至少,不能这样快的就喜欢……
可是,平生首次,我握不住自心走向。
见她在众女之间谈笑自若,我想掳她而去,隐她一张秀颜,唯我独观;见她与碧月橙正面相向,我恐她江湖恣意已惯,出语直言令人轻拿捏心事,我劝她收敛;见她以为我对碧月橙qíng深恋重,我却因那一言诺人不能否辩,我多想返那段过去,重改诺言……
我越来越喜看她的笑,她的颜,她的眉,她的眼……
我密嘱老六和顾全,差高手随她护她,毫发不得伤。
我记得她dòng房之夜的挑食,将宫里贡果带了给她开胃,却怕这聪明人儿察我早知她肠胃失和,以谌霁作挡。
我想起她最爱珍玩古事,特自老五府内的库里,挑选了最jīng致不俗的东西,以宫内赏赐的名义送她面前,唯想博她一璨……
“若是喜欢什么东西,只管告诉我,我都会弄来给你。”只要她要的,我都愿去取去拿,甚至,去夺。这样的宠一个人,尚是首次。宠这样的一个人儿,却是得心应手,像是早已做过了gān万遍。
但这妖人儿,竟……以气我为乐!
番外之傅洌(六)
你的江南第一美人?
“谌墨,我会生气!”
我的确会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碧月橙是我的债,但她不是我的,这妖人儿讥疯之间一再将碧月橙贴上本王标签,尽管那是本王不闻不问给外人造成的评断,但自她嘴内说出……
我会生气,会很生气!
“我说错话了?”妖人儿笑,笑得眸生亮,唇生花,用清媚的声音,“发怒的你,会如何处置我?”
“你……”如何处置?我想撷了她这朵可恶的笑花,覆上她惹人气恼的香唇,我想看她双眸在染上另样光彩后,会是如何媚感……
这人儿,当真是妖么?怎会轻易挑拨起人的怒焰后,就拿来这般的绝美笑靥惑人?可恶得是,本王竟受惑受乱!
这妖人儿!
“因为内疚吗?”
“你对姐姐,也是这样的罢?因你不能爱她,所以宠她。但你的宠,召她爱上了你。”
“姐姐生在深闺,你怕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外姓男子,且还是她的丈夫。有你这样一个温润如玉又宠她如斯且理所当然能爱能亲的男子,要她不爱,怎可能?但你能给她的,却是除了爱qíng以外的东西,姐夫夫君,你的温柔,你的宠,是世上最利的剑。”
这个妖人儿!!
温柔?宠爱?对谌茹?
我若当真曾对谌茹温柔以对,她死去时,我或不致如此负疚。
我若当真曾对亡妻宠爱相待,不会在dòng房之夜纵知新嫁娘是我梦中人,亦不敢放纵心中渴望。
我若为是负疚,不需用尽心机用尽心思用尽心qíng宠她护她讨好她!
这人儿冷声冷语冷,字字如寒铁,锤中我亟yù捧出心口的热qíng。我气极恼极,吼出声去:“阿墨,你的提醒,本王记住了,本王会谨言慎行,莫对你‘宠’,莫对你‘太好’!”
我话说得狠,亦想潇洒甩袖即去,心却恁不争气,一迳偷出耳去,听那妖人儿声息。却听她以愉悦极了的声嗓:“昭夕,将西域蜜桔,再拿来几个给本王妃享用。”
气死我了!
这妖人儿!!!
自我与墨儿成亲,碧月橙邀约频频。
若此生未遇墨儿,我或能容她忍她一世,为那过去偿债。但遇见墨儿,我方知,不管我过去欠了谁,欠了甚,她是我唯一不能牺牲退却的坚持。
碧月橙屡问我是否爱上墨儿,我心内一震:“爱”么?已经从“喜欢”到“爱”了么?心,当真可以那样快的沦陷?
那是我第一次亦唯一一次,在碧月橙面前bào露心qíng。
她也委实是一个会利用别人任何一丝疏失的人。
那日进门,碧月橙额角出血,俯在地上。我从来没有以为那会是妖人儿做出的事。
妖人儿不是其姊,此类事她的确会做,但她若想做,必然会做得gān净漂亮。
我将碧月橙带出,对扯我衣襟哭泣的她道:“你是在高估自己的智慧还是低估本王的判断?”
她显然未料:“洌……”
“若我晚来一步、她就会将你真的向桌角撞上一回,因她不会白白任人冤枉。在她面前,你最好莫耍这等拙劣的花样!”
“洌,你在担心我……”
我拧眉,她为何总愿拿自己的心qíng揣测本王的心意?而且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今后这王府,你莫再来了。若这种事再发生一回,不管是不是墨儿做的,吃痛的只会是你。”
“你还是爱上她了?你不是说她只是谌茹的妹子?你不说你永远不会爱她,你……”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本王永远不会爱她!”她只一个梦里的存在时,已经牵我全部思念,她如今已真实立我面前,且比梦中更惹魁惑,更招牵念,我如何、如何……
“不,洌,你答应过我,你会永远爱我,你答应过我!”
“本王答应的是,在别人面前说爱你!”突尔,我蓦地记起,我竟曾在阿墨之前,承认爱她,在我以为我尚能克制之时,在我以为我只要看着那妖人儿即能心满意足时!不,不行!“来人.送广怡王妃到医所!”
不行,我要对妖人儿说,要对妖人儿说……我甩了扯我袖的手,甩了拘我心的绊,匆匆赶回轩内,我要对妖人儿说,我不爱……
“姐夫夫君,你不去照顾你的姨母,到此做什么?”
迎面来,一盆冷冷冰水,浇上我心头之热……
我定定立了良久,却仍是按奈不住一腔火,一腔被她冷语激起的火。“阿墨,她不会武功。”
“那又如何?”
“你若再出手重些,她会……”我故意将话放到此处,我就要看她如何恼怒,这世上,哪能只我一人生气?果然——
她豁然回身,“我出手重些?”
我板起脸:“我早说过,她与你姐姐的死,没有关系。你不该如此对她。”
“她说,是我出手?”
“她并没有说什么。”我盯着她的眸儿,那里,有火焰跃跃。哈,妖人儿,你总也会气怒是不是?“还是,你有其他解释?”
“傅洌,你是个混蛋!”
我是个混蛋?我哪里是混蛋?这人儿的嘴……“阿墨,我知你顽劣,我宠你疼你,不代表可以无限纵容。”再生气一些,再气一些……
“你的宠,你的疼,留给你的江南第一美人就好,拿来给别个女子,不怕是笑话!”
我我我……原本,尚能控制的qíng绪,一下子掀翻开来,我……
“姐夫夫君。”忽然,她又是柔嗓一唤。
我一楞,这人儿,又想做什么?
“话说,我这人,生来最讨厌无辜受过,为了佐实你按给我的罪名,你须记得,你的江南第一美人,欠我一次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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