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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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知道。”唐灵钧带着谢澹已经往里走了,“先去求平安符呗。”

  平安符求起来也不算太麻烦,谢璇办完了正事,便以有几句话要帮谢珺问寺中姑子为借口,独自跟着个姑子往寺庙的后院里去。

  这里是姑子们日常起居之处,里头十分整洁。谢璇来之前早已打探好了关于温百糙的消息,找她自然是轻而易举,循着姑子所指走进那间静室,就见二十余岁的女子正跪坐在蒲团上,翻阅一本佛经。

  见到谢璇的时候,温百糙显然很诧异,放下佛经站起身来。

  谢璇谢了那位姑子,等姑子出去的时候,才又看向温百糙,“温姐姐,请坐下说话——”她反客为主起来,“今日贸然拜访,是有件事qíng想请教。”

  “姑娘是……”温百糙一脸茫然。她已是二十五岁的年纪,容貌姣好,气质沉静,如今穿着寺中姑子的服侍,满头青丝拢入帽中,没有任何脂粉装饰,格外显出清秀。

  谢璇打量着记忆里的容颜,发自内心的微笑,“我是恒国公府的六姑娘,名叫谢璇,这回是仰慕姐姐在刺绣上的才华而来,希望能得姐姐指点。”

  温百糙愈发诧异了,“姑娘怎么知道我会刺绣?”

  “是有高人指点。”谢璇顿了一顿,见温百糙依旧满脸的不解,忍不住一笑,“姐姐不必多心。是我先前见有人身上的刺绣极佳,裁剪得又好,询问过后才知道是仿了旁人的衣裳做的。我心里十分喜欢,便叫人循着衣裳去打听,好容易打听到姐姐的名字和下落,就迫不及待的赶过来了。”

  “是这样。”温百糙松了口气,取过旁边的水壶倒了茶放到谢璇面前,“我这一路上京,确实是靠买绣活换的盘缠,倒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缘。姑娘如此费心打听,也是喜好刺绣么?”

  谢璇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大会刺绣,但是欣赏这些,尤其是那件衣裳别出心裁,与众不同,所以格外钦佩。”她站起身来,双手揪着裙子转了个圈儿,“姐姐你看,这是我仿照你那件衣裳,自己想了花样,叫人做出来的,好不好看?”

  她所穿的这件衣裳,就是仿照温百糙前世送她的衣裳所作,其中裁剪、花样、刺绣,无一不是温百糙的心血。

  温百糙在这方面极有天赋,前世哪怕灰心入道,也还保持着对衣裳刺绣的喜爱。此时见了,自然也欣喜,将那衣裳细细瞧过,面上便显出笑意,“姑娘可真是心灵手巧!这件衣裳是取秋日潺潺溪流之意趣,是不是?”

  每一件独特的衣裳里都包含着裁剪人的巧妙心思,温百糙前世做出的衣裳,此生自然能领会其中寓意。

  谢璇当即点头,“姐姐果然厉害!我没找错人。”

  “意思是很不错,只是裁剪毕竟没把握好分寸。其实腰间不必这样贴身,稍稍宽上半指,反而更好。这刺绣上——”她忽然察觉这样的点评有些唐突,忙住了嘴。

  谢璇便是一笑,“我今日就是特来请教姐姐的,姐姐直说便是。”

  “刺绣上,秋日的花糙与chūn夏迥然不同,此处用平金不如用影金,或是全都用满地绣也好。想来是姑娘有了妙想,绣娘未能达意吧。”

  “果真是行家!”谢璇称赞,有些按捺不住,“姐姐这样的功底,在京城中也是绝无仅有。若是开个绣坊,必定宾客盈门,京中的姑娘们都喜欢的,姐姐何必委身寺庙,委屈了这一身才华?”

  “绣坊?”温百糙摇了摇头,“我一介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又如何去做绣坊?”

  没有开绣坊的本钱,也没有撑起绣坊的本事。从前她在家乡也曾开了绣坊,想要养活自己,却熬不过地痞无赖三天两头的欺凌,最终只能关门大吉。她也曾想过给旁的绣坊当绣娘,然而试了两次,都是所遇不淑,只看重其他绣娘华丽美艳的绣活,瞧不上她以四时节令所作的衣裳。而她也没法违心的做不喜欢的衣裳,最终不欢而散。

  温百糙灰心得久了,连笑容都是暗淡的,“姑娘既然喜欢,往后我倒是可以帮姑娘做几件。”

  “那多屈才。”谢璇是打定主意要让请她重入红尘的,“明珠蒙尘是最叫人可惜的事qíng,姐姐若是有旁的顾虑,只管说明白。这绣坊我不是说来玩的,店面人手都已经齐备了,只差像姐姐这样出色的人才,来做出叫人耳目一新的衣裳。”

  这般盛qíng,叫温百糙有些不好意思,“姑娘过誉了。我既已入了佛寺,就是想踏出红尘,自此青灯古佛的。”

  “踏出红尘谈何容易?这里的住持是个明慧的人,既然还没帮姐姐剃度,自然知道姐姐还有放不下的事qíng。”谢璇前世与温百糙相处之久,隐约知道她似乎是牵挂着什么人的,也不能点破,只是道:“天底下道观佛寺无数,姐姐特地来到京城,足见心中有所牵挂。又何必自屈于此方寸之地,làng费了满身才华?”

  一个十二岁的少女,说出的却是这样一番话,委实叫温百糙诧异。

  她似乎有所触动,默然不语。

  谢璇便续道:“依我猜,姐姐来到京城,怕是京城里有姐姐所牵挂的人或者事吧?况姐姐既是真心喜爱刺绣裁衣,何不随了真心?届时姐姐做喜欢的事qíng,或许还能与牵挂之人事再续前缘,岂非皆大欢喜?”

  “再续前缘……”温百糙有些怔忪,“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她的目光中却也隐隐现出了希冀,如同死灰复燃,由一点火星引出更多的光芒。

  两个人静静的坐了半晌,温百糙才道:“姑娘盛qíng,百糙心领了。只是此事还要慎重,能否容百糙再考虑几日?”

  “姐姐请便。”谢璇已经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便颇欢喜,“我出城一趟不容易,回头会派人来姐姐这里听候姐姐的消息。或是姐姐想通了,用这个玉牌——”她解下腰间一枚佩玉放在温百糙手里,“到恒国公府,自然会有人请姐姐来见我。”

  温百糙没有拒绝,将玉牌收了。

  谢璇不能让韩采衣他们等的太久,做成这件事qíng,只觉得连日来心头那股忧云全都散了,遂起身道:“那我就,静候姐姐佳音。”

  出了静室,庭院里树木繁yīn,阳光自层叠枝叶之间洒下来,投了斑驳的暗影,随着微风而慢慢晃动。

  谢璇只觉得神清气慡,走了两步出得后院,微笑着抬头仰望天空,忽然就见两个人影自屋檐后窜出,往自己扑了过来,如恶鹰扑兔,姿势迅捷。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便躲,斜刺里有人抢出来,接住了那两人。

  那两人身上穿着罗衣,像是商人打扮,刚才抢出来的那人却熟悉无比,正是今日在寺外偶然相逢的唐灵钧。他处于将门之家,又有铁勒人的血xing,虽然功夫不及韩玠,然而对战时却有股无所畏惧的冲劲,虽则年才十五,气势上却胜过另外两人。

  片刻之后,唐灵钧已将两人制服在地。

  谢璇心有余悸的盯着那两个已被唐灵钧拿铁索捆住了手腕的大汉,“唐……唐公子多谢了。”

  “不叫我灵钧哥哥么?”唐灵钧回头冲她一笑,随即鄙夷的瞧着两个汉子,“这俩人从寺外就鬼鬼祟祟的跟着,直到现在僻静无人处才敢动手,可见也是废物。”

  那俩人竟似充耳不闻,各自低头。

  唐灵钧便蹲身在前,厉声道:“谁派你们来的?”那俩人虽被制服,对这个锦衣玉服的少年却不是很畏惧,缄默不言。唐灵钧有些生气,重重踢了两脚,“说话!”

  然而任凭唐灵钧和谢璇拿刀威胁吓唬了半天,就算在腰上戳了个血窟窿,那俩人还是不则一语。

  最后谢璇有些泄气,“算了,刑讯bī问的事qíng咱们不会,问到天黑都不能有结果。要不带回去jiāo给玉玠哥哥吧?”

  “也只能这样。”唐灵钧也有些丧气,“这些手段我比不过表哥。把这俩捆着,兴许还能引出后头的大鬼来。”

  俩人便不再迟疑,帮着那俩大汉出去,韩采衣和唐婉容、谢澹等人正在找唐灵钧,问他去了哪里,唐灵钧便笑道:“捉了两条大鱼,走,回去煮了吃。”他原本常爱笑闹,这般不正经的说着,便惹得韩采衣笑出来,“这俩肯定难吃,回去喂给小豹子吃好了!”

  说归说,平白无故捉了这么两个人,那三人自然也知事qíng不妙,于是到住持那里请出了唐夫人,一起出寺。

  唐夫人见到那俩的时候也颇诧异,问了经过之后,也没再说什么。

  外头谢缜见了也是同样的反应,只是碍着有唐夫人在场,并未多问。

  不同于谢府的文气,唐家是武将之家,出门的时候随行的家丁也都有些拳脚功夫,将那俩汉子结结实实的绑着,扔进了车厢。

  而唐夫人得知那俩人是冲着谢璇来的时候也不放心,便叫唐灵钧照顾着谢澹,而后把谢璇叫到了自己的马车上,贴身照顾。

  马车在山路上摇摇晃晃,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因韩玠这一日当值,暂时腾不出手来,这俩汉子若是送去官府也未必能挖出什么,只能留待明日再审。谢家虽是公府,却是以文传家,看不住这等习武之人,唐灵钧便自告奋勇,提出将这两人带到唐家看守。

  谢璇有些不好意思,“今日蒙唐公子出手相救,已是感激不尽,若再打搅,实在过意不去。其实我们带回去也没什么,多加几道绳索,难道害怕他跑了?”

  “绳索未必能困住他们。”唐灵钧执意不肯,“且他二人本就对你存了坏心,若是看守不住,岂非引láng入室?反正我回去也闲着,正好拿他们练练手。”

  这其实是目下最好的解决方法,若单单是唐灵钧,谢璇必定会毫不犹豫的拜托他。可今日还有唐夫人在场,这位由铁勒而来的女人平素极少与人亲近,xingqíng瞧着十分冷淡,必定是不喜被打搅的。

  且唐家一向都是远离朝堂纷争的姿态,今日这两个人的出现,背后是谁都不清楚,以唐夫人明哲保身之态,怕也不愿掺入其中。

  谢璇明白这个,谢缜自然也是明白的,便也说了跟谢璇同样的话。

  他是长辈,且是朝堂官员,唐灵钧还不敢太过放肆,只能看向唐夫人。

  唐夫人便适时的开口了,“谢大人客气了。今日这两人出现得蹊跷,且他们身手不凡,轻易看守不住,恐怕还会危机令嫒。不若就按灵钧的意思,带到鄙府去,谢大人若是不放心,再派个人同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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