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遥笑笑跟上。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风倾雪与鹿儿正打算出门,去看灯会。
临出门前,鹿儿却直勾勾的看着风倾雪,然后叹一口气道:“小姐,你还是换一身衣裳吧。”
“嗯?”风倾雪一时未解其意,低头看看,素衣洁凈,并无不妥。
“小姐,你还是换成男妆吧,否则只怕那些人今晚不用看灯而改看你了。”鹿儿道,并走进房里去拿出一套白色男妆。
风倾雪微微一笑,也不言语,进里间换下衣服。
元宵节的杭州城内,人cháo涌挤,热闹而喧哗,彩楼上、树上全都挂上了璀灿夺目的花灯,或人物、或花鸟树木,一盏盏宫灯皆做得巧夺天工。
在这种节会,可是官民同享、贵贱同欢。
城中各家老老少少皆是满天欢喜的出动,便是连平日少出大门的闺阁小姐们今日也可趁此机会出来透透气、赏赏灯、看看人,更因着平日没机会出来,因此这难得的机会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描眉画妆,对镜贴花huáng,一个个如花似玉,耀比灯花。
灯争妍、人斗艳,一派欢庆升平,正合了稼轩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chuī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huáng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风倾雪一身男妆,牵着鹿儿走在人群中,因着今日的人多热闹,倒也没引人注目,两人慢慢走着,一边赏着路旁的花灯。
看着人们脸上那种欢喜、快乐的神qíng,看着身旁鹿儿为着花灯的美丽而喜悦的神qíng,风倾雪却依然是一派淡然,偶尔眼光she向一盏宫灯,可神色却有着几分茫然,眼光似穿透那宫灯望向遥远之处,心头竟无法感染周围的那一份喜悦,有时怅然回首一望,以为会有一个影子,却只是欢笑的路人。
恍惚间,心头便涌上一句话:chūn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意遥兄,杭州城内的灯会比之京城何如?”
人群中,江白一脸欢喜的问着身旁的秋意遥。
自那日梅林结识后,折服于其不凡风采与渊博才学之下,当下便引为知jiāo,得知其立意五湖游历、天下为家后,更是力邀其住进家中,定要其在此盘旋数月,以尽知jiāo之谊。
“京城的华丽大气,杭州的jīng致秀气,各有秋千,不分上下。”秋意遥从一盏莲花宫灯上收回目光。
“意遥兄,对此灯会你竟老是心神不属的,到底为何?”江白见他老是回头而望,似在望人,但却又似透过了人群,目光遥遥不知落往何处。
“没什么,被花灯迷糊了罢。”秋意遥淡淡的答道。
“哦?”江白疑惑的看着他,不信他此言。
“江白,你不是娶妻了吗,今日佳节为何不带她同赏?”秋意遥却问道。
“她?”江白眉头一皱,“那个野丫头,一早就不见人影了,而且我只要跟她处在一块,立马就能吵上来,带上她?多扫兴!”
秋意遥闻言摇头淡然一笑,却并未再多言。
移目看向前方,两旁的树木皆经过装饰,挂着一盏盏宫灯,明艳灿烂若树上开出朵朵花来。
“火树银花……”秋意遥轻轻叹道。
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盛世,为何依然不得开怀,只是因为不见那一个人吗?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回首间,却依然不见那人,入眼的只是一名白衣男子的背影,修长优雅若临风玉树,并立的是一位娇小的蓝衣少女,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不见其容但看其亲密的态度,应是一对赏灯的qíng侣吧?
“意遥兄,你在看什么?”江白见他出神的望着后面,不由问道。
“没什么。”秋意遥回头答道,再回首时,那白衣人已消失于人群中。
“意遥兄,你并不想游灯会是不?”江白忽如此问道。虽不能明白他心中想些什么,但对此繁华欢乐都无法展眉一笑,那种无法融入的神qíng已说明,他根本无心于此,不过是因着自己才与之相陪罢。
“江白,莫要多心,我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罢。”秋意遥浅笑道,然后领头前行,“对此盛会,莫要辜负了,咱们好好看看罢。”
“公子,你看,这白衣观音多漂亮呀!”鹿儿指着一盏宫灯兴奋的叫道。
那一盏宫灯若人高,绘着白衣观音,维妙维肖且神态慈蔼悲怜。
“再漂亮也比不过姑娘呀!”
风倾雪还未答话,却听得旁边已有人抢着答了。
“姑娘花容月貌,比之这白衣观音可还要漂亮多了!”只见一名年轻男子两眼发光的看着鹿儿道。
鹿儿冷眼瞅了一眼,眉头一皱,然后手一伸拉住风倾雪,“公子,咱们走!”
谁知那人却不肯放过,上前一步,身子一拦,挡在前头,“姑娘岂能如此无qíng!”
“你这人有毛病呀!”鹿儿见他如此无礼不由怒道。
“我是有病,但也是刚刚才为姑娘而得的相思病哟!”那男子死皮赖脸的伸手想拉鹿儿。
那样的目光让人害怕,鹿儿不自觉的往风倾雪身后一躲,“走开!”
风倾雪却不由觉得好笑,想出门前鹿儿担心她会引事,可现在却是她自己引来láng了,这也算今晚唯一让人有点开心的事了,鹿儿真的长成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了!
“姑娘……”那男子移步想去拉出鹿儿,却见人影一闪,有人挡在了前头,抬首看去,不由呆住了,男人也可以美成这样?一时间不禁自惭形秽。
风倾雪似笑非笑、似讥非讥的看着眼前这男子,若二十左右的年纪,衣饰华丽,身材瘦削,面色苍白,想来是城中哪富贵人家的纨侉子弟。
“这位公子,你想gān什么?”风倾雪淡淡的问道,不急不怒,只是有几分好笑而已。
“我……我要买你的丫头!”那男子被她一问,回过神来,有几分霸道的说道,就好象是买一斤ròu那么简单。
“买?”风倾雪一偏头,眼中she出嘲弄的目光。
“对,本公子看中了你的丫头,你这丫头要多少银子?”那男子被她目光刺得有几分láng狈。
“你买不起!她是无价之宝!”风倾雪淡淡一笑道。
那男子却满不在乎的道:“只要你说个价,这世上没有本公子买不起的东西!”
“东西你买得起,但她是人,你买不起!”风倾雪不想再理他,转身牵起鹿儿想离去,只是没想到周围竟已围起了一些看热闹的人群,让她们一时竟是寸步难移。
“站住!”那男子bào喝道,一挥手,身后跟着了四名身qiáng力壮的大汉已围住风倾雪与鹿儿。
“鹿儿,这次可是你惹的祸了。”风倾雪笑叹道。
“公子,我又不是故意的,况且我才一次,你都不知多少次了。”鹿儿撇撇嘴有些不服道。
“给我把这两人拖回去!”那男子吩咐道,似是男的女的都要了。
“要当街抢人吗?”风倾雪轻声道,似问人又似自问着。
却也听得人群中有人悄声议论着:
“造孽哟!这吕家公子又要糟踏人了!”
“唉!还不仗着他家的几个钱!仗着官里有人!”
可那四名大汉可不等人,听得主子吩咐便上前抢人,四人伸手,二个去拖鹿儿,两个却拉风倾雪,而风倾雪看着快近身前的手,脑中却思索着,是折手腕罢了还是折手臂的好?
“住手!”
风倾雪还未来得及行动,便听得人群中一声清脆的喝斥声,然后便见一个huáng色的身影卷了进来,再接着便是“劈里啪啦”一阵声响,完后便见那四个牛高马大的大汉两边脸仲起老高,一个个傻楞楞的站着,似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而一位huáng衣女子却挡在了她们面前。
“你……你……方……方灵灵!你又坏我好事!”只见那要抢人的男子指着背对她们的huáng衣少女怒声道。
“吕善文,你又当街qiáng抢民女是吗?本姑奶奶上次怎么教训你的呀:给我撞见一次便打一次!哼!你不想活了是吧!”huáng衣女子声音娇俏清脆若一只百灵鸟,话虽然说得狠狠的,却实在不怎么吓人!
“你……你不要以为有江家撑腰我就怕了你不成!本公子今日可不怕你!”吕善文嚣张的叫道。
“哦,带了这四条狗腿是吧?”方灵灵眼角瞟一眼呆得象四根木柱一样的四名大汉。
“本少爷平日吃了你的亏,今日定要补回来!”吕善文盯着她恶狠狠的道,然后吩咐着四人,“你们四人还傻楞着gān么,给我好好教训这丫头!”
“是!公子。”四人听从吩咐,果真向方灵灵围拢。
周围人群中又发出了议论:
“呀!这不是江家少奶奶吗?”
“是呀,看她弱质纤纤的,如何是这些人的对手?”
“快些找个人去江家报个信吧,可不要出事,江家可是仁善之家,咱们平日里也得他们不少好处。”
“不用急,你们不知道呀,这江少奶奶可有本事呢,等着看吧,这四人都不是她对手的。”
原来这吕善文是城中富豪吕家之公子,吕家之主吕本中白手起家,也算得上是一方人物,只是太过重利贪财,薄qíng寡义,并不得人心。吕善文是三代单传的独苗,自小里便娇惯坏了,不学无术却将那吃喝嫖赌学得是无所不jīng,是这城中有名的败家子,平日里打伤人、欺了良家妇,惹出了不少祸事,但每每花些银子便摆平了,而且与官府走得极近,所以百姓也是有怒不敢言,任其横行。
偏偏他倒霉,有几次在街上调戏妇女被这方灵灵碰到,每次都没讨着好果子吃。这方灵灵不但有着一身的武艺,而且背后还有一个江家,江家不但是杭州的首富,便是在全国也是叫得出名儿的,这吕本中见着了也得避让三分,而且本就是自己理亏,因此也不敢怎么样,只是以后出门总带着保镖,以防吃亏,不想今日竟又碰上了。
“哼!你们这些爪牙也是可恶,平日里仗着吕家也gān了不少恶事,今日给你方姑奶奶见着了,不打折你们几条狗腿是不记教训的!”方灵灵冷冷的道,对着那四个体形皆是她一倍多的大汉毫无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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