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朵颜的时战事那些的惨烈,何况他走的那年还在他面前光膀子换衣裳,不过两年的光景,怎么就连肩膀都不敢给她看了!
琥珀愕然,很快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省得。”
“派个去外院看着,抽个空把谨哥儿回来的事告诉侯爷。”十一娘沉吟道,“离大军回京不过四、五天的了,谨哥儿的事要抓紧才行。”
琥珀应声是。
徐嗣谨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天气虽然热,可也搁不住你这样。”十一娘忙下了炕,冷香机灵地递了帕子过去,十一娘把徐嗣谨按在一旁的锦杌上擦起头发来。冷香和含笑去端了膳桌进来。
徐嗣谨连吃了三碗饭才放了筷子。
“好舒服啊!”他摸着肚子,懒洋洋地倚在用姜huáng色的葛布套着的大迎枕,满足的像只吃了鱼的猫似的,“娘,您说,我去四川怎样?”
十一娘坐在儿子身上,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怎么看也看不够。
“为什么想去四川?”
“丁治不是回京了吗?四川总兵肯定要换人的。”他分析道,“这次平定西北,贵州都司的将士出了大力,四川总兵肯定会从贵州都司里选一个。贵州都司的人我都熟,办起事来自然是事倍功半。您觉得怎样?”
“你有什么事要办?”十一娘溺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头,“还事倍功半呢?”
“这您就不知道了!”徐嗣谨趴到母亲耳边小声地道,“四川有盐场。成都、叙州、顺庆、保宁、夔州、潼州、嘉定、广安都吃川盐,每年向陕西镇监课缴七万多两银子呢!”
“你这是听谁说的?”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去镇边呢?还是去经商呢?”
“没有钱,谁跟着你gān啊!”徐嗣谨不以为意地,“这些外面的事,说给您听您也不知道,您就别管了。我就是怕我去了四川,您想我想得慌!”
“你还知道娘想你啊!”十一娘把话题引到了她关心的事上来,“你当时单枪匹马地去追朵颜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娘啊!你怎么那么大的胆子,连欧阳大人都放弃了,你竟然不知轻重地借了榆林卫的人去追朵颜,要知道,你只有三千人,朵颜可是有一万多人马。那榆林卫的指挥使也是的,怎么就听了你的话……”
徐嗣谨忙打断了十一娘的话:“娘,我这不是好生生地回来吗?还立了大功。”他说着,涎了脸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像您儿子这样的少年英雄,大周朝不多吧!”
十一娘忍俊不禁,想到她是要教训儿子的,又立刻板了脸,沉声道:“娘跟你说正经的,你别在那里胡搅蛮缠的。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你这次能捉到朵颜,是不是运气占了一大……”
她话没说完,徐嗣谨已讪讪然地笑:“娘,我知道了。您儿子现在好歹是武进伯了,您就是要抬举爹爹,也要给几分面子我这个伯爷才是!”
十一娘本来是想说没有皇上和龚东宁,他就是找到了朵颜,也不可能捉住朵颜,可没想到他却提到了徐令宜。
“这件事,与你爹爹有什么关系啊?”
爹爹不是什么事都娘说的吗?
徐嗣谨睁大了眼睛:“您,您不知道吗?”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正眼看徐令宜了。
一时间,十一娘心乱如麻。
“您爹爹没有跟我说!”她含含糊糊地道。
爹爹说了,有些事,是男人的责任,就不必让女人知道了跟着担惊受怕。不过,既然爹爹没有跟娘说,肯定是觉得没有必要让娘知道了。
徐嗣谨的表qíng略带迟疑。
“快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一娘也曾出门在外,知道做子女的在父母面前报喜不报忧的心态,半真半假地催着徐嗣谨,“那时候你不是生死不明吗?”
徐嗣谨立刻释怀,笑道:“爹爹说,等龚大人整齐兵成,huáng花菜都凉了──爹爹派人带信给辽远的王家,是王家的马帮给我们带了吃的去,还帮我找到了朵颜。”
十一娘难掩错愕。
“王家?长顺家?”
第七百三十九章
徐嗣谨点头,笑道:“娘,您没有想到吧?我也没有想到!”
十一娘不由关切地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王家不是在辽东吗?怎么突然跑到榆林卫那里去了?”
“王家的人到了辽东以后,就一直跟蒙人和鞑子做生意。宣同城被破的时候,爹爹怕蒙人趁机南下,和鞑子一北一西,相互呼应,对朝廷不利。就让王家的人帮着打听打听蒙人的消息。王六爷,就是长顺的叔叔,接了爹爹的信,挑选得力的人,亲自带了王家的进了糙原。”他说着,笑了起来,“娘,爹爹真是厉害,要不是他老人家的一封信,别说捉朵颜了,就是我,恐怕也难道以走出糙原。难怪龚大人说生平最敬佩的人就是爹爹了,不仅骁勇善战,还高瞻远瞩,算无遗漏。我要学的地方太多了”话到最后,已语带钦佩。
这些安排,徐令宜从来没有跟她说过。
十一娘想到他几次想和她说话,她却佯装没有看见他神色黯然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恍惚。
以徐令宜xing格,没有成的事是决对不会说的。她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却因为生活中的不如意迁怒于他……他心里很不好受吧?
又想到这些日子他始终对自己温言细语,从来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快,她心里突然间觉得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她能坦然表露自己的qíng绪,是因为在她的心底,他是一个她能托付的人,是一个能为她分担喜怒哀乐的人……他受了这样的委屈,为什么就不能把他的不快在她面前表露出来呢?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她和他还没有这样的qíng份呢?
“你爹爹果真是好手段。”她的声音不禁有冷淡,“换了别人,哪里能想到王家!”
“是啊,是啊!”徐嗣谨从前在家里的时候还没觉得父亲有什么了不起的,出门在外,又经历了一场生死考验,这才觉查到父亲的不平凡,对父亲的崇仰犹如那chūn天的糙,正长得疯,哪里会想到平时对父亲崇敬有加的母亲会腹诽父亲,更没有查觉到母亲话里有话的冷淡,他笑道,“可惜没有见到长顺。听六叔说,长顺在铁岭跟着王家的一位长辈学打算盘──听王叔那意思,长顺在弱冠之前,gān的都是帐房的差事。”可能这样的长顺让他觉得很有趣,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不是说偷偷溜回来的吗?”屋子里突然响起了徐令宜的声音,“我看你笑得挺大声的嘛!”
十一娘和徐嗣谨不由循声望去。
徐令宜背着手站在门口,表qíng显得有些冷峻。
“爹!”徐嗣谨从来就不怕徐令宜的冷面孔,他兴奋的从炕上一跃而下,张开双臂就抱住了徐令宜,“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做个声。吓了我们一大跳。”
有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抱着他了。
徐令宜微微有些不自然,轻轻地咳了一声,道:“是龚东宁让你回来的?”语气非常的柔和。一面说,一面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徐嗣谨笑着点头,忙跟着过去坐在了徐令宜的右手边:“您怎么知道的?”
“马上要献俘了,该给你们的都给你们了,到时候只能封赏些其他的东西。”徐令宜一副见怪不怪的淡定模样,“位置空出来了,肯定有人打主意想心思,而你们为了私矿的事又势在必得。与其到时候再平衡各方的关系,还不如趁着大家对皇上的意图只是个猜测的时候早点下手。”
徐嗣谨朝着徐令宜坚着大拇指:“爹,还是你厉害一语中矢!”
望着儿子狗腿的样子,徐令宜肃然道:“你和龚大人也这样说话?”
徐嗣谨笑嘻嘻地道:“我们龚大人就是喜欢我这样跟他说话,特别是我说‘要是我爹在这里,恐怕也想不到’的时候,他就更得意了。”他眼中露出些许的狡猾,“我要是有什么事求他,只要搬出这句话,他一准同意。”
徐令宜忍俊不禁。
徐嗣谨趁机道:“爹,您既然心里明镜似的,就帮帮我们吧!撇开我们家和龚大人的关系,就是看在龚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您为了我的前程,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何况这其中还涉及到了雍王爷。而且贵州都司这次战功赫赫,龚大人全靠着他们才立下了不世之功,从贵州都司里提一个人做贵州总兵,对稳定人心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毕竟以后龚大人要镇守西北,如果鞑子再进犯,龚大人就是如卫青再世,也要手下有人可用才是──一个跟着他浴血奋战而没有前程的将领,谁还会对他俯首帖耳?”
“口才不错啊!”徐令宜笑望着儿子,“看来你跟在龚大人身边,还真学了不少的东西!”
“爹,您这样说我好心虚啊!”徐嗣谨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我听着怎么像那些军中监军拒绝龚大人的时的口吻啊!”
“你这小子!”徐令宜再也忍不住,给了儿子一个爆栗,“竟然把我比做监军。”
军中的监军,都是太监。
徐嗣谨捂着头窜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娘,爹他打我!”
徐令宜顺着徐嗣谨望了过来。
十一娘却扭过头去。
从进门就对她视若无睹,要不是徐嗣谨,估计他眼角也不会瞥过来吧!
“打得好!”她的目不斜视地望着儿子,“谁让你胡说的。以后再这样,小心我也给你两下!”
徐嗣谨佯做出一副哭丧着脸的样子。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冷淡的脸,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道:“好了,你这两天就留在你母亲身边,别到处乱晃,等大军进了京,你在露面也不迟。”然后站了起来,“我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先和陈阁老聚一聚。”
徐嗣谨大喜过盼。
听父亲的口吻,这是要帮他去办这件事。
他立刻殷勤地上前搀了徐令宜的胳膊:“爹,我送您出门!”
“你还是在家陪你母亲吧!”徐令宜哭笑不得,“别到时候嚷着太闷到处乱跑。”
徐嗣谨连声应“是”,坚持把徐令宜送到了厅堂,这才折回了内室。
“娘,”他跑到十一娘身边,“您是不是和爹爹吵嘴了?”
十一娘心里一跳,嗔道:“又胡说八道!”
“我才没有胡说八道呢!”徐嗣谨不服地道,“平时爹爹了屋,您总是笑盈盈地给爹爹倒茶,今天你可理也没有理父亲……”
“我这不是看你们在说正事吗?”儿子难得回来,十一娘可不希望他心里有个芥蒂地回到军营,她粉饰太平地应了一句,转移了话题,“你今天都十六了,到了说媳妇的年纪,有没有想过要娶怎样的媳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