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池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125)

阅读记录

  ☆、第105章105

  韩玠跟唐灵钧零零碎碎的jiāo手过许多次,皆以唐灵钧失败告终。这一次的差别依旧悬殊,韩玠二十岁的男子对付十五岁的唐灵钧,在书房外的空地上打了片刻就决出胜负。

  唐灵钧哪肯认输,翻身再度袭来。

  韩玠也有些恼了,斥道:“闹什么!”

  “接招就是!”唐灵钧却不肯多说,心里有一股郁气积攒了许久,终于在此时爆发出来。他本就是极灵活的身段,且本身功夫不弱,这一次蹂身而上,竟bī得韩玠连连回剑自保。他也不再收敛,将短剑掷开,欺身近前时招式陡变,大开大阖,渐渐将唐灵钧圈在掌风之中。

  唐灵钧第十次被摔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他翻身起来还要在斗,韩玠飞身近前,屈膝将他制在地上,脸色也不大好看,“究竟是为什么事?”

  “你那天说要娶谢璇为妻了?”唐灵钧一通争斗发泄,心内憋闷散了不少,语气也不如最初那样怒气冲冲。

  韩玠霎时明白过来,勾了勾唇,“是啊。”

  “你这是以身份压人!”唐灵钧不服,“咱们继续打,我要是打赢了,谢璇就是我的!”他歇了会儿攒够了力气,双腿旋起攻向韩玠。奈何他此时早已被韩玠制住,且气力功夫均是不及,折腾了好半天之后,气哼哼的继续躺在地上。

  “消气了?”韩玠居高临下。

  “没有!”唐灵钧继续气哼哼。

  韩玠肃容,“听好,我就说这一次。璇璇不是物件,她有自己的选择,非你我所能左右。你想学的铁勒抢亲那一套不能用,这种打架定胜负的幼稚把戏更不算数。你要想打架,我随时奉陪。”

  “那你放开我,接着打!”

  韩玠晓得他心里憋闷,果真又放开了他,俩人在空地上又打了半天,将旁边观战的谢澹看得激动万分——他已经在韩玠的指点下学了两年多的功夫,进益良多,虽然跟唐灵钧没法比,但放在同龄的书院学子里,一人打四五个都是没问题的。只是他毕竟身处国子监,再或者就是在府里读书,周围都是斯文人,几乎没见过高手过招,而今韩唐二人相斗,可真是大快朵颐了。

  好半天之后,唐灵钧再度被摔在了地上,大口喘着气,也没打算爬起来。

  韩玠折腾了许久,七月的酷暑里也出了点细汗,微微喘了两口气,踱步到他身边,“还打吗?”

  唐灵钧的脾气已经被磨得差不多了,喘着粗气,“不打了。”

  这就说明他心里憋着的那股郁郁之气已经散尽了,刚才的虎劲儿过去,终于肯停下来用脑子办事。

  韩玠低头瞧一眼十五岁的少年,躬身递出了手,“起来。”

  稍稍赌气的躺了会儿,唐灵钧到底是拉住韩玠的手,坐起身来。

  这空地皆是以青砖铺就,每日里有家仆打扫,唐灵钧摔了十几回,锦衣蹭破了许多,却并没染多少尘土。他有气无力的拍打着摔成淤青的地方,好半天才闷闷的道:“出手真重。”

  “抢我的王妃,这已经算轻的了。”韩玠蹲身,忽然笑了笑,“还有,不管你能不能打赢我,璇璇都是我的。你,想都别想。”

  唐灵钧眸中一瞬间又燃起了火焰,咬牙切齿的将韩玠瞪了半天,终究是偃旗息鼓。

  其实何尝不知道他的一腔心思只是白费呢?去年冬日深雪的那个傍晚,他送谢璇回府的时候,谢璇早已做出了选择。而今韩玠贵为王爷,论才能、论武功,每一样都胜出他几筹。他就算有意去争,又有什么胜算?

  今日的憋闷打架,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唐灵钧深吸了口气,撑着几乎虚脱的身子站起来,喊谢澹,“走,烤兔子去!”

  谢澹瞧了瞧韩玠的脸色,又瞧瞧唐灵钧,跑过来小声道:“我扶着你?”

  唐灵钧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拖着两条酸软的腿走了。

  谢澹有点无辜,一抬头,就见韩玠笑着瞧他,“走吧,书都挑好了,回头派人送到你府上。”他自封王之后,在朝臣跟前渐渐立起了皇家应有的威仪,在这几个弟弟妹妹跟前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甚至偶尔还会温和——青衣卫中养出的那股狠厉渐渐隐藏,替代以宽厚沉稳。

  韩玠很清楚什么身份该配什么气度,想要压制那些心存不敬的人,威仪狠厉必不可少,却也不必如从前在青衣卫中那样时时展露。

  他无暇去理会小鱼小虾,目标只有一个。

  谢璇姐弟俩离开信王府的时候,已经是过午时分,韩玠派人送他俩回府,转头就将目光落在了唐灵钧身上。

  唐灵钧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决定溜之大吉,“我也还是告辞吧。”

  “我送你回去。”韩玠上前两步,钳住他的肩膀。唐灵钧挣扎了两下后收效甚微,只能乖乖跟着韩玠回了西平伯府。

  夏日里暑热天长,唐夫人这会儿午睡才起来,听说信王驾到,忙着迎过去的时候,韩玠已经拽着唐灵钧到了客厅。一瞧唐灵钧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唐夫人便晓得这顽皮的儿子八成又是出去惹祸了,便歉然道:“殿下冒着暑热驾临,又是灵钧在外惹事了?”

  韩玠松开唐灵钧,摇了摇头,“贸然前来,是有件事qíng想同夫人请教。能否借一步说话?”

  唐夫人稍稍错愕,随即道:“殿下请。”

  客厅之后便是一处抱厦,韩玠入内坐定,晓得唐夫人不愿与人虚与委蛇的脾气,便开门见山,道:“夫人以前曾在雁鸣关住过几年,不知是否去过廊西?”

  “廊西?”陡然被问及旧事,唐夫人有点迟疑,随即道:“雁门关往西百里便是廊西地界,那时也曾去过几次,只是多在岳城以东,并未深入过。”

  “那么夫人可曾见过居于廊西的庸郡王?”

  唐夫人摇了摇头,“殿下怎么忽然提起此事?”

  韩玠并未急着回答,反而将容色一肃,道:“今年元夕的时候,皇上以附逆之罪将我囚在诏狱,并排禁军围困韩府,夫人是知道的。当时皇上会认定韩家附逆,是因为我父……”他猛然一顿,“是因为韩将军的副将魏忠与平王有书信来往,皇上才会误信。魏忠已被绳之以法,但据我所查,他并非平王的人,而是越王的人。”

  唐夫人是个直率的xing子,虽不问朝政之事,对这些也有过猜测,闻言倒没有太过诧异,只肃容点了点头。

  韩玠续道:“我记得,魏忠当年也曾跟唐将军征战过吧?”

  提起当年的唐樽,唐夫人猛然抬起头来,“殿下为何提起这个?”

  “当年唐将军神勇无敌,却不幸战死沙场,叫众人扼腕。唐将军与……与韩将军乃生死之jiāo,而夫人也与韩夫人结了异姓姐妹,其中qíng分自非旁人能比。”韩玠稳坐椅中,拳头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在外时,他可以理智的将他与韩遂夫妇分开,而在唐夫人跟前,提到韩将军、韩夫人的称谓时,却总有些僵硬。

  唐夫人惋惜似的,“殿下在我跟前不必如此,二十年骨ròu亲qíng,即便皇上顾忌,这密室之内,却不必划得如此清楚。先夫与韩将军的qíng谊,我自是铭刻于心的。”她勾了勾唇,黯然的目光里却添了柔和——

  她出身于铁勒,当年唐樽战死后,元靖帝追封伯位,要赐她诰命的时候,却又许多朝臣以其身份上奏反对。韩遂不肯袖手旁观,便由韩夫人认她为妹妹,方得周全。而西平伯在京城这么多年,除了当年唐樽的几个旧属、与唐夫人xing格投契的南平长公主之外,就只有韩家照拂扶持,唐夫人对待韩玠兄妹几个,也是极和善的。

  韩玠苦笑了一下,“皇上的忌惮,任何时候都需谨记。”他随即话锋一转,道:“魏忠之事后,我留心查访过当年的事qíng。夫人,那时候的韩将军,当真是战死沙场,还是功高震主,为人忌惮?”

  气氛蓦然一滞。

  唐夫人手中茶杯微微一晃,随即死死的握牢,“功高震主为人忌惮,或是出师不利战死沙场,有区别么?”

  “若唐将军果真战死沙场,我自无话可说。可若他是遭小人谗言诋毁,被人以yīn谋算计而丧生,夫人,你不打算为他报仇么?”

  “报仇?”唐夫人盯着墙上悬挂的一副宝弓,随即紧紧盯住韩玠。二十岁的年轻王爷,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懵懂无知的少年,世事打磨锻造,俊朗的脸上添了刚厉,神qíng之中带着笃定。

  ——当年的事qíng他虽未亲历,但既然敢这样说,恐怕已有了十分的把握。

  唐夫人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如何报仇?灵钧才十五岁,婉容更小,能在这京城里平安无事的活下来,已属不易。报仇?我若稍有此念,恐怕次日便能有杀身之祸!”

  “君主猜疑,以夫人之力,当然难以报仇,可那谗言惑主之人,夫人也打算看着他逍遥法外?”

  室内安静了好半天,唐夫人无意识的握着茶杯,愈来愈紧。

  清脆的破碎声中,瓷杯猛然化作碎片,温热的茶水淋了满桌,汇聚成股,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她忽然猜到了韩玠的打算。

  唐夫人最终抬起头来,深藏在心底多年的事qíng被翻出,却是格外镇定,“那时候我也疑惑过。他自铁勒迎越王归来之后,就曾说越王之心xing难以捉摸,只是那位毕竟是皇子,恭恭敬敬的送走了,便也无甚大事。然而之后,皇上的态度却有些变化,军营之中的官职安排也都随皇命有所变动。军医说他是突发bào疾才被利箭穿胸而过,我悄悄看过,致命的不是箭伤,而是一枚自背后she入体内的毒针。”她看向韩玠,不再是对着信王时的稍许恭敬,而是对待韩家玉玠时的亲近,“你怀疑是他?”

  “雁鸣关远离京城,却是北境要塞。越王当年能在冷宫里夹fèng求存,不为皇后所害,可见其忍耐和心xing。这些年装痴卖傻,如今却显露才gān,对外宣称是畏惧皇后和平王威势才不得不如此。如今朝堂上下皆尊越王,夫人相信他这不是多年谋划?”

  唐夫人缓缓摇了摇头,“他藏着的狠厉,我感觉得出来。有时候看着他,简直能脊背发寒。”

  “先前我在青衣卫时专门翻阅过许多与铁勒有关的卷宗,而鸿胪寺中的同僚也曾发觉,越王暗中与铁勒有所来往,只是此等大事,做得并不明显,并无实据可查。”韩玠记得前世越王登基之后,为示邦邻友好,曾向铁勒送过许多金银,如今看来,却似别有深意——

52书库推荐浏览: 九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