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_倾泠月【完结+番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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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一问出,方珈未答,倾泠先皱了眉头,“孔昭,去泡一壶茶来。”

  “好。”孔昭闻言立马去泡茶了。

  见已换好了装,倾泠一边移步桌前,一边道:“孔昭不知宫制,方令伊莫怪她失言。”

  “公主多虑了,奴婢岂会不知她言者无心。”方珈随她走至桌边,为她打开孔昭带来的食盒,一阵香味扑鼻而来,不由赞道,“孔昭好手艺。”

  “方令伊也辛苦了一日,可饿了?要不一起用吧。”倾泠坐下道。

  “不敢,奴婢等另有饭食。”方珈将食盒中菜食一一摆在桌中。

  “你们这一日也跟着受累了,都去用餐吧。”

  “是,公主慢用。”

  方珈领着众侍女退下。

  不一会儿,孔昭托着茶壶回来了,见倾泠正用餐,倒了杯茶端过来,一边好奇的问道:“公主,你今日成亲,欢不欢喜?”

  倾泠回想起这一日的喧闹,摇摇头,“太累人了。”

  “喔。”孔昭听得也不奇怪,又道,“我今日一早就随王府里的陪嫁到了侯府,公主又没到,没啥事要做,也没人管,所以就四处走了走,发现这侯府呀差不多都有咱们王府大了,只不过府里的人没王府的多。可到了傍晚,这人却一下子多了起来,来了好多的男人女人,都说是从宫里来的,后来大半的都进了这园子里。我就奇怪,这园子府里的人不是说为了公主才建的么,怎么他们都来了。后来拉住一位姐姐问,她说他们全都是公主的人,以后侍候公主的。公主,你不都有我侍候了么,为啥还要那么多人?”孔昭盯着倾泠,眼中有些担忧,那模样似怕公主给别人抢去了。

  “明日让方令伊给你说吧。”倾泠一句话打发了。

  “噢。”孔昭倒是乖巧的点点头,静不了一下,又说道,“晚间府里宾客很多,我都一天没见你了,所以就想去找你,走着走着,给迷路了,也不知道到了哪,谁知转到了一处假山倒是见到驸马了……啊,是二公子,就是代替驸马将公主迎回来的秋家二公子。”

  孔昭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兴奋的看着倾泠,“公主,那二公子长得真好看。他好像被灌酒太多了,脸红红的,还时不时的咳着。他看到我就问我是谁,为何在此?我就告诉了他。他便告诉我只要在这园子里等着就能见到公主,还给我指路。于是我就回园子里来,可走了一段,二公子又叫住了我,让我带些热的饭食给公主,又告诉我厨房的路怎么走。我到了厨房一看,饭菜差不多都冷了,所以就自己另做了些。到这才知道,原来公主你真的饿了。”

  倾泠听到这不由微有些讶异,这位二公子倒是十分细心的人。

  可能饿过头了,倾泠略略吃些便吃不下了,主仆两人闲话了会,方珈又领人搬进了沐桶、热水,服侍她沐浴、洗漱。

  弄完后,又服侍她上chuáng就寝,最后才与孔昭等人退下歇息去。

  这一日的喜庆喧闹,终沉寂于夜。

  六、清秋雾影似梦逢(上)

  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在奔跑着,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穷追不舍,于是只得一直往前跑,一直跑,耳边只有嗖嗖的风声,脚下看不清楚,时而有颠簸,非常的累,可不能停,心里又急又慌,就那样跑着、急着、慌着,仿佛是无止境般……忽地一脚踏空,似摔下了无底dòng,人蓦然一惊,然后便醒了。

  倾泠睁开眼睛,看着纹云绣凤的帐顶,轻轻喘息一声,坐起身。房中有朦胧的光线,撩起帐帘下chuáng,屏风前留有一盏纱灯,隐约照见房中摆设,环顾一圈,却是无比的陌生,几疑还在梦中。待看到妆台前的吉服、凤冠,才恍然忆起自己已嫁入威远侯府,已离开王府,离开集雪园。

  看看漏壶,不过寅时三刻,时辰还早。思及刚才的梦,心头的慌、乱、急似乎还没有全消,空空dàngdàng的,甚是难受。披上长衣,走至窗前启一扇窗门,外边依是一片沉暗,一股晨风chuī入,顿觉沁凉一片,心头顺畅许多。

  chuī了片刻,将窗门合上一半,走回房中,看着陌生的chuáng塌,却是了无睡意。走至琴案前,古琴静卧,手指拔向琴弦,却忽然顿住。这里不是集雪园,这里是威远侯府,此刻若起琴音,怕不是要惊断许多人的甜梦。于是打消了抚琴的念头,再次环顾屋中一圈,却发现连一卷书都未有。微叹一口气,转身,瞅着了半开的窗门,心中一动,她移步至门前,轻轻开启了房门。

  踏出房门,待眼睛适应了yīn暗,借着天光,隐隐绰绰可视物。于是脚下便随意而行,悄悄漫步在这无人的侯府。暗淡的天光里,一切都如隔纱相望,模模糊糊却添了一份朦胧神秘之美,一路走,一走看,静幽幽的除自己的脚步声外再无其他,仿佛整个天地都只自己一人,虽有些寂寥空旷,却更多的是自在。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一道高高的围墙一扇紧闭的门,那刻也不知是什么使然,她走过去,拔开门闩,嘎吱一声开了门,然后跨门而出。

  门外,依旧园林亭楼,想来还是在侯府。她顺着脚下的石道一路走下去,时辰一点点过去,天光渐渐明亮了些,也不知何时起,周围渐渐弥生白气,先是淡淡的,后来逐渐变浓,最后三尺之外不可视物。

  原来是起雾了。

  她停步环顾,周围白白蒙蒙的一片,人在其中,云缭雾绕似的,倒有几分神游仙境之感,不由得微微一笑,脚下继续前行。

  秋意遥这一夜睡得极不舒服。

  白日里的婚礼看着风光无限,可当事人与cao办人估计没一个不觉得累的,更何况他天生体弱,那繁重的礼节,满朝满府的客人,还有那些似乎无休无止的喜乐喜宴喜酒,只让他倍感辛劳。可这样喜庆的日子怎么也打不得一点马虎,他打着十二分的jīng神qiáng撑着,终是熬过了这一日,替向来做事完美的哥哥算是做到了完美。

  夜里,身寒肢冷,头颈一阵阵作痛,肺腑间塞闷着,终是止不住又咳了起来。想来是一日cao劳耗了神气,夜里门口送客时又chuī久了风,看来又有几日不慡了。但这样的日子又是深夜里,实不想惊动他人,便忍着,想到了天明再去配药。于是一夜便这样痛着、咳着、睡着,到天蒙蒙亮时,咳得实在厉害,再也睡不着了,gān脆便起身。披衣出门,打算去药圃里采些清肺止咳的三龄糙回来泡着喝。

  步出门外,才发现已起了蒙蒙白雾,人行其中,雾气缭绕,隐隐约约的可见楼阁亭台的轮廓,倒是让人有几分神游仙境的感觉。

  到了药圃,在白雾中他寻着一片花开八瓣的淡蓝花丛,弯腰采了一株,奏近鼻尖轻嗅,顿时一股凉香沁入心肺,神气顿慡,不由微微一笑,将花瓣摘下吞入口中咀嚼,一股涩味在唇齿间弥漫,但随即一股清凉的药汁顺着咽喉流下,那塞闷的肺腑顿时似乎顺畅了许多。重又弯下腰,打算多采些回去,身后忽传来轻浅的脚步声,指间折下一株时,他暗想,谁起这么早并到这后园来?

  脚步声渐渐近了,轻盈的仿似是踏在云端。

  他听着,心头忽生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直起身来,然后脚步声也就在那一刻止了。他转身望去,迎面一阵晨风chuī来,他先是闻得一缕极淡的幽香,然后他看到了一束被风chuī着往前飞的乌墨长发,及一角随风飘舞着几与白雾融为一体的衣袖,其余的尽笼于蒙蒙白雾中。

  那一刻,他万分好奇隐于雾中的人的真貌,而那人似乎知道了他的好奇一般,那轻盈的脚步再起,然后那人一点一点的从雾中显现。

  似是一株玉树琼花在雾中悄悄绽现,裁冰为神,倚月为姿,风华更胜瑶台天女。

  周围浓浓朝雾环绕,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真实,令他有些恍惚,这是梦?是幻?这是人?是仙?

  当目光相遇,他心弦一颤。

  那双眼睛,似漆夜天边高悬的星子,清亮寒冷而孤远。

  晨雾之中,倾泠一路走来,也不知走到哪,也不知走了多久,只是当鼻尖闻到一股药糙的清苦之味时,不由得便循着这味道行来。

  蒙蒙的雾中,她最先看到了是一道修逸的背影,欣长瘦削,仿弱不胜衣。

  当那人转身,指间夹一枝蓝花,侧脸如玉雕优美,仿似画中之人蓦然回首,她倏忽间觉得心口动了一动。那双澄透的眼睛向她望来,似清秋秀丽的新月,带着七分温柔两分迷茫一分好奇的看着她,那一刻,神魂静如亘古之水,却又能清晰感觉到心湖上一圈圈浅浅涟漪微微dàng开。

  她,静静的望着他,怔怔入神。

  他,静静的望着她,恍然如梦。

  时光悄悄流逝,待耳畔隐约人声笑语之时,蓦然醒转,天已大亮。

  她转身离去,身影瞬间隐于雾中,如来时般杳无踪迹。

  他悠然回神,蓦地,他明了她是谁,刹时如坠冰潭,透心透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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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时,威远侯夫妇携全府之人入德馨园与公主行礼。

  殿中,倾泠一身淡紫绣白梅的新装,端坐于上,孔昭立于一旁,两侧方珈、穆悰及众侍从相随。

  侯府众人至此刻才得见公主真容,不由得皆为那绝世的美貌与高雅清华的气韵而倾倒,有的甚至暗想:其女若此,足可知安豫王妃当年之美。

  当威远侯夫妇上前行礼之时,倾泠起身,半侧身受一礼,然后回一礼。

  此举顿搏秋远山与顾氏的好感,暗想公主果然如遥儿所说“非死守礼制而不通人qíng之人”心里对这位儿媳一下便喜欢上了。

  而方珈、穆悰看着则思忖这位公主虽看来有些过于清冷,让人不敢接近,但还是很会为人处事的。

  他们都不知,倾泠不过见夫妇俩皆年纪比父王母亲要大,又是长辈,让她生受一礼心里很不舒服,是以才如此。

  接着便是戚氏、吕氏行礼,然后是两人收养在府的侄女戚以雅、吕以南行礼,最后才是府中较有地位的侍从行礼,如侍卫领队、管家等。

  方珈与穆悰将早已备好的见面礼一一赐下。威远侯夫妇皆是一柄白中嵌红有“玉中朱王”之称的美玉如意,威氏、吕氏则是一套头面首饰,戚以雅、吕以南分别是一对金镯一对玉环,其余人等皆按等级赐银。

  一旁的孔昭看着暗暗ròu痛,我们公主怎么有这么多东西?怎么全给了别人?!孔昭姑娘虽长在王府不缺衣食见惯金玉,但她似乎天xing有些过于“节俭”,对于金钱有一种非常热忱的“收藏”心态,又受巧善、铃语的熏陶甚谙“jīng打细算”,此刻见着这么多的金银流入他人之怀,不由万分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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