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空来_倾泠月【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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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三十日,东始修下诏,御驾亲征北海,“凤影将军”风独影随驾,其不在期间,太宰丰极总领朝政,太律皇逖协之。

  那日未时,宁静远一行回到帝都。

  晚间,兄长弟妹在“柳谢酒坊”为他接风洗尘。

  席间,华荆台问他:“三哥,那蒙成的内乱是你搞的鬼吧?”

  宁静远正气凛然的道:“我区区书生哪有如此能耐,自然只有jīng兵数万的纳尔图王才能担此重任。”

  白意马为他斟酒:“三哥,你可真厉害,不费一兵一卒便为我们解除了蒙成之忧。”

  “哪里哪里。”宁静远摆出谦虚模样,“我也只不过是顺手推波助澜罢了。”

  几个兄弟听了他这话身上都起了jī皮疙瘩。

  只是推波助澜?这“推波助澜”里不知藏了多少yīn毒的诡计。

  而南片月看着兄长那虚伪的模样更是寒毛直竖:“三哥,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

  “可不。”连风独影都感慨起来,“若哪一日我们几个对立,那我宁愿与武功第一的二哥开战,也不要与三哥你为敌。”

  “说什么傻话呢。”宁静远左手抚了抚妹妹的长发,右手拍了拍弟弟的额头,面上一派兄长的慈爱之色,“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我疼你们还来不及呢,怎会舍得与你们为敌。若真有那一天,三哥宁愿先砍了自己,也不忍让你们为难啊。”

  听了他这话,风独影是斜着眼睛满脸怀疑的瞅着他,南片月则抓着他的手一脸欢喜害羞的模样道:“三哥真好,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弟啊。”

  “说起来……”丰极笑容可掬地看着宁静远,“其实我们也可学学那北海嫁位公主过去,到时岂止解了当前之忧,还可不费一兵一卒的就将蒙成纳入掌中。”

  “是呢。”宁静远很顺当地点头,“我当时还真想答应了把七妹……”话到这断了,只因身侧目光如刀,令他幡然醒悟,只是为时已晚。

  “砰!砰!”

  一左一右两个拳头同时送到,力道都是恶狠狠的。

  于是乎,第二日早朝时,群臣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近日又为王朝立下大功的宁静远宁大人,见他两个眼眶都乌青的,不由都关怀备至的问候原因。

  宁大人摸摸眼眶,然后一脸无怨无悔的道:“唉,此次出使蒙成任重道远,忧思之下不免有些日子难以成眠。这皆小事,多谢诸位大人的关心。”

  哦……众臣闻悉,无不心怀敬重地看着他:“宁大人原来是因为日夜忧虑家国大事才至此,真可谓国之忠臣群臣之楷模啊!”

  “哪里哪里。”宁静远诚恳又谦逊地向众臣致谢。

  远远瞅着的南片月直觉得牙根发酸,对身旁的华荆台道:“三哥真可怕,比大哥、二哥都可怕,完全可媲美七姐和四哥。”

  华荆台摸摸下巴道:“嗯,四哥的可怕被他的美色所遮掩世人都不知道,但七妹的可怕北海人很快便会知道了。”

  二、云渊攀凤5

  六月初一,huáng昏时,风府来了一位客人。

  杜康禀报风独影时,她犹疑了片刻,才道:“请他过来。”

  杜康去了,过得会儿,便领着顾云渊到来。

  那时正是huáng昏薄暮,绯艳的霞光满天地流泻,将院中的绿树红花衬得格外明媚,于是梧桐树下的那一袭白衣便有了一种触目惊心的皎洁。

  听得脚步声近前,风独影并未起身迎客,依旧躺在竹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握一卷书搁在腰间,眼眸静静望着天际。

  顾云渊到了后也不言语,只是凝眸含笑看着竹榻上的人,就仿佛他是在欣赏一幅名画,而不是面对着一位官阶数倍高于他的大将军。

  许久,风独影的视线自天边移回,转头望来,眸中绮霞映染,如琉璃宝石,华光流溢,璀璨慑人,目光对视的刹那顾云渊心头一悸,瞬间脑中空白一片。

  “你来何事?”风独影坐起身。眼见杜康已将竹榻上摊着的书归置一旁,她手一抛便将手中的书抛至那垒起的书堆上。

  顾云渊收回神思,也不用主人招呼,已自行在竹榻对面的竹椅上坐下,有仆人奉上热茶,然后随杜康静静退下。

  “自将军搬出宫,下官还未曾来府上拜访,今日得闲,便来看望将军。”他闲闲笑道。

  风独影闻言淡淡睨他一眼,“现在看过了,本将很好,顾大人就请回吧。”

  “唉!”顾云渊顿长叹掩面,摆出伤qíng的模样,“下官才来这么片刻,将军便要赶人,亏得下官这么多年对将军都是qíng真意厚,却连顿饭都讨不到,将军可真是无qíng啦。”

  风独影眉头跳了跳,扬声道:“杜康,送客!”

  “诶,别!”眼见真要遭驱逐了,顾云渊赶忙摆手,“下官是有正事找将军的。”

  于是风独影摆手挥退闻声而出的杜康,回眸盯他:“说!”

  “咳咳。”顾云渊清了慡子,又端正了仪容,才道:“将军,为何将下官的名字从随军官员名单中划掉了?”

  他这话问出,风独影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静默了,眼眸亦转向别处。

  “将军难道是忘了原因不成?”顾云渊挑眉而笑,才端正了没一会便又故态复萌。

  听了这话,风独影倒是转回了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问道:“此次陛下出兵北海,你以为如何?”

  倒想不到她会这样问,顾云渊略作沉吟,才垂眸掩了眼中神色,道:“下官乃是大东的臣子,自是赞同的。”

  “哦?”风独影凤目里眸光一闪,看着他再问,“理由呢?”

  “当日太宰大人于景辰殿里劝说诸位大臣时便曰‘qiáng敌环视,何谈休生养息;征讨北海,则敲山震虎以慑诸国’。”顾云渊顺口出丰极的理由。

  “那是四哥的话。”风独影下巴微抬。

  顾云渊抬眸,眼中光芒一闪,便又淡化于无。

  风独影心中一动,不由看着他,确切的说,看着他的眼睛。人的心里闪过什么心思,他的眼睛都会有所流露。而顾云渊虽然容貌不甚出色,却有一双出奇漂亮的眼睛,眉弓如石岸突出,嵌于其下的双目便显得格外的深邃,如高山幽泉,不染纤尘的清洌。

  过得片刻,顾云渊终还是答了,答得言简意赅:“杀虎自不能待其雄壮凶猛时。”

  “哦?”听得此句,风独影挑眉,凤目中隐约一抹赞赏。

  “下官回答了将军,将军却还未回答下官呢。”顾云渊一瞬间神色便又恢复随xing的轻狂。

  风独影敛了敛眉,才道:“你不过是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书生,何必要去那刀剑如林的战场。”

  顾云渊顿展眉一笑,半真半假的道:“自然是为了相伴将军左右。”

  对于他的这些调笑,风独影早已能做到充耳不闻,所以此刻她亦只是凝眸看着顾云渊。这几年来,这人朝上朝下引人侧目,她却一直看不透这人。世人入朝,要么是为国出力为民谋福,要么是贪求富贵嗜好权势,而眼前这个人却全然不是。若是为了富贵权势,他不会数次惹怒皇帝,以至今时今日还只是个八品文曹;若是为了国家百姓,他便更不该言行无忌,以至屡遭贬斥而屈就一身才华;若真是为了她……她摇头屏弃脑中所想。

  这个人,他入朝来,难道功名利禄无一所求?

  “顾云渊,你有经国济世之才,本是该留名青史之人,他日的太宰之位亦非你莫属,你为何不将一身才华施于家国百姓?”

  这一语,实出意料之外,以至顾云渊在闻言的刹那心头巨震,直愣愣的看着风独影。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已令满朝皆知其心思。有的人嘲笑,有的人赞赏,有的人妒恨,有的人羡慕……而风独影,无论他在她面前说什么做什么,她从来都是漠然无视,仿佛世间并没有一个顾云渊。却不曾想到,她对他还有这样的期待———国之辅宰。

  那刻,顾云渊心头升起复杂的感觉,有些欣慰,却又有些心酸。

  而风独影自竹榻上站起来,走至庭中一株石榴树下立定,仰首看着满树火红的榴花,许久,才淡淡的隐带叹息道:“顾云渊,这石榴花开得虽艳,可若来一场狂风bào雨,必是满地残红,不但艳光不复,来日更不会有果实。”

  这样的双关语,顾云渊自然听得明白,他移眸看着她,石榴树下,红花衬映,霞光镀染,那袭白衣在暮风之下绚烂胜锦。于是,他忍不住长长叹息:“将军与下官这一番话语,是因为关心下官,还是想要为朝庭留一个人才?将军划去下官的名字,是因为书生不宜战场,还是因下官痴缠将军?”

  他的话问出了,风独影却没有回应,她只是负手而立,仰望苍穹,那姿态随意却又遥远。

  顾云渊看着,眸中忍不住流露出涩苦之qíng,以至一贯潇洒轻狂的他亦由不得掩目,然后以一种自嘲的语气道:“承蒙将军看得起,认为下官他日有做太宰之能,那下官便更是要随军出征北海了。”

  风独影闻言,回首侧目。

  “太宰者,帝之辅也,领百官,治天下,济苍生。”顾云渊放开手,面容已复端静,眼神亦悠长深远,“既是要治天下,自是要知天下。北海即将归入我朝,而作为将来要治理它的国之宰辅,又怎能不知它。所以下官才要亲身经历,知其地貌,知其民风,知其文化……更是要看它如何崩溃,才知如何立它。”

  他的话说完,风独影神色未变,只是眉尖一跳,眸中微露异光。

  “再说,下官虽是跟随北伐大军,但并不去前线战场,下官有自知之明,刀剑弓马非我之长。”顾云渊侧首挑眉,又是一派风流之态,“如果将军还是不肯,那只能说将军太过在意下官了,竟是……”说到这他顿了顿,而对面风独影已斜目望来,可他笑笑,颇是不怕死的道,“将军是舍不得下官有一丝危险啊。”

  果然,他话一落,风独影凤目里的目光已化成了剑光,利得能将人斩成几段,可顾云渊坦然对之,无惧无畏,一派潇洒从容。

  显然风独影也早有了解,所以瞪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穿过榴花,越过院墙,远远的落去。

  顾云渊看着她,无言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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