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任他们如何叫唤,那银甲将领却是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一般,只有鼻间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一时间众士兵无不是六神无主,都把目光望向了副将。那副将因跑在队伍的中部,幸免于难,但刚才qíng景亦一一在目,他并不知到底是何因而令得将士们无缘无故的倒地不起,但也知此刻再往前行,必又有更多的受难,因此他沉思片刻,然后道:“此刻天色已暗,我们暂退三里扎营,明日等将军醒来再做打算。“
众将士自然从命,于是大军退后三里,扎营休息,只是这一夜,甚少有人安心睡好,一个个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就不知何时又会响起那琴音与鬼笑怪叫。
第二日,那些昏迷的士兵和将军并未醒来,依旧如同昨日一般的毫无知觉,而且昨日已帮他们擦净脸上的鲜血,但今日眼角、口、鼻处又流下了血线,令看得人心头更生惧意。他们要昏迷多久?还就是这样昏沉中流血而死去?于是,军中笼罩着一股极度恐慌的气氛。
那副将见此亦是心惊,更不敢贸然行动。一直等到朗日高高挂之时,他才领着十几人慢慢的小心翼翼的前往山下查探,但隔着二十多丈便停步,昨日倒地的未及带走的士兵依旧一动也不动地倒在原地。
今日艳阳高照,是以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躺着的士兵的不远处有几个很奇怪的脚印。那脚印前后左右似一圈一般排着,数一数竟然是八个,而且每一个脚印都有十个人的脚大,每一脚都有七只脚趾,入地足有尺深。
“难道……难道是屏蓬shòu?!”有人惊恐的叫道。
当“山上藏着屏蓬shòu”一话传遍山尤大军之时,数千士兵顿打扮惊恐。
那副将非十分有才gān的人,也不是很有胆色的人,自从看了那脚印后,他心里也是半惊半疑,可他不敢拿自己的xing命开玩笑,更不敢拿数千士兵的xing命作赌注,就怕再前进行时便会如同将军与那百多名士兵一样昏迷不醒。于是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采取保守之法,派人回八十里外的斗城找巫师。
大军原地休息。
那一日,数千人便眼看着朗日当空,又眼看着夕阳西下,最后日暮降临。
第二日,午时,才见一行奔驰而至。
从斗城请来的巫师到了,还带着二十头黑山羊,十头肥猪。
当日下午,山下篝火燃起,二十坛黑山羊的血,十坛猪血全都齐齐摆在山壁之下,画着符信的白色蟠旗在夜风中飘dàng,更添鬼气。巫师在以符阵布置的法场上摇着法器一边走动一边念念有词。
半个时辰后,巫师尖声大叫,然后拜倒在地,接着起身,围着法场跳了一圈,然后收功。
“吾方才已与神shòu通言,请它享用献祭,它已答应吾明日即放大军离去。”
周围的士兵闻言顿然放心,纷纷拜谢巫师。
第三日午时,果然,将军与那些昏迷的士兵都醒过来了,除了有些头晕,四肢无力外,皆对巫师感激不尽。
醒来的将军闻得副将将这几日的事禀报过后,久久沉默不语,然后出帐看着三里外的那座无名小山目光深沉。
到底是人为?还是真有异shòu作怪?可在这样的无名小山上会有只存于传说中的异shòu?
他沉思许久,然后吩咐一名前锋校领一百名士兵从南面山脚上山,并且将那些宰杀的黑山羊带上,说是将献祭亲自送上山去给神shòu,这样神shòu才会感他们诚意而不再攻击他们。
前锋校从命,领了人去,谁知走来走去都在山脚下打转,而且山上又传来了的琴声与鬼啸,吓得士兵们心慌魂惧,最后巫师又在山脚下做法,然后其亲自入山,一边走一边洒羊血,这样洒出了一条血路才将前锋校他们救出。
于是,众将士对神shòu更是心存敬畏。
当日深夜,在巫师说神shòu已睡着之时,将士们用布将马蹄全部包了起来,然后数千人静悄悄的无声无息的往山下走去,这一回,山下没有再响起琴声与鬼啸,全都平安通过。
当将士们通过了山下,走出二十丈之际,银甲将领喝令停步。
“弓箭手听令!
顿时,无数的弓拉起,每一支箭上都燃着火。
“she!”
银甲将领手中火箭飞she而出,身后无数火箭相随,如同星雨一般飞落山上,几乎在眨眼间,山便烧了起来。
望着二十丈外那照亮夜空的火光,银甲将领yīn森一笑。无论是真的有屏蓬shòu也好,还是装神弄鬼的人也好,这一把火绝对可以将山上的一切都烧成焦炭。
“走!”他一声令下,铁骑在夜色里疾速奔驰,将那一片火光远远甩在身后。
而山上,淳于深秀与风辰雪却在火海里急速飞跃,一边躲避火舌,一边往山顶而去,翻过了山顶,东面一条大河,便是他们的生路。
夏日里,又连番艳阳晒she,山上的枯枝、落叶被晒得gān燥异常,那火是一点着,火势蔓延得极快,几乎是跟着两人跑。跑到山顶,往下看,淳于深秀咬牙骂了一声,然后叫道:“来不及了,我们直接跳河里吧!”说完他闭上眼睛便往下跳去。
风辰雪看一眼下方,山腰里火势迅速蔓延而上,他们已无法下山,只有跳河一途。
当下把琴往怀里一抱,提气纵身,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身子极快往下坠去,当听得河水“砰!”的一声巨响之时,知先于她跳下的淳于深秀必已是落水,于是睁开眼睛,果然离河已不过两三丈,她瞅准了河岸,以最后一点余力把怀中琴往岸上一抛,然后全身失力,“砰!”的也坠落河中,溅起大大的水花。
河水卸去了两人的下坠之力,但两人亦因这一冲而暂时的晕眩,全身无法使力,只能顺着河水漂流。等到了河水冲力不那么大的河段时,两人才渐渐回转神来,四肢也慢慢有了力气。
淳于深秀自河里站起身来,才发现河水深及大腿,一抹脸上的水,便往前后张望,不知风辰雪被冲到了哪里?这一张望,忽然发现前方河面上顺着水流漂浮着密密长长的黑发,然后在那黑发之中漂浮着一张有着空dòng的面皮,yīn暗的山影之下,仿佛是水鬼悄悄前来。
淳于大少天不怕地不怕,但对鬼神还是有着敬畏的,所以……
“啊!!!”
一声惊恐至极的吼叫惊起夜鸟无数,嘎嘎嘎嘎自夜空中飞过。
“你吼什么吼。”
一道清泠如水的嗓音响起,然后被惊吓得腿软而一头栽倒河里的淳于大少只觉得颈后一紧,然后被人提出了水面,而那声音是熟悉的,于是淳于大少悄悄睁开一道眼fèng儿,这一看,顿时眼睛呆了,魂也飞了,腿又软了,人便再一次栽倒河里。
风辰雪提着淳于深秀的衣领,随手一甩,便将他甩上了岸。然后一转眼便看到了河面上漂着的面皮,想来刚才坠入水中时冲力太大,面上的面具便给冲脱了。于是手一吸,将面皮抓在手,这才发现面皮已被划破了好几处,想来是刚才山中慌不择路地飞奔时被树枝划破的,不由得暗暗可惜。这样jīng巧的面具实不容易做,那位朋友总共也才做得两张,一张自用,一张给了她,这下划破了,她可再没得有了,以后出行便没这般方便了。
“咳咳咳咳……”岸上被呛了两次的淳于深秀正咳得晕头转向,一抬头,便见河里走上来的人,不由傻呆呆问道:“你是谁?”
眼前的女子全身尽湿,乌墨似的长发披了一身,淡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那些从发上、衣上滴下的水珠折she这点点晶光,如珍珠滚落,衬得那人仿似是月中走下的天女,又似是从这水里走出的jīng灵。可是……最重要的是她有着一张他完全未曾见过的、清美绝世的面容!
风辰雪听得他的话眉尖儿一跳,然后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没有理会他,自顾走上岸边。
那张面容虽是完全陌生的,可刚才那一跳眉的忍耐,那一瞥眼的淡漠,却是极为熟悉的,于是淳于深秀试探地唤一声,“辰雪?”
风辰雪一边拧着衣上的水,一边抬眸看他一眼,算是默认。
见她没有否认,淳于深秀顿时放下心来,转而又惊起的叫道:“你怎么是这样的?”
全身湿淋淋的,虽是夏日,但夜风一chuī,倍添凉意。
“去,捡些柴来生火。”风辰雪皱着眉头看着身上的湿衣裳。
“你冷?”淳于深秀也跟着去看,一眼之下顿时脸一红,赶忙转身捡柴去。
夏衣里衣着淡薄,此刻着水,便紧贴肌骨,那修长的玲珑躯体一览无余。
只不过淳于大少捡柴时总是想着风辰雪的那张脸,心里又是惊奇又是疑惑,还有些乱纷纷的不知是些啥。等他捡回柴,风辰雪亦去拾回了琴与包袱。琴早早被她抛至岸上,是以未曾沾水,完好无损,只是两人的包袱都被水寝湿了,好在包袱里的火石以油纸包着,生火不成问题。
等火烧起了,两人便将包袱里的衣裳全取出来,一件件的架在树枝上烘烤。
烘着衣裳时,淳于深秀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看向对面,桔红的火光下,对面的女子仿似琉璃雪玉,华光流溢清美无垢。
“我以前戴着那个面具,你此刻见着的是我的真容。”见淳于深秀老是看着她,风辰雪只道他是奇怪她的面容不一,便解释了一句。
“喔。”淳于深秀点点头,然后神思渐渐从最初的震撼与惊艳中清醒,“你那个面具难道说人皮做的?”他以前有听母亲说过,江湖上有易容高手可以以人皮制面具,jīng巧无比,戴上后与常人无异。
“不知道。”风辰雪捡起丢在一旁的面具,“以前的一位江湖朋友送的,只可惜刚才跑得太急,被树枝划破了,以后不能再用了。”说罢手一抛,那面具便抛至河里,然后随着河水漂远了。
淳于深秀看一眼河里,想起初看道河面上漂浮着面皮时的感觉,不由道:“前头刚吓完山矮子们,后头我便被吓个半死,报应来的可还真快。”
风辰雪闻言想起刚才淳于深秀的反应,亦不由得抿唇浅笑,看得对面淳于大少心头一dàng。暗想这等美人世间无双,倒想不到他能有此艳福,可与她隔火相对,而且还可与她一路相伴。只是她明明生的这般好看,gān么要戴着那面具?女子不都是希望自己越美越好吗,她为何反要遮了自己的美貌?
虽然淳于大少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但也没敢当面问风辰雪,而是道:“前两日你没空理会我,这会儿我们都闲着,不如你跟我说说为什么你那么肯定装那什么屏蓬shòu便可阻山矮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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