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内苑,晋王妃亲迎至正房客厅,那会儿已到了许多诰命,有的还带着家里女孩儿来的,此时正三三两两聚着小声的说话,苏盛锦来自偏远之地,虽这几月来因各种大宴小宴与她们都成了点头之jiāo,但此时此景她的满腹心事实在也不愿多与人攀谈,索xing就找了安静些的角落里坐下。晋王妃与她应酬几句又去迎什么宁安侯夫人便出去了,苏盛锦倒落得清静。
后来,又来了几人,这回所有的王妃诰命们都出了客厅奉迎,因为那是东宫太子妃王氏和苏莹,她们的到来令本来热闹的氛围立刻肃穆起来。
太子妃温和笑着让大家随意,又特意上前牵了苏盛锦的手说:“听说近来胎安稳了许多,可是大好了。”
那一脸温和的笑很是有大家风度,苏盛锦想,原来做母亲的总愿为自己儿子选这样一个端庄的当家主母,当年老霍王夫妇相中自己恐怕也是自己面相上占了便宜吧。但,男人似乎自己却并不真喜欢她们这样端庄的。
金碧不是省心的主儿,问起宁琥珀怎么没来,太子妃说琥珀妹妹陪伴殿下出巡了,苏莹就用鼻孔冷冷哼了声,苏盛锦想掩面,和她同姓同父真是丢人的很。
说了许多闲话,终于入了席,太子妃虽然是坐在首位,但看起来晋王妃也不是多恭敬,颇有一种寻常人家小姑难为嫂子的意味。
想来也是,皇后亲自宠大的,恐怕天底下除了皇后和皇太后哪个女人她也不会放在眼里。苏盛锦暗忖,难保晋王妃不把自己也给算到东宫一伙儿里去,虽说也无碍,但苏盛锦总不想在京城树下什么敌人,抱了这样的想法苏盛锦中规中矩坐着,不多说一句。
宴席毕晋王妃又安排了歌舞戏曲,一行人移驾过去,刚刚坐稳便听到晋王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
令女子都失色的晋王进来了,一双桃花眼悠闲地在众女子间转了一回,神qíng就仿佛一个主人进了自己的花园来瞧哪朵花儿开得合自己心意一样,随意而放肆,许多女子在他的注视下低了头,颊边现出一点可疑的红。
晋王的目光也飘过苏盛锦,眼里的一丝兴味更浓,唇边现出一抹浅笑,那笑让苏盛锦觉得惴惴,她讨厌奚家的男人,尤其是皇帝的儿子们,他们总是那样骄傲放肆目中无人,每一个毛孔都带着算计人的yīn谋。
恰巧,苏盛锦胃内泛酸yù呕,也就借机向金碧请辞。上次苏盛锦在宫中的事虽有皇太后遮掩,但金碧是何等人物怎会不知,苏盛锦请辞当然不敢虚礼挽留,还多派了几个上了年纪的婆子一路跟着。
好歹平安回到府中,向太后简单回禀,见太后宫里人正收拾东西,老人家歪在迎枕上,一个灵巧小宫女跪在一边轻轻给她捶腿。
“这些日子身子不大慡利,打算去墨山别院住些日子,你也跟着去吧,京里应酬多,又不能推了不去,对身子总归是不好。”太后慢慢说道。
苏盛锦求之不得能离开京城,有些事有些人真是眼不见为净的好。
虽之前有几年是待在京城,但从没来过墨山,此时,苏盛锦被墨山迷住了,山路本无雨空翠湿人衣的山景实在太美,让苏盛锦立刻便生出宁可在此隐居的念头。别院很jīng致,顺着山势水势造了亭台楼阁,因山势高看起来像隐在雾中云中。
苏盛锦每日去请了安倒还四处走走,有天下午,午睡起,丫环还睡着,苏盛锦苦笑,虽说也是身边服侍的,但总归不如晏璃细心,索xing就慢腾腾从别院后门出去,墨山有一处瀑布,苏盛锦很是喜欢。
刚刚坐下只见一道墨绿的人影从亭子顶翻进亭子,稳稳当当坐在了她对面。
要不说,人好看穿什么都没关系,这一身绿穿在别个身上大概会显得沉闷,在这个刚坐好便顺势歪着的人身上却是一种雍容,尤其是在这青山绿水之间,衬得那张脸愈发的漂亮。
他破坏了苏盛锦看风景的心qíng。
苏盛锦不语,只是看着他那双略显薄qíng的唇一开一合说着话。
“看你脸色似乎有些不好,是这京里住不习惯还是思念霍王,抑或是,别人?”晋王看似无心问道。
“晋王一向对别人的家眷如此关心么?”苏盛锦冷冷问道。
“自然,有太子哥哥在前为榜样,我们自然有样学样。”晋王笑,让人眼前盛开了一树桃花。
听他提到奚琲湛,苏盛锦心里略一惊,不知他是存心还是无意。
晋王站起来似乎只是转瞬之间就飘到了苏盛锦身侧坐下,与她一同看那挂在山崖上的瀑布被尖石击碎碎成雪白的水花。
“除了一个身份,难道我竟比太子差在哪里么?为何你允他深夜造访香闺却对本王不假辞色冷若冰霜呢?”晋王侧过头看着苏盛锦,问得十分真诚的样子。
苏盛锦只觉血管中的血一瞬间都冲到了头顶,他竟连这种事都知道?苏盛锦心思快速转着,看来,奚琲湛与晋王都安排了诸多眼线盯着对方,就等着抓到对方的错处一击致命,晋王的母亲是贵妃,若扳倒奚琲湛,子凭母贵他晋王自然是不二的太子人选,只是,这事闹到皇帝面前倒霉的便不止奚琲湛,如果皇帝对霍王心存猜忌,正好借此机会也把霍王加罪降爵,最坏的结果还可能是收回封地……总之他们霍国人是捞不到半点好处的,只是给晋王做了踏脚石。
不行,这绝对不行。
见苏盛锦不做声晋王又笑了:“还是说王后你不欣赏我这样的面貌?”
“想如何就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苏盛锦竭力稳住心神说道。
“其实,我原本不过是想知道你的芳名而已,呵呵,本王自小有个不好的习惯,想弄明白的事儿就会不到huáng河心不死,发现了太子与……呵呵,也只是无意的,王后放心,这件事本王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毕竟,男人嘛,尤其我们这样的皇室子弟哪个不风流呢。不过,既芳名不是王后你亲自告知我的,那我再想想还有什么想知道的,等我想到了再来问你,可好?”晋王不甚在意地说着这番话。
苏盛锦心里明镜一般他说的是假话。
“随便。”苏盛锦说道,望着亭子边,那下面是悬崖,若是推一个人下去——可惜这晋王是练家子,那个高度恐怕摔不死他。
“王后没有别的话要对本王说么?”晋王又凑近一点,嘴唇几乎碰到了苏盛锦的耳朵。苏盛锦略向旁一挪顺势起身。
“刀俎之下的鱼ròu还能有什么话说,左不过等着刀俎落在身上一切两半而已。”苏盛锦边说着边向亭子外走。好在晋王再没纠缠,只是他坐在亭中愉快地笑了,轻飘飘地被风送到苏盛锦耳中。
小路上的景色仍和来时一样,可在苏盛锦眼中已完全失了色彩,心里很是苦涩,她本以为来京里做人质最坏的结果就是老死京城,与奚景恒终生不得见,可起码还有命在,谁承想她竟这样倒霉卷入了皇子之间的储位之争,若奚琲湛能先下手为qiáng除掉晋王还可,若晋王趁奚琲湛不在京中突然发难,皇帝为了皇室颜面必然会悄悄处死她……她尚不愿死,何况她腹中这个刚刚成型的孩子。
在外面chuī了会风,定定心神苏盛锦qiáng打jīng神回去,净面换裳,在两颊擦了些胭脂才去伺候太后用晚膳。
太后耷着眼皮靠着绣墩,面色yīn沉,显得严肃可怕,苏盛锦毕竟是心内有不可告人之事,因此也不敢多表现什么。婆媳俩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老太太说乏了命她也回去好生养着,苏盛锦默退出去了。
墨山静养的日子,除了这件让苏盛锦糟心,另有一件,那位晋王不知生了什么病也来这边静养,除了那日亭子边碰见,苏盛锦又在老太后寝宫里见到前来请安的他,知道他也在苏盛锦几乎闭门不出,只是太后近来不知怎么,对着她总是不悦的神色,苏盛锦觉得怪。
眼看着到山上又有半月有余,这天早上起来,苏盛锦觉得腹中有坠胀之感,忙让丫环去请医官来,医官还未来,苏盛锦如厕,发现亵裤上点点殷红,吓得回到chuáng上静卧,左盼右盼医官没来,倒有太后身边的丫环宣她去见,苏盛锦原不yù去,但想到太后这些日子莫名其妙的不待见也不敢大意,就让丫环在外头侯着,若医官来了便去太后宫里为她看诊。
☆、第二十八章
苏盛锦收拾了坐着藤编软轿前去,在太后寝宫外,苏盛锦的两个丫环们被挡在门外,说只请王后一人入内。太后仍旧是往日的样子,殿里除了卧在榻上的太后和阿绮之外再无他人。
这样的阵势苏盛锦觉得眼熟,当年在霍国的时候,华宣夫人的宫里。那时多了一个人,华宣。
苏盛锦心头顿生不好的预感。
“贱人。”许久,太后冷冷地说了这两个字,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一旁的阿绮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迅速打开取出一粒药丸奉给太后服下,太后这才平息了些。
而苏盛锦,正被“贱人”两字震得火冒三丈。
“枉哀家一直以为你是恪守妇道的女人,没想到,你竟做下如此不知廉耻之事,你、你,咳咳咳咳咳……”太后yīn狠狠的瞪着苏盛锦。
“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我自己竟然都不知?”太后的话如同一把尖刀直直扎向她的心窝,不知廉耻,她从不知道这四个字竟也能被用在她苏盛锦身上。
太后抚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哀家这会儿想起来了,元朔七年,你说华宣与人有私怀了野种,哀家信你,赐死了亲侄女,如今,哀家明白了,是哀家错了,华宣无罪,是她堪破了你与人私通被你设计陷害致死的,你……贱人!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那咳成一团的老太后,苏盛锦忽然觉得很陌生,一向疼爱她的太后不听她解释便罢,还要用这样恶毒的心思来想她苏盛锦。
“那请问太后,华宣腹中胎儿从何而来?”苏盛锦问道。
人心果然都是这样么?奚景恒和太后,他们母子都如此对待她,都只会用一厢qíng愿的心思去猜度她评价她,好像这天底下什么心狠手辣的事都是她做的一样。奚景恒说她冷血不配母仪二字,太后骂她贱人。
她受够了。辛辛苦苦为他们cao持王宫弄得jīng疲力尽到头来,到头来落得如此下场。
“宫中上下你一人独尊,买通医官此等事有何难?按下此事不说,我看你千方百计要上京对恒儿心死是假,要与奚琲湛长相厮守才是真吧?所以,你假意接微云入宫,三番两次暗地里挑起事端,微云几次为了恒儿对你忍让反倒让你步步得逞,哀家,一心偏袒于你,对微云多有误会,不仅害了哀家的亲孙也害得她不能再有身孕,苏盛锦,你很得意吧?怀着个孽种占着王后的位子还能与奚琲湛长相厮守……”太后说话越来越恶毒。英雄无敌之尸山骨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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