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_倾泠月【完结+番外】(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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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意遥一笑,正要说什么,燕叙推门进来,一股药香顿充溢房中,“公子,该吃药了。”说着将药碗递到秋意遥面前,秋意遥接过,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三两口便将药喝完了,燕叙倒了杯水奉上让他漱口。

  “怎么,你身体不适吗?”淳于深意问。怎么一来就喝上药了?

  “我这是老毛病,不碍事。”秋意遥神色淡然,然后起身,“趁此刻丹城无事,便请你们领路,带我去拜访一下这位‘辰雪’。”

  呃?兄妹又一怔。

  “既然大哥如此看重他,我自然要去请教一番。”秋意遥道。

  听得这话,淳于深意慡快起身,“即算不是请教,你们应该也能相jiāo为友。”

  “那也好,我们去吧。”淳于深秀起身。

  一旁的燕叙看着,却劝道:“公子,你都劳顿几日了,先前又只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请来淳于府尹议事,这刻若没什么要紧的事,你还是先歇息一日吧,明日再去不迟。”

  秋意遥摇头淡笑,“燕叙,我只是去拜访一下即回,勿需担心。”

  “可是你的身体……”燕叙还要再劝。

  秋意遥摆摆手,抬步出门。

  燕叙无奈,只得对淳于兄妹道:“请两位早点送公子回来。”

  “呃?喔。”兄妹俩互看一眼,看燕叙甚是郑重的神qíng,心里奇怪,难道秋意遥有什么大病不成?忽然又想起秋大哥似乎说过他的弟弟身体不大好之类的话。可看着除了有些瘦削,没什么不妥啊……两人抱着一点疑惑,跟在秋意遥身后出了府衙。

  走到大街上,艳阳当空,一切便看得格外的清晰。秋意遥白衣如雪,那脸色亦是近乎雪白,更衬得乌眉鸦鬓如墨,身形修长而瘦削,行走间衣袍飘动,仿似眨眼间他人便会淹于那雪白之中,又或是融于艳阳之下。

  “诶,秋……二哥,你的身体没事吗?”淳于深意qíng不自禁的便问出口了。

  秋意遥侧首,眸光柔和清澈,“没事。”阳光洒落在他的面容,仿佛是一方暖玉,透着温润细腻的光华,刹时,淳于深意脸噌的便红了。

  淳于深秀稀奇的看着妹妹,再看看秋意遥,转过头笑去了。

  三人到了风辰雪居住的小院,还在门外,便听得院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琴音,时断时续,显得杂乱纷扰。

  “又在弹琴。”淳于深意一边嘀咕一边叩门。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然后院门开启,门里门外的人同时惊呼。

  “二公子?!”孔昭瞪大了眼睛。

  “是你?!”秋意遥不敢置信地看着孔昭。

  也在那一刻,琴音忽止。

  “你们认识?”淳于深意问道。兄妹俩疑惑的看着两人,只是那刻无人理会他俩。

  孔昭看着秋意遥又惊又呆又喜,只能傻愣愣地站着。

  “你竟然是活着?你竟然在此?”秋意遥喃喃自语,看着孔昭又惊又疑,然后,他的目光穿过庭院,遥遥落向那闭合的房门,面上神qíng悲喜难辨,恍如梦游般跨过门槛,一步一步走至院中,然后痴痴的看着,似是惊,似是惧,似是喜,似是悲,七qíng上面,完全不是方才那个淡定优雅的秋意遥。

  淳于兄妹满腹惊讶与疑惑,也跟着走入院中,看着神色激动的秋意遥,又看着呆呆傻傻的孔昭,然后也将目光落向那闭合的房门,只觉得院中气氛极是诡异,竟是不敢出声。

  小院仿佛陷入一种凝固的安静,时光停顿,声息尽消。

  许久,那扇门终于自里开启,风辰雪青衣素裙,亭亭玉立。

  只是一眼,秋意遥已不可抑止地全身战栗,眼睛瞪的大大的,脸色瞬间惨白若纸,又刹那涌起晕红,然后只见他抬手抚胸,满脸的剧痛之色,“扑!”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他人亦摇摇yù坠,只一双眼睛紧紧看着风辰雪,不敢动,不能移,满目的悲伤与欢喜,见者心碎。

  “秋二哥!”淳于兄妹大惊,便要去扶,眼前青影一闪,却有人比他们跟快。

  “意遥!”风辰雪扶住秋意遥,看着地上的血迹,腿一软,两人顿全坐倒在地,她亦顾不得其他,一手揽住秋意遥肩颈,一手按在他胸前,以内气助他通畅气血。

  片刻,秋意遥缓过气来,睁睁,看着她,痴痴迷迷。“我是死了还是在梦中?”

  风辰雪心头一痛,眼中便一滴泪珠滚下,“意遥……都不是,你活着,我也活着。”

  “我想在梦中见到你,可你一次也不曾入我梦来。”秋意遥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只觉得如梦似幻,可指尖一点暖意透来,又是那样的真实。

  “意遥……”风辰雪轻轻唤一声,凄哀如泣。

  秋意遥唇边浮起一抹苍凉的微笑,“我以为,只有我死了才可以见到你。”

  “意遥。”风辰雪唤他,抱着他,心头悲痛又欢喜。“意遥。”

  而一旁的淳于兄妹却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两。

  疑惑两人会相识,可更惊讶风辰雪此刻的举止。原来……原来风辰雪也会焦急,原来她也会伤心,原来她也有眼泪,原来……这一刻,还有这样一个风辰雪!他们……到底是何关系?秋二哥为何会认识辰雪?他们这样……那秋大哥怎么办?

  “咳咳咳……咳咳咳……”秋意遥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脸色变得通红,气息急促。

  风辰雪马上重将手按在他胸口,一边道:“孔昭,去请大夫来。”

  “呃……好。”傻愣一旁的孔昭终于回神,然后一手一个将淳于兄妹也拖走了。

  出了巷子,淳于兄妹再也忍不住了。

  “孔昭,这是怎么回事?”淳于深意问道。

  孔昭却是直摇头,“回头让姐姐说吧。”

  “啊?”淳于深意瞪她,“你这不是让我难受吗?”

  “你们与秋二哥早就相识了?”淳于深秀也问。

  孔昭点头,脸上依旧显得迷迷茫茫的,一边喃喃着,“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二公子,姐姐和二公子竟然可以再相见……真想不到啊,这……这是不是老天爷许给他们的缘分。”

  听了这话,淳于深意哪里忍得住,立马拉住她,“孔昭,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可孔昭还是摇头,“你们快带我去找大夫吧,丹城里哪个大夫最好?二公子的病可是缓不得的,我们快找了大夫回去。”

  淳于深意泄气,一旁淳于深秀安抚她,“先找大夫,回去问辰雪就是了。”

  兄妹两自是知晓丹城里谁的医术最好,领着孔昭找了大夫回去时,院子里又飘起琴音,轻缓请和,如柔风徐徐绿柳轻舞,如细雨微微花蕾初绽,那般的悠然明净,安宁静好。

  几人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站在院中往房中望去,便见风辰雪坐于琴案前,素手累抚琴声清扬,秋意遥半靠在榻上,两人目光相依,温qíng绻绻,令人不敢轻扰。于是几人便都静静站着,只待一曲终了,才步入房中。

  “姐姐,大夫来了。”

  风辰雪点头,起身至榻前,亲自扶秋意遥坐起。

  大夫上前号脉,片刻,道:“公子是方才qíng绪过于激动,以致气血攻心,好生静养便无大碍,只是……”大夫一顿,看着秋意遥,又看看风辰雪,似是难以启口。

  风辰雪和秋意遥见此qíng景,心知肚明。

  “麻烦大夫了。”秋意遥欠身,神色平静,“我这病久已,自知自身事,大夫不必为难。”

  大夫轻轻叹息,然后起身,“公子身上药香犹在,想是服药不久,只闻药香,便知替公子开方之人的医术更在小人之上,小人便不献丑了,告辞。”言罢离去。

  “唉,赵大夫,你连个方子也不开?”淳于深意见他就这样走了连忙追了出去。

  “秋二哥到底是什么病?”淳于深秀也追着问。

  那赵大夫却是连连叹气,走到院门外,他忽然回头道:“这位公子已是油灯将尽,万莫再有劳身劳心劳神之举,好生安养,或还能保得一段时日,否则……唉!”

  淳于兄妹一呆,久久怔立。

  那一日,淳于兄妹没有去问风辰雪他们的那些疑问,他们回到院里,就靠坐在桃树下,从敞开的门看着房里的人。

  秋意遥静静的倚在榻上,风辰雪为他抚琴,两人没有jiāo谈,只是不时目光相投,那样的静怡而圆满。

  不知什么时候,孔昭也坐到了桃树下,三人听着那悠然的琴声,浑然忘我。忘了丹城,忘了城外的山尤大军,耳边只有这祥和的琴声,眼中只有这小小的院落,只觉得现世安宁,岁月静好,一辈子似乎就可以这么过去了。

  时光流逝无声。

  当秋意遥起身,风辰雪的琴声亦止。

  他已神色平静淡定,又是那个令淳于兄妹折服的秋意遥。他看着风辰雪,眼中仿佛有许多的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就那样静静的凝视片刻,然后他微微一笑,如明月初出,清淡皎洁。“我走了。”

  风辰雪亦看着他,然后垂眸,淡淡道:“好。”

  淳于兄妹与秋意遥一同离去,却并未和他一起回府衙,两人从小院出来后,便直接去了城楼,看着远方的山尤营帐,心头一片茫茫然。

  今日他们认识了一个人,并那样的欣赏他,却在下刻得知这人命不久矣。

  久经沙场,亦夺人命无数,可知晓了那人的病况,竟是无比的惆怅。

  那一日,兄妹俩立在城楼上,看着huáng昏来临夜幕降下,再看着明月初升疏星渐现,可心中尽是空dàng与沉重。

  而在小院里,孔昭也是忧心忡忡,自二公子走后,风辰雪便一直在弹琴,不曾间断。

  “姐姐,你歇歇吧,再弹下去,手都要坏了。”孔昭再一次劝说。

  这一回,风辰雪终于停手。

  “姐姐,你晚膳都没吃,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孔昭赶忙上前将琴收起。

  风辰雪起身,道:“我不饿。”她推门出房,屋外夜幕如绸明月如霜。

  孔昭不由跟着她,看着独立院中的孤峭身影,心里便发酸,忍了一下终还是道:“姐姐……你既已见到了二公子,不如我们就一起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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