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儿臣说得还不够清楚么?”傅澈耸肩,“儿臣话已至此,希望父皇能听进耳里,也想进心里,早日将三嫂放出天牢。您总会明白,儿臣此举,着实是替您着想。儿臣告退了。”
“说清楚!”
最喜扮乖的六子,将天子呼喝置若罔闻,径自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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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亲王妃,奴才们给您送饭来了。”
“有劳。”
三名牢役进来,一个自三层食盒内布筷端馔,一个将厚垫垫上桌旁木凳,一个则抱了被褥铺在土坑gān糙之上。谌墨提箸,才挑起几根笋丝,又见三人自门外端了炭炉、手炉、脚炉、熏香炉……
谌墨失笑,“这是贵天牢对待囚犯的规格?”未免过高了罢?
“禀王妃,奴才们是六爷的奴才,奉六爷的命在此保护您,这几日都是咱们当值,有事您只管吩咐一起。”
可爱的六皇子,将天牢布置的恁样温馨,是想她爱牢如家么?“你们六爷好联系么?”
“找那个笨蛋作甚,那笨蛋如此无用,不如剁碎了喂狗!”有人恨恨低咒。
“嗯?”谌墨矮身,从这厮的低低帽檐瞅去,“耶姓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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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仅她一人进狱,不在咱们意料之中,但若能将她自牢中劫走,再推给谌家和老六,不依然是一箭双雕?”四皇子傅源沾沾自喜道。“再把她给了东漠人,引来援军,那便是一箭三雕了。”
傅潜拧眉,将心底疑思道出:“你说,老六为何没说一句话?”以三兄弟素日的牵系,孝亲王妃下狱时,六皇子的一语不发,实不寻常。
傅源冷哼:“他还能说什么?他又不是傻瓜,那个当下说话非但于事无补,还可能惹上嫌疑。老五不在,他纵然有些本事,也不敢扑腾罢?”
一双善徕明眸,窥出男人心下迟疑,柔荑轻抚上二皇子手臂,柔声道:“王爷,我们须在三、五皇子返京之前,将京城、内宫的控制权拿归我手,这事拖延不能。不然,一切前功都尽尽弃。”
“的确如此。”原本,对忠亲王竟允小妾参与这等大事,右想严冉心存不满,时下听了这女子所言,不由称许。“五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就将对方所要的东西尽快送去,以使兵马速到,将宫禁、京城的守卫替而代之。”
美姬,贤臣,两厢促动,终使忠亲王决心下定,一拳击案:“今夜寅时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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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之演变,往往出人控制。而此事之变,更是变生肘腋。
刑部、大理寺官差前往地牢提审叛逆时,打开重重牢门,几声呼喝,蜷缩墙角以重枷固铐的人毫无反应。官差恼怒之下,抬踢踹出,当下一声惨嚎,踢者抱足蹿跳。几人立时掀了墙角“案犯”,随即皆变颜色:天遣叛逆不翼而飞,替而代之的,是一截披了囚衫、套了木枷的铁板!
无声无息,天遣会重犯幽大小姐失了踪迹。
此事,当然使得皇上龙颜震怒,刑部、大理寺、狱守失职人等,皆遭惩办。
然此事未冷,当夜,天牢又遭高手劫狱,狱犯抵挡得力,狱犯仍身在天牢。
尤如此,天威已触。天熙帝即命禁卫军将谌府重重包围,若非肆、武、卫三族力证、力求、力保,云伯侯府上下难免囹圄之灾。
翌日,郊外深山,jīng通“地行术”的卫家长男卫哲,将重伤累累的幽静jiāo到肆意臂内,又经密途潜行云伯侯府,报与亟等消息的谌霁得知。
这条密途,唯四家族旅长、长男悉底,多少年来不曾采用,不想今日竟派上用场。
“但天牢劫狱者绝非我辈中人,六皇子也不可能gān这等没脑筋的事,太子亦不会如此急于求成,那便是二皇子了?”
二皇子?使谌霁寒眸更寒,“墨儿出面,为得就是稳住局势,现下她尚不能离开天牢,你派人护她。”
“天牢内有人护她,且武功极高,想来是六皇子的人马。只是……”卫哲疑思重重,“二皇子若只为嫁祸谌家,有得是轻便法子,何以选择劫牢这兴师动众的一着?”
第二十三章变频起
“这是……”天熙帝指捏一纸厚笺,愕瞪递它来者。
“父皇。”云阳公主微讶,“您不知它是什么?”
天熙帝发现,自己是越不越不了解自己这一堆儿女了。云阳,这个如慈妃一般端雅柔弱的女儿,在自己心中,也仅是他七位公主中的一个而已。但此刻,这女儿拿了一封充以引发石破天惊的书笺,如此理所当然,如此面不更色地jiāo至自己手上,他该说皇家儿女无弱者么?他该为承袭于已的这些qiáng悍骨血叫好么?
“……这书笺哪里来的?”
“请父皇鉴谅,儿臣不能说。”云阳凝颜摇首,“至于这信的真伪,相信父皇已有明断,亦会明察,儿臣告退。”
又是告退?“云阳,你给朕站住!”
“是,父皇。”云阳公主自然不敢违拗。
“你如此做,是因为你对父皇的忠心?”
“当年慈妃……”竟是因此而薨?那时,是太子之位方立下不久罢?就在那时,这愚蠢的二子竟已有贼心?
“儿臣尽可以把它密放在父皇的案头,但儿臣选择以这种方式,唯想让父皇知道,母后是为了父皇的江山而逝,而非您当初以为的后宫争风。你对母后但有两分心,也知以她的xing子,还有受自于您的‘宠爱’,她哪里会招人妒忌?您……欠了母后的。”不待天熙帝回应,云阳屈膝一礼,飘然退下。
这是……指责?!天熙帝眉目之间,挑上怒焰。这些儿女,是朕太宽容了么?
“父皇。”太子在旁蹙眉多时,神qíng郑重至极,“此事先不管真假,儿臣速传项漠护驾,并调正良将军回京勤王,调用武家、卫家两家jīng卫进宫护驾,责请兵部尚书……”
天熙帝龙目恚狠,帝王杀伐之气彰显,“传侍卫统领,先把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给朕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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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南书远一进寝房,见室央端坐如仪的玄衣魅影,震惊当下,当即跪叩,“属下参见少主。”
“事qíng如何?”
“报主子,chūn叶来报……”简要几言,将现状道出。
来者勾唇一笑,“很好,皇子们既然如此急不可待要将京城双手奉上,我们只好笑纳。”
“主子的意思是……”
“将你郊外的几处别苑全部敞开,自今日始采供给养,命你的人随时待命!”
“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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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当家?”
“大当家?”
碧门议事厅内,众管事面面相觑,大当家这是第几遭失神?仅仅因碧门近来所遭冲击?莫说碧门二百年来多少大风大雨,单是大当家在任以后,为收拾前当家所留余的一gān隐患,哪一次不比这回更大手笔?碧门大当家,哪里会如此不堪……
“大当家……”碧澜轻伤初愈,如往常传立主子一侧,眼下见主子又陷相思,不得不微声提醒,“大当家,您方才说到……”
“有人闯门!”厅外,忽起高喝,随即尖厅哨音响彻碧门。
管一比稍怔一下,新鲜呐,恁多年来,“闯门”这事,已成历史。正巧日子过得闷了,有人闯闯也好。
“碧门老大,给老娘出来!”
但当这声以内力贯穿的长啸回dàng起时,诸管事不免纳罕了:上门挑衅者,是女子?而且,单找大当家?桃花债?人qíng债?……浮想联翩呐。
碧澜yù替主子到门外一探究竟,离门还有五步,迎面陡感劲风袭来,瘦小躯体当即后撤——
砰!门自外被人踹开,那态势,那狠力,无端使碧大当家由感似曾相识……
“碧门老大,滚出来,老娘有话问你!”
绚色衣裙丽若霓虹,风韵绰约艳如牡丹,一位虽不年轻但妍色bī人的中年美妇,扌叉腰立在厅门前。前后,三名男子环围,个人脸上,有无奈,有尴尬,有困窘,就是不见心甘qíng愿……
先莫说那不可谓不大的声响,单凭对方能闯过重重阻隔直捣到此,也该使人起惊。但碧笙一双长眸,仍是冷清幽淡,却在瞥上这妇人脸之际,倏尔一亮。
诸管事见了这美妇脸颜,也知为何碧门大众并不死力拦截,实在太像了嘛,可以想见,谌公子再过十几年,就该是如是模样。这不,碧门大众,又身匿各处,远远探望端倪……
“碧门老大,滚出来!”
“你是墨儿的母亲?”虽是疑问,但已然肯定了。这嚣张的姿态,这酷似的眉眼,别无二家。
碧笙起身,微揖礼道:“在下碧笙……”
苏远芳挑手一指:“姓碧的,你欺负我家墨儿的事老娘不和你计较,现在,快跟老娘去救我家墨儿!”
“大嫂,您也收敛些好么?很……”
“很丢人!”闲云山庄二、三庄主将脸撇开,恨不能将地开fèng,钻去遮了自己。
“好歹这是碧门,您也差不多”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闭嘴!三小子,你想做老娘的女婿,做你的……”
“大嫂。”三庄主眉眼立时恭顺,“小弟这不随您来了么?您放心,小弟定然是……”
“你想做她的女婿?”碧笙淡声问。
“啊?”三庄主不解怎会有人用这等平淡的方式释放浓浓杀机,“……碧大当家,开罪你的是我家嫂子,与闲云庄无关……”
“滚!”三庄主话未竟,身子已教长嫂踹翻开去!“姓碧的,我已听说,我家墨儿在你这碧门被人欺负得极惨……”
谁被谁欺负得极惨?诸家管事面浮疑云……
“你只随我去京城救我墨儿,我便不计较!”
“墨儿怎么了?”碧笙眸色粹紧,自离京城,心际一直惴惴,总感觉有根线在生生揪扯。“墨儿怎么了?”
苏远芳瞳儿盯进这双长眸。虽不明白为何肆意的飞鸽传信中说“时下唯一能救墨儿者,非碧门大当家莫属”,但对方眼芒内迅速聚起的浓烈牵怀,不似假的……“被皇帝老儿下到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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