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养成手册_闻檀【完结】(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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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不用魏老太太说,经过这次事之后。众位管事心里都清楚得很。

  那看着娇小清丽的小姐,这不动手则以,一动手就肯定是死手,绝不会留余地。

  还真不愧是英国公的女儿。

  魏老太太叫宜宁跟她去静安居说话,宜宁被众丫头婆子簇拥着,走过魏颐和许氏面前时看也没看一眼。

  魏颐看到她的背影,那是一种从骨头里透出来的清然。他突然想起了现在都还郁郁寡欢的沈玉。

  魏老太太回到静安居喝了药。她正靠着墙在凝神听魏嘉说话,魏嘉的声音清亮又明快,像小鸟啼叫一样。魏老太太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时候的明珠,明珠那么点大的时候就是这般稚嫩可爱的,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她又侧过头问:“明珠呢?”

  芳颂答道:“您不是让她练女红吗?这会儿在学走针呢。”

  魏老太太点点头,叫魏嘉先出去,她握住了宜宁的手,沉吟一声说:“你父亲……若是真的回不来了。咱们府上,也就是你我几人相依为命,明珠已经及笄了,我其实已经为她相看好了一户人家。那人家家世清白,孩子刚中了举人,虽说不算富贵,却是肯上进的。等明珠嫁出去了之后,府里就咱们祖孙三人。因此宗亲之间,也不可做得太过果决了。”

  宜宁淡淡一笑:“祖母觉得宜宁做过头了?”

  魏老太太叹了口气,默默道:“有些事……只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明白。”

  宜宁没有说话。在她看来,许氏对英国公府要是没有半点觊觎之心,她是绝对不信的。今日qíng绪是过激了,也许还是因为罗慎远的事。

  她突然就觉得,觉得身边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这是一种何等孤寂的感觉。

  宜宁走出静安居,看到许氏在院子里葡萄架下教魏嘉读书。魏嘉读一会儿就嫌累,把头靠着母亲怀里撒娇。许氏理着女儿的发,笑着说:“你读书不如你哥哥,他争qiáng好胜,万事都喜欢分个高低。”

  风chuī起树影摇动,魏嘉张大眼说:“那多累呀!”

  许氏捏了捏女儿的小脸:“咱们嘉姐儿不读就算了,以后你靠着你父亲、你哥哥就行了!我看你也迷迷糊糊的,什么都不懂。”

  宜宁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她们不说话。

  许氏也看到了宜宁,想起刚才那事自然对宜宁没有好脸色,僵硬地转过头去了。

  宜宁这才别过了脸。

  回到东园里,宜宁闷头睡了一觉。庭哥儿的功课也没有过问。

  她突然就累得什么都不想过问了。

  第二日醒的时候才刚到卯时。松枝听到动静之后点了油灯进来。卯时还没有天亮,但是外面的景色已经依稀可见了。小丫头绞了热帕子递给宜宁擦脸,宜宁边擦边问松枝:“我听说你常寄信出去?”

  “是寄给家里父母的。”松枝边给她穿鞋边说,“他们在老家总是不放心我。”

  “我记得你父母都是罗家田庄的佃户,不认得字吧?”宜宁继续问。

  松枝勉qiáng笑了笑说:“乡里的里正是认字的,同姓还出个秀才。他们拿去问这些人就是了。”

  宜宁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梳洗好之后她靠着临窗的罗汉chuáng看账本,庭哥儿从外面跑进来。他看到宜宁穿着一件宝蓝色敞袖的褙子靠着窗,衬得肤白胜雪。他赖在宜宁身边,要她去看院子里刚开的花。“祖母让大家去看那几株仙客来……就在东厢房旁边,开得可好看了!”

  你今天的字可练完了?”宜宁翻过一页账本。

  “那花是爹爹吩咐的。”庭哥儿说,“爹爹说花开得越热闹越好,花团锦簇的才好看。”

  宜宁听了怔了怔,看到庭哥儿眨着眼睛看她,好像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怔住了一样。

  宜宁决定带庭哥儿出来走走。

  静安居的东厢房外,宜宁带着庭哥儿给魏老太太请过安。赵明珠与魏嘉xing子不和说不上话,魏嘉玩着自己的毽子,赵明珠则跟丫头低声说话。

  魏嘉看到宜宁就跟了上去,庭哥儿跟魏嘉玩得很高兴。两个孩子走一会儿跑一会儿的,宜宁追都追不上。她慢慢走在回廊上,正好看到魏颐带着小厮也走过来,遇到她的时候魏颐侧过身。笑道:“宜宁妹妹,我听闻你老家在保定?”

  宜宁站定,见魏颐背着手离她远远的,她道:“魏颐堂兄这是什么意思?”

  “我自小在京中长大,没去过保定。”魏颐说,“宜宁妹妹对保定街巷应该熟悉的吧?我正打算去,还望宜宁妹妹跟我讲讲。”

  “青渠。”宜宁喊了一声,“堂少爷没去过保定,你跟堂少爷讲讲保定吧。”

  魏颐听了脸一沉,她竟然用丫头应付他?他说:“魏宜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沈兄到现在都不怎么见人?”

  “那又怎么了。”宜宁淡淡地道,“我与沈玉的事,与堂兄何gān?”

  “你……!”魏颐发现她的确伶牙俐齿,想起昨天她那般的qiáng横的做派,摇咬了咬牙。

  两个孩子玩着玩着跑着回来了。

  庭哥儿跑到宜宁面前说:“姐姐,珍珠说有个郭副使来了。请你过去!”

  郭副使来了?

  郭副使来肯定是为了父亲的事,但上次的事不是解决了吗?她眉头一紧,让庭哥儿回去找佟妈妈看着。她带着人径直朝前院去。

  郭副使正在前厅焦急地等着宜宁。

  看到宜宁之后他竟然双目中泪光闪动,似有哽咽之态。

  宜宁走上前,看他还穿着一身武官袍,心里更是不安:“郭副使,可是又有什么意外?”

  魏凌的确是出了意外。

  他的事虽然前两天才刚刚平息下来,但是这次的事比前一次还要严重。

  皇上派了都察院的人一起去宣府,都察院的人发现宣府储存在粮仓的一年的军粮和军饷凭空消失了。往上一查,下令调仓的正是魏凌,这些东西现在放在魏凌在宣府的住处的地窖里。

  皇上听了勃然大怒,他对于贪污的容忍度其实还比较高,但是这要没越过他的底线。他的底线就是贪污赈灾款和军饷,这叫发国难财,他是绝不会放过的,发现了那就是杀头的大罪。皇后都没能劝得住他,削爵的圣旨都写好了。

  郭副使来就是为了告诉宜宁此事的:“恐怕这次……谁都救不了英国公了!”

  正堂外天色yīn沉,这时候天空中闷雷滚动,晴了好几日了,这怕是要下场雨了。

  宜宁听了郭副使的话瘫软在太师椅上,听着闷雷声响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就算救不了也要试试,”她说,“决没有就这样放弃的道理!”

  魏颐是跟着她一起来的,想到她刚才伶牙俐齿的样子,现如今和游魂一样,他又于心不忍:“喂……我看你还是跟堂祖母说吧。明日要是圣旨来了她没有做好准备,你恐怕更难收场。”

  宜宁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她叫人去喊了程琅。

  程琅刚到了下衙门的时间,就匆匆赶来英国公府。

  魏颐站在正堂里,就看到一个穿着官服,面容俊雅的公子走进来,他恭敬地和宜宁说话,似乎低声商量着什么。他带来的人守住了正堂门口,看起来气派不凡。

  魏颐看到朝廷官员俯身跟这位十四岁的堂妹说话,看都没看他,他有些尴尬,突然觉得自己站在正堂里有点多余。

  郭副使还没有走,知道这位程琅曾是探花郎,向他抱了抱拳:“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皇上在气头上,必定不会听。”

  “就算去求陆都督,他也不会再施以援手了。”程琅说道,他的声音很温和,“如今只能让外祖母进宫去求皇后,保不住爵位就算了,但一定要保住魏家。”

  越是危机的时候,宜宁越是冷静。英国公府现在压在她头上,再重她都不敢喘口气,生怕一时不慎就摔毁了。所以qiáng打jīng神也要支撑住。她听了点头:“只怕皇后娘娘不肯见祖母,祖母虽然有诰命在身,但毕竟没有懿旨。”

  “我认识皇后身边的内侍。”程琅略微一想,语气踟蹰,亮出了他这次的底牌。

  他怎么会认识皇后的内侍?

  宜宁看了程琅一眼,他还是那样俊逸出尘的样子。她没有多问:“……那我去告诉祖母。”

  “国公爷平日虽然广结善缘,但位高权重,得罪的人也是一箩筐的。恐怕除了忠勤伯外还有落井下石的。”程琅又说,“不过暂不说这个,我先去皇城,为你开了路再说。”

  今天这事还真是瞒不住老太太了。

  宜宁告诉了魏老太太这件事,她听了气昏过去,醒来又不住地哭。因为魏老太太,英国公府里忙成一团,凝滞的气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宜宁看着病得越来越严重的魏老太太,她蜷缩无力的双腿,心里猛地下沉。恐怕就算程琅能让她们进宫,祖母现在也走动不了了!

  傍晚,滚动的闷雷声势浩大,一场倾盆大雨很快就下起来了。灯笼在屋檐下被雨水和风chuī打着,英国公府宛如在风雨中飘摇。魏老太太的院里人来人往,程琅带着人冒着雨去了皇城。

  夜色越来越深,一行人接近了英国公府。

  这群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衣裳,糙鞋,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沉默地在雨中行走,唯有不同的就是腰间带刀了,且训练有素。

  这行人在英国公府面前停下来,为首的人抬头看了看英国公府灯笼上的魏字,凝神片刻。

  有人上前去敲了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老叟探出头来,看到这是一群打扮得像农夫的人站着,就有些不耐烦:“这时候敲什么门,赶紧给我走!我们府里不要柴火。”

  “怎么——连我都要往外赶了?”为首的人背着手,慢慢回过头来,屋檐的灯笼照出他一张英俊深邃的脸,显得眉目之间更加锋利。

  守门的老叟看到这张脸,吓得说不出话,差点就跪到地上去了。

  英国公魏凌……国公爷回来了!但他不是死了吗?

  *

  大雨还在不停的下,bào雨如注,青砖路上的雨水汇成了股股水流。府里的灯笼一盏盏地亮起来。远处传来管家欣喜若狂的声音:“国公爷回来了!国公爷回来了!”

  喧闹的声音自雨幕传来,小厮匆忙跑进来通传了消息。宜宁被众丫头婆子簇拥着穿过中堂,她远远地看到那道站在庑廊下高大挺拔的身影,他很安全,而且正在看雨。外面的雨下得这么大,庑廊内却是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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