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夫人,不用了,小的请您和少爷喝粥还是喝得起的,小的不能要……”
“收下罢,你该知道良家的作风。”
“可是,也用不了这么多……”
“下一次之心一个人来时,他必然不记得付银子,您给垫上就好。”
“也好也好,谢谢少夫人。”掌柜的回瞥几个纨绔子弟,“几位爷,那边有好位置,冰镇的各色美味粥,来一碗?”
冯孟尝一把拨开挡在面前的掌柜,摇扇踱近罗缜,“这位,怎看得眼熟?可是曾在哪里见过吗?”
“这是之心的娘子!”之心蓦地长身,挡在自家娘子之前,“不许如此看我娘子!”这样看之心的娘子,讨厌!
罗缜挽了他手,拉着他坐在自己旁边的空位上,“相公,喝茶。”又对面含忧色的掌柜道,“财叔,您去忙您的,不必招呼我们了。”这些废物出身都不算太弱,若是将掌柜牵连进去,德来居必无宁日。她在此,只需运用得法,必能使这些废物明白何谓尊老敬贤。
“哈!”冯孟尝倏然以扇击掌,“在下想起来了,这不是玉夏国皇商的长女罗大小姐吗?原来,罗大小姐竟嫁给了良家的大公子为妻,恭喜啊恭喜。”冯孟尝向身后诸人道,“大家可知,这位罗大小姐好生了得呢,自幼随父经商,巾帼不让须眉……咦?在下怎听家父说过,罗大小姐之所以双十未婚,只因当年曾在花堂之上遭人当面毁婚,致使红极一时的罗大小姐自此乏人问津,可有此事?”
“冯兄,您这样问,让人家怎么答?”王公子皱眉,“难不成让人家罗大小姐当面承认正是因为嫁不出去,才嫁了良之心这个……”
“你们这些混球!”纨素攥了拳便想跳出,被罗缜拉住。
“坐下。”
“小姐,他们……”
“才吃完了,听听犬吠消化消化也好。”
当即有人吱声,“听见没,冯兄,人家当你是犬吠呢。”
冯孟尝挑眉,以自以为最是风流潇洒的姿态挥扇,“听说,当年那场婚礼,行进过半,只差最后一拜,罗大小姐便会变成下堂妻。如此说来,吃亏的反倒是良兄呢。良兄,不知dòng房……”
第七章有君如此6
之心好生气,之心好生气好生气……之心讨厌他们,之心讨厌他们这样看娘子,还用那样……那样对娘子说话,之心生气了!
“之心小弟,你在生气?”
是。
“为什么?”
他们在欺负娘子!
“那你要怎么办?”
之心要打他们!
“之心小弟,你当真要打他们?”
是!之心要打他们,要狠狠地打他们!
“好!”接收了命令的“人”,何等兴奋。自从和这位之心小弟接上头,这过于善良的主子令自己好生不痛快。当年只不过是将害他跌下深坑的坏弟弟chuī到了坑里,他便又哭又叫,足足有半年没理自己,让他受了爷爷和老爹的好一通奚落嘲笑。那是何等郁闷!今日,总算这主子开窍,知道利用上天赐予他的异能了。
“之心讨厌看见他们,之心要他们到远远远远的地方去!”
“到哪里?”问的“人”,非常兴奋,但很快就后悔问了。
“到……城外!”
城外?那是远远远远?“之心小弟,你确定是城外?”
“对,到城外,之心不要见他们,不要见,让他们到城外去!”
喔哦,真火了哦……可为什么只到城外?窝火……
出了德来居,雇了小轿,返回良府,回到属于两人的内院,罗缜回首,“你们两个,不用侍候了,都下去歇着罢。”
小姐有事罢?纨素如是忖。
恩人不会有事罢?范程如是想。
两个剑拔弩张的冤家,竟不约而同地jiāo换了个担忧眼神,方才退去。
“相公,你到内室去,我一会儿有话问你。”
“好!”之心浑不知有何异样,喜颠颠乐滋滋,跳回内室。
罗缜落座,细细端量室内布置。
门上挂着的绣锦软帘,是自己喜欢的鹅huáng透碧色;四面墙壁贴着琴剑瓶炉,以晶莹水晶雕成;地上石砖,经由白岩玉石打磨而成,光可鉴人;花梨大理石的案几,斗大的汝窑花瓶,各色的时令花卉……一切一切,纵是贵气bī人,也是凡尘中的寻常装饰。可是可是,她的相公,她的相公……怎就不寻常起来?
“珍儿,你怎还不进来?”
罗缜吸口气,缓抬莲步,挑帘,望着美玉般的相公,“相公,珍儿腿软,抱珍儿过去,好不好?”
“好!”某人笑咧了嘴,冲来将娘子抱进怀里,但目的地,却是红罗帐内。
“……我只是要你抱我到椅上坐下,却不是……哎,你呀,随你罢……”这个呆子,怎会学得恁快?技巧已这样好了……天呐……
“珍儿,你不高兴?”某人尽兴吃罢,一双手仍牢牢把住香艳纤腰,虽心满意足却没忽略怀里人儿的心神不宁。
“相公,你知道冯孟尝他们去了哪里吗?”
“城外!”
城外?好,城外。“他们怎么去的?”
“风哥哥带他们去的。”
“你的风哥哥何时带走他们的?”
“就是在他们那样看着娘子,那样对娘子说话时,之心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之心不让任何人那样看娘子!”
她的痴相公……玉臂缠上相公项颈,心头突然笃定下来,这样的相公,不管他有着什么样的不同寻常,她都不必惊悸罢?“告诉我,相公,你说的风哥哥,到底是谁呢?为何我没有见着他呢?”
“可是,他看得到娘子啊,他也看得到爹和娘。可是,你们都看不到他,还有风伯伯,还有风爷爷……”
西南风起,他知你回了玉夏国……
风爷爷带之心来的,风爷爷让船上的人都睁不开眼,然后之心就坐了进去……
“相公,你看得到风?他们听你的?”
“他们才不听之心的,争着让之心给他们拿点心,打成一团,然后风就会刮得好大好大,之心就生气,他们就跑光光……”
你会知道,之心是个宝贝……
良之行?!他定然早就知道什么了,对不对?自己的相公,自己的相公……“相公,你除了看得见‘风’以外,还看得见什么?”
“娘子,看得见娘子,娘子好美好美喔……”
罗缜啼笑皆非,“我是说,你看得见,而别人看不见的……”
“娘子的这个样子,之心不让任何人看见!”
这个呆子!掐了他耳朵一把,“再不安心答我的话,把你踹下chuáng去。”
谁知某人却咯咯笑得高兴,“娘子,你再捏之心的耳朵啦……”
天啊天,罗缜决定,不再与这呆子废话,明日找良之行那位冷面呆瓜去问个究竟。翻转身,径自去睡……
“娘子,之心还要抱娘子……”嗵!某人被踹下了chuáng。
臭相公,臭呆子,话不知好好说,某些事倒是jīng通得要命,下地凉快去,哼!
第七章有君如此7
“你看见了什么?”良之行眸浮兴味。
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
那一gān纨绔子弟,正说得高兴,忽有一隙冷风chuī起了德来居的帘幕,不偏不倚,打上了那些人的脸,几乎像有人掴了耳光般的响亮,将一gān纨绔掀翻在地。还没等诸人反应过来,一股风又起,chuī得诸人眼不能视物。待风息,那几个人已不见了踪影。这事说来诡异,但最喜欢咋呼怪叫的相公,自始至终却只是俯着首,抿着唇,浑然未动。不见了那几人,诸人皆觉诧异,唯独他,却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若至此,她仍察觉不出异样,那便不是jīng明锐利的罗大小姐了。昨夜一堂审问,呆子相公答得语焉不详,只得来问二弟。
“我得以发现,即在我莫名其妙掉进那坑里时。当大哥对着冷风叫了又叫,叫出一个人时,我吓呆了。后来大哥背我下山,那人本来在我们身后,我回头,却没有看见‘他’,这是第二吓。大哥背我到山脚下时,突然停下,对着一株在风里摇摆的野糙说话。然后将我放下,取了野糙的两片叶子揉在了我的伤处,我亲眼看见自己血流不止且错骨的断腿在瞬间完好如初。你认为,那种时候,我还能认为,大哥只是一个傻瓜,在做傻瓜会做的事吗?”
“你对之心好……”
“与此无关。”良之行淡然接口。
罗缜抿哂,“我相信。但是……”
“但是什么?”良之行蹙眉,“你害怕?”
“我的确怕。”
“你——”良之行面色一变,便要生怒。
“我曾在来自中原的书上看过,但凡身怀异能者,如预测未来、目见鬼魂、jīng通shòu语,诸如此类,上天在赋予时,必会收其阳寿作为互补,我怕我的之心……”
良之行神qíng立缓,沉声道:“可上苍也收去了大哥的智力,不是吗?”
哦……是这样吗?罗缜忐忑的心,稍事安宁,“接下来,你我二人必须好好守护之心了。”
“大嫂是说大哥的异能不能为人所知?”
“不错。”罗缜螓首微颔,玉颜肃凛,“之心因生xing纯真善良,不会利用异能害人,而他平日所做的异事也悉数被人当成痴儿对待,所以至今未让人发觉。可是,既然我们两个离他最近的人能察得出,难保没有一天会被第三个人悉知,届时那人是否能为之心严守秘密呢?之心的异能若为外人所知,招来的,定然有我们想象不到的祸事。世人多愚,不会以为那是上苍赋予的异能,或者会视之心为妖物也说不定。”
良之行点头,“大嫂你放心,之行会倾尽全力保护大哥。”
“那你先帮我查一下冯孟尝这个人的底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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