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安向来不是只脸皮薄的猫,奈何每回面对这位尊神都会觉得羞窘不已,便一直都十分苦恼。这回羞窘的感觉似乎更甚,她怔怔的不知怎么回答,看见月光夜色同花雨都是封霄身后的背景,他深邃的黑眸平静地俯视她,冷峻的五官在她眼前逐渐放大。
小猫妖顿时觉得极其紧张,她想他大概又要一言不合就渡真元了。只是同封霄嘴对嘴渡真元的次数分明很多,这回她的心跳却噗噗的,快得前所未有。她的十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只觉全身上下滚烫得像从沸水里捞起来。
猫妖迷迷瞪瞪地闭上眼,他的唇落了下来。
她知道今晚哪里不同了——今晚她似乎格外喜欢这个抢了她瓜子喂仙鸽的尊神。
帝君的唇微凉而柔软,与她的滚烫有着极qiáng烈的反差。起先是十分柔和的浅啄与轻吻,她的身躯有些僵直,也木呆呆的不知怎么回应,他难得有这样好的耐心,长臂一伸将她抱进怀里,慢条斯理循循善诱。等她稍不那么紧张了,他眸色渐深,唇舌在她粉嫩娇红的唇瓣上肆意挞伐。
田安安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浑身滚烫,只知道抱住他的脖子吸食他渡过来的真元,脑子变得越来越昏沉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封霄的唇离开了,握着她的腰居高临下地看她。田安安的意识几乎已经完全不清醒,甚至连自己是shòu形还是人形都搞不明白了,只照着猫咪一贯的习惯伸手挠了挠帝君的脸,然后觉得有点不满足,便又凑上去舔了一口。
封霄眸色深沉,看着她眉心那道已经完全显露,甚至还透出了华芒的金色结印,对上她妖异的琥珀色眼睛。他将她的细腰搂得更紧,低声道,“是不是很累?”
累么?好像有点。
猫妖点头,窝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有些含混地说,“前些日子,招摇山的láng妖同虎jīnggān架,我不该去看热闹的……”说着语调忽然变得很委屈,“我不会腾云,求了应常羲好久他都不去,便只能自己翻山越岭。我那么小一只,跑几座山,真的很累,没有迷路简直都是造化。”
他沉默地听她说胡话,吻了吻她的额头,“嗯,你乖。”指尖蓄了一道龙气,顺着她的脊梁骨注了进去。
“唔……”小猫妖低呼了一声,觉得有点疼,脑子却越来越晕,终于疲惫地合上眸子,在他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封霄眼中的眸色深不见底,划破手腕,将龙血喂入她口中。好一阵功夫,猫妖眉心的结印才消褪下去。
少女的睡颜乖巧而柔顺,他端详她片刻后捏了个诀,将她重新变回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猫,揣进怀里。几乎与此同时,一道杀伐之气极重的剑风穿云破雾直直而来,招式凌厉,大有一击毙命之势。
封霄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立在原地不避不让,昆吾剑凌空而起,数万道剑影的冷光瞬间照亮一方夜色,将那道意yù偷袭的剑风原封不动挡了回去。下一瞬,火树银花般的剑影万剑归宗,悬浮于三十六重天上方的昆吾以傲然之态飞回了剑鞘,稳稳当当落入尊神手中。
方才一番动静太大,小白猫在他怀里拱了拱小猫脑袋,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封霄收了昆吾,一只手抱小白猫,另一只手安抚地摸着她背上柔软蓬松的小白毛,垂着眸子语气冷漠道,“擅闯三十六天,魔君果然挺有胆识。”
话音甫落,只见远处夜幕中,铅云翻滚如làng,一道红光携着万千浊戾之气骤然便到了眼前。须臾光景,云层同浓黑的戾气朝四方散开,显出了云头上的一只庞然凶shòu,shòu面狰狞,虎齿人爪,身形巨大,威风凛凛,正是魔君的坐骑,四海八荒,以贪食凶残闻名于四海八荒的凶shòu饕餮。
饕餮shòu低咆不止,吼声如若惊雷,背上镶着鞍,一个身着红色战甲,模样长得十分不错的男人坐在上头。一手持剑,一手握缰绳,立于锁妖塔前,面容英秀俊美,唇角挑着抹弧度,有种似笑非笑的意味,周身邪气冲天。
“封霄,”魔君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眸中却如覆寒霜,“十万年不见,你这状貌还真是半分变化都没有。一样那么让我讨厌。”
封霄面色冷淡,点头,“多谢。”
红袍男人挑眉,“不客气。”
魔君苍刑,论岁数虽比封霄小了不知几轮,但认真说来,他也是八荒中鼎鼎有名的一个大人物。而说苍刑有名,原因除了他长了张相当耐看英俊的脸,以及他是魔族君上之外,还有一个,便是由他在十万年前发起的神魔之战。
苍刑和封霄有大仇,这件事在六界之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想看,被打得在一方jī不拉屎鸟不下蛋的泽子里一睡就是十万年,普通人都不能忍,更何况还是堂堂一届魔君。
八荒诸人皆知,魔君苍刑与封霄帝君有神魔之战的梁子,却鲜有人知,此仇只是其二,还有更为重要的其一。
似锦繁花已经落得差不多了,整片夜色又恢复成了一派浓黑的死寂。东天之下,锁妖塔的轮廓被勾勒得不甚清晰,妖魔们嗅到了那股阔别已久的浊戾之气,一个个都如嗅见血腥味的láng一般,长吟着,呼号着,用血ròu之躯撞击着固若金汤的结界,被紫气灼伤,紫红色的血水蜿蜒流出,将天池水染得一片láng藉。
封印受了触碰,立时有巨大无比的金色结印从东天穹顶囫囵扣下来,塔中的各种刑法变本加厉,妖魔们凄厉的嘶鸣响彻九重天。
听着那一声复一声的哀嚎,封霄略蹙眉,看了眼苍刑,语调很平静,“你是来杀我的?”
魔君冷笑,“不然呢?找你下棋么?”
封霄略点头,神色淡淡的,“换个地方打。”
苍刑眼角眉梢都透出几丝讥诮的神色,“怎么,怕我破了锁妖塔的结界放出那些大妖大魔?”
封霄摇头,嗓音淡漠,说得也十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得甚至没有丝毫轻蔑的意味,“不是,你破不了我的结界。”顿了下,很有素质地说明了一下换地方的原因,“我的猫在睡觉,这里吵。”
闻言,魔君看了眼封霄怀里那只毛茸茸的小东西,知那就该是他的猫了。沉吟片刻后,苍刑周身的戾气顿时升腾起来,盘旋在他头顶上方犹如一条黑色巨蟒,吞云吐雾无比骇人。他凛目,眸中杀气顿起,寒声冷笑道:“珈罗女君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却夺了她xing命,这个仇,我魔族世世代代都给你封霄帝君记着,要你悉数还回来。”
这番话,苍刑君说得十分铿锵有力,大有几分气吞山河dàng气回肠的味道。也正是这番洋洋洒洒字字有力的开战预备语落地之后,原本就睡得不大好的小白猫,不知怎么就醒了过来。
她脑子晕乎乎的,只记得自己刚才似乎很困,便窝在帝君怀里睡着了,至于这后头的事……这后头……是个什么qíng况?
“……”小白猫懵了,小猫脑袋一扬,待看清眼前种种之后,她惊呆,抬起两只小猫爪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瞬间整个猫都不好了——不过打个盹而已,怎么醒来之后世界都变了……
脑子里正一番苦思冥想,不远处的那名骑饕餮,着红衣铠甲,不知是谁的高大人影已经攻了过来。弄黑的浊戾之气在他头顶上方具体出了状貌,宛如一条巨蟒,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他们突袭而至,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从来没见过这等阵仗的小白猫吓傻了,嘴角抽搐,心道此qíng此景,她还是闭上眼睛继续睡比较好,喵==……
“醒了?”蓦地,帝君低低沉沉嗓音传了过来。
小白猫着实尴尬了一下,有些感动帝君他老人家正面迎敌的时候还有空跟她说话,便喵喵了两声,正了容色义正言辞道,“帝君,你现在好像有些忙,小妖还是到一边儿去吧,不给您老人家添乱了。”
“不用。”
“……喵?”
是时昆吾已经重新脱鞘,田安安只看见一道银白色的光从眼前飞过,速度极快,回过神时昆吾剑便已经从巨蟒的口中刺了进去。浊戾之气化成的巨蟒仰天长啸,庞大可怖的蟒身痛苦地扭动,黑气凝结的长尾疯狂地在半空中肆意击打,震得三十六天得白玉丹陛都在轻颤。
田安安看傻了,不知昆吾剑在蟒腹中如何动作,只看得见万道剑光jiāo错闪现。
她想象了一下那把剑在里头开膛破肚的画面,顿时抖了抖。
不过片刻,那条巨蟒便仰高了蟒首怒吼了一声,轰然倒地,浊戾之气瞬间四散游走,顷刻间烟消云散。
小白猫瞠目结舌。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说不用了,因为这只尊神打架,她根本就连添乱的机会都没有……
封霄第二次收起昆吾剑,视线看向苍刑,十分淡然地做了个总结,“你打不过我。”
雷电之声消退下去,浓雾也逐渐化开,田安安缩在帝君怀里畏畏缩缩地看热闹,看着看着忽然愣了下——那位脸色铁青来找封霄打架的,不是她在幻境里见过的那个大兄弟么Σ(°△°|||)?
☆、第三十章
一个能避开神族耳目直上三十六天的魔,自然不会是个没本事的魔。魔君苍刑继承帝位已逾十万载,向来以一个“嗜血好战的玉面郎君”著称于世,修为颇高,道行颇深,在四海八荒的名将排行榜上也名列得很前茅。
只可惜,嗜血好战的玉面郎君一生战绩寥寥,在封霄那儿却向来只有栽跟头的份儿。十万年前的神魔之战如是,如今这场充满了雄心壮志,开场绚烂,过程简单,结局注定没有悬念的复仇,好像也如是。
浊戾之气凝结成的巨蟒就那么烟消云散了,魔君双眸之中骤然浮起浓重的愠色,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神色冷漠风华绝代的尊神。
两相对峙,没有人说话,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好不容易回魂儿的小白猫眨了眨眼,两只粉粉软软的小猫掌搭上了封霄的手臂,脖子抬高,好奇兮兮地朝那美貌的红衣大兄弟张望着。望了几望后,一只修长漂亮的大手忽然伸了过来,小白猫疑惑地喵了一声,随之便被尊神将毛茸茸的小猫脑袋摁回了他怀里。
“很好看?”
“……”她的小猫脸皱成了个包子,小尾巴一甩将自己裹住,然后伸出爪子抱住白里透粉的尾巴尖,昧着良心很谨慎并沉稳地答了一句,“一般吧。”
大约听见了对面一神一猫十分出戏的对话,受到了严重鄙视的魔君凛目,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来找回自己堂堂一族之君的尊严。于是他于饕餮背上挥了挥剑,劈出一道凌厉剑气,在十分壮阔的背景下语调如冰道:“封霄,今日我来,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珈罗女君之仇,魔族一定会报,我与你,也永世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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