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她是什么事!”陈石氏笑道,“她这个人,最喜欢相帮,好显得她有本事,未必就是她自己的事。她这次没能得逞,总会找了机会再和你说的。”说着,压低了声音和她耳语,“我听人说,吴夫人帮人办事,都是要收银子的……”
傅庭筠吓了一大跳。
这种事她也曾听长辈们说过。
这就是所谓的夫人jiāo际了。
有些事太敏感,就由夫人们出面帮着递音,然后酬劳也jiāo由夫人,若是事发,不过是治家不严,可以推得gāngān净净。
“若是这样,那就更不能和她掺合到一起去了。”傅庭筠肃然道,“为着亲戚朋友相帮,那是碍qíng面不过,因为银子,为不相gān的人出头……赶qíng她赚银子,我稀里糊涂地帮她跑前跑后,那我不成了傻子?况且这要用银子打点的事,又有哪几桩是能青天白日说清楚的?若是因此而被拖累!”
“正是这个理。”陈石氏连连点头。
两人坐下来喝了盅茶,吃了几块点心,逗着呦呦和曦哥儿玩了一会,砚青进来回来:“太太,九爷说,一切由您拿主意。”又道,“九爷说,等会要和何大人去秦大人那里,就回来用晚膳了!”
傅庭筠点头,笑着对陈石氏道:“这下你安心的吧!我让厨房做几道好菜,等会你留下来用晚膳,我们好好说说话。”
陈石氏笑道:“我安心了,王夫人心里正心上八下的呢!我去那边回了话还是要过来和你商量下小定的日子,你还怕我们没工夫说话啊!”婉言拒绝了她的挽留。
傅庭筠想想也有道理,送陈石氏到了大门口,却看见吴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媳妇子匆匆上了门前的马车,头也不回地驶出了史家胡同。
“吴夫人这是去哪呢?”陈石氏嘀咕了两句,上了马车。
傅庭筠却若有所思。
难道那吴小姐做了哪位阁老的妾室不成?
心里就有点为吴小姐可惜。
她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雨微听了就笑道:“您可是舍不得二爷?”又打趣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是想后悔,”傅庭筠笑道,“就怕我后悔了,有人要恼羞成怒了!”
两人说着说笑着,进了屋。
到了晚上,赵凌回来,傅庭筠问起他去见秦飞羽的qíng景。
赵凌笑道:“现在走秦飞羽路子的人多,寻常的人秦飞羽根本不搭理,而何秀林仅凭着我的一张拜帖就得秦飞羽相助,觉得秦飞羽十分看重我。就寻思着拉了我一起去见秦飞羽,想着那秦飞羽看到我亲自带了他去,对他另眼想看罢了。”
傅庭筠笑道:“莫非那秦飞羽就立刻待他亲昵起来了不成?”
赵凌笑道:“是否真的亲昵起来了我不知道,不过他得了秦飞羽的一张名帖,有什么事可以拿着名帖直接求见秦飞羽。”
傅庭筠想到在临chūn那座破旧的城隍庙里的慡朗汉子,咋舌道:“没想到现在秦飞羽的架子也这样大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赵凌倒挺理解的,“要不这么拦一下,他恐怕只能天天和那些人胡搅蛮缠了。”说着,问起阿森的事来,“到底怎么说了?”
“我请王夫人定个日子。”傅庭筠笑道,“王夫人年长,这些事比我们有经验。”
赵凌颔首,傅庭筠见他喝得不少,服侍他去梳洗。
“让珍珠他们来吧!”赵凌柔声道,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腹,“你可还好?”
“好得不能再好了。”傅庭筠有些郁闷,“只能等三个月以后确诊了。”
别人怀孕不是吐得昏天暗地,就是懒洋洋没jīng神,她倒好,非得脉像明显了才能确定。
“可见我这孩儿又懂事又体贴,”赵凌说着,又摸了摸她的小腹,“知道爹爹不在家,不能照顾娘亲,就乖乖的不吵也不闹。”
“还不知道呢!”怀了身孕,傅庭筠也高兴,但更怕让赵凌空欢喜一场。
“肯定是。”赵凌却信心百倍,“我明天陪你去潭柘寺拜拜菩萨吧!也好让菩萨保佑你平安顺利。”
“你明天有空吗?”傅庭筠奇道,“你不是要帮着礼部打理鞑子来降之事吗?”
“事qíng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还有点琐碎的小事,jiāo给礼部的那些吏胥就行了。”赵凌道,“过了明天,又要忙起来了。”
“哦!”傅庭筠应着,突然想起吴大人就在礼部任职,说起吴夫人来,“……你说,会不会是我太敏感了?或者真是有什么事要求你?”
“应该没什么事要求我吧?”赵凌思忖着,“吴大人是礼部右侍郎,这次和我一起当差的却是左侍郎白大人……”见傅庭筠十分担心的样子,又笑着安慰她,“你别担心,若是有什么事,你直管推到我这里来。”然后把她抱到了chuáng上,“早点歇了,我盥洗后就来陪你。”
傅庭筠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想着今天的事,总觉得有些奇怪,可想来想去又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赵凌梳洗出来见她还在那里发愣,坐到chuáng边握了她的手,温声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傅庭筠想了想,就把吴小姐的事说给了赵凌听:“……吴大人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大员,能走到今天,应该也有几分手段才是。如果以为这样就能得到阁老的支持,入阁拜相,他是不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赵凌见她念念不忘的全是这些,笑着帮她打着扇子:“快睡吧!我明天帮你去打听打听好了。”
傅庭筠闻言眉开眼笑。
倒不是因为赵凌愿意帮她打听,而是赵凌对她的什么事都很上心,让她有种倍受宠爱的感觉。
赵凌不禁哂笑:“快睡吧!看你那样,像个孩子似的,一哄就高兴了。”
傅庭筠就和他甜言蜜语:“还不是因为哄我的人是你。要是别人,我才不稀罕呢!”
赵凌一听,眉眼间全是笑,嘴上却不依不饶地道:“哟,看不出来,除了我还有别人哄你啊!”
“你这家伙!”傅庭筠佯装气恼地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膊,“再胡说八道,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赵凌不以为然,“我理你就行了!”
夫妻俩耍着花枪,笑嘻嘻地歇下。
第二天,去潭柘寺的车马都准备好了,呦呦和曦哥儿也都穿戴整齐了,赵凌却被临时拉去了礼部。
“阿筠,”他神色间半是懊恼半是烦燥,“真是对不住……”
“哪里话,”傅庭筠也有些失望,但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轻快明亮,“正事要紧。何况我这还不到三个月,去潭枯寺有二十几里的路……”然后打趣道,“你不是要去拜菩萨,让菩萨保佑我平安顺利吗?说不定这就是菩萨的意思呢!”
赵凌更是不安。
傅庭筠已让两个孩子和他辞别:“……爹爹去官衙,我们去金叔叔家里串门!”
孩子们的qíng绪很快就被安抚了。
呦呦高兴地欢呼,曦哥儿嘿嘿学舌:“去金叔叔家!”
赵凌眉宇间透着几分内疚去了礼部,半路上就吩咐安心去打听吴小姐的事。
下午安心那里就有信回过来:“……是吴大人的远亲,去年十二月做了俞敬修的妾室。”
赵凌一时愣住。
第219章 说项
“……说是去年十二抬进门的,进门就有了喜。然后俞少奶奶也传出怀孕的消息。”赵凌皱着眉头道,“这不快到中元节了吗?跟着俞夫人和俞少奶奶要去潭枯寺上香,吴姨娘送她们出门的时候不知怎地脚上一滑,跌了一跤,两天后就小产了。”他说着,微微一顿,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的怅然,“是个男婴,已经七个月了……下来的时候还是活的……过了两个时辰才没的……”
做了父母之后,说起孩子就会心软。何况是这种血淋淋的惨景?
纵然是俞敬修的孩子,但想到做母亲的吴小姐,傅庭筠还是忍不住眼睛微涩:“怎么会这样?”半晌无语。
赵凌看着气氛有些低沉,道:“要怪就怪那孩子投错了胎!”然后安慰她,“俞敬修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俞阁老也不过是训斥了他两句,这样的人家就算现在不出事,以后也会出事的。这也是那孩子的命,半点由不得旁人。”
傅庭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头道:“只是觉得那孩子真是可怜!”
赵凌道:“所以我觉得王大人做得对。与其为了儿子纳妾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还不如好生生地把女儿养大,招个女婿上门,养老孙子成人,也是一样的。”
傅庭筠就和他开玩笑:“这么说来,要是我生的也是女儿,你也不会纳妾喽?”
“那是当然。”赵凌理直气壮地道,“生儿生女是命中注定,若是qiáng求,不免要付出代价,不是乱家,就是缺了福禄寿禧,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到底是别人家的事,夫妻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心qíng就好了起来,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傅庭筠说起阿森的事来:“王夫人觉得七月二十六日个好日子,问我们的意思。”
“那就七月二十六好了。”赵凌道,“既然托了王夫人看日子,就不要求再节外生枝了。婚事就照着王家的意思办好了。王夫人和王大人难道还会对自家闺女有外心不成?”
“那到也是。”傅庭筠笑道,“听说鞑子二十二进京,人家不是怕耽搁你的事吗?”
“我只负责庆典的事,”赵凌笑道,“等到了二十二那天,皇上、阁老、尚书一大堆,只怕连我站的地方都没有……到时候正好把阿森的事办了。”
傅庭筠给王家回了信,王家送来了入赘书。
按风俗,入赘书要写双方的责任义务,包括怎样詹养老人,怎样送终祭祀,家里的产业怎样分配等等。
或许是因为满意阿森这个女婿,或许是感念傅庭筠在这桩婚事处处以王家为先,王家送来和入赘书里除了写明阿森不改姓和若有三子个儿子,幼子跟父姓之外,还加了一条,若是只有两个儿子,三代之后,二房归宗。
傅庭筠不由感慨:“王夫人的xingqíng真是耿直!”
陈石氏也有些唏嘘:“我虽不常给人做媒,却常给人做全福人。到了成亲的日子扯皮的不少,像你们这样有商有量,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却是少。”
“要不我怎么就想和王家结亲家呢?”傅庭筠笑道,“王大人夫妻的品行我一向很是尊重。”
陈石氏笑着颔首,两人花了一天的时间把小定的事商量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