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便拉起了苏盛锦的手道:“你这个年纪在中原已嫁过人了吧?我知道你们中原规矩多,可这是玉宁城,我们这儿没那么多规矩,像你这样貌美的女子再嫁,哪怕三嫁四嫁都是正常的。我也不妨和你直说了吧,二公子看中了你,托我与他做媒呢,只是不知道你怎么想?”
对苏盛锦来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的怔忪模样,赏夫人却以为是惊喜,心中暗暗盘算,红衣说她当时死扒着玉息令哥不放,想必会明白玉息令昊是比令哥是更大的靠山,中原女人一辈子只能靠男人生活,她这么聪明当然会选个更好的。赏夫人觉得几乎板上钉钉了,不过中原女人矫qíng不好明说,改天让红衣去探听下消息也就是了。
苏盛锦出来却是满腹心事,原本以为有玉息令哥在应该别人会有所顾忌,没想到,他的这位二哥荤素不忌,弟弟府里的人看上了也要抢。从赏夫人住处回到玉息令哥的大院子并不远,苏盛锦走得心烦意乱,她可不想再和男人有什么瓜葛,即便他是这城中尊贵的少城主,她只想安安稳稳的。
可是,她现在不过是寄人篱下,玉息令哥能救她一命,但怎么会为了她这个来历不明的中原女人与亲哥哥翻脸?
进院子,没留意,正撞在玉息令哥身上,玉息令哥见她神色不太好心下起了疑,她冷静自持,很少见这样明显的烦躁表qíng,尤其她刚刚从赏夫人那回来,他脑海中第一个念头是,阿爹觉得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不应该想让赏夫人bī无叶自己离开。
“阿无,怎么了?”玉息令哥虽有所猜度,但还是先开口问了句,也许不是他所想那样,眼前的女子正色看着他,烦躁的神色变得坚定,仿佛刚才都是错觉。
“三公子,我想离开这里。”拖泥带水不是她苏盛锦的行事风格,以前死扒着玉息令哥是知道他是好心人,如果当初碰见的是玉息令昊她一定不会同样行事的。
玉息令哥心道,果然是阿爹的意思?对着苏盛锦他言语间便有了些愧疚:“阿无,是不是我阿爹让赏夫人和你说了什么?你放心,我去和阿爹讲。”
“不是令尊,是赏夫人好心要给我做媒,而且,恐怕是我回绝不了的,如果这样下去会让三公子你为难,所以,我觉得还是离开比较好。”
玉息令哥立刻开口道:“是我大哥?你不必担心,我去……”
“听夫人的意思,是二公子,所以我才不想你为难。”苏盛锦打断他。
玉息令哥轻攥起拳头,眉头紧皱,似乎十分不悦,她此时是需要依靠,但绝不是玉息令昊。她动着小心思,即便是走,玉息令哥应该会给她丰富的钱财,她找一处安静去处,做些小营生总能养活自己。
两人各自转动着心思,厅中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最后玉息令哥说让他好好想想,晚上再给苏盛锦答复,好像很为难的样子,这正是苏盛锦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回到房间之后,她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物,还有这几个月的工钱也细心的放进怀中的小荷包里,想想便笑,想她苏盛锦从呱呱坠地这许多年来也有把这些许铜钱看得要紧的一天,只能叹一声人生无常。
虽然定了要走的心思,整个下午苏盛锦还是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府中的事,甚至已经想好了向玉息令昊举荐的新管事人选,用过晚饭,玉息令哥一脸凝重留她坐下并屏退了所有婢女。
第六十二章
苏盛锦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打算,府中走一个管事的用得着这样郑重其事?玉息令哥说:“二哥一向最得阿爹欢心,从小到大养成了坏脾气,看上的一定要得到,否则宁可毁了也不心疼,所以,除非有了他不能伸手招惹的理由……”
“所以我才要走。”苏盛锦轻声说道,玉息令哥马上摆了摆手,声音甚至有些急促的说:“现在天寒地冻,你又人生地不熟,总归不安全,况且二哥为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阿无,不如这样,我去向阿爹说正式迎娶你!”苏盛锦满脸震惊。
不是吧?玉息兄弟们脑子都有问题?
玉息令哥更急,脸色都有些发红:“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要占你便宜,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的,真的。”他这样急于剖白逗笑了苏盛锦,她点点头道:“我知道,可是让你牺牲这么大帮我的忙我更过意不去。”
他们做了一对假夫妻,玉息令昊自然有所忌惮,她也不用担心以后生活困苦,可问题是,玉息令哥还未娶亲,这样做也吃亏太大。
玉息令哥神色愈发尴尬,甚至端起热热的羊奶杯子做掩饰才有勇气开口说话似的:“与其说是我帮你的忙,不如说是我们互相帮忙,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之所以三番两次去中原是想去寻一位女子,我曾发过誓,若这一生不能娶她为妻那便再不立正妻,不过,想必已寻不到那女子,我已经要放弃了。”玉息令哥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从怀中拿出一样用白帕小心包裹的物件,小心打开,是一个小小金耳坠,仔细分辨却是兔子形状,一见之下,苏盛锦便愣住了,金耳坠常见,兔子的也或许有,但这弯着耳朵的兔子却是晏璃自己设计找金铺打造的,那年她和晏璃的生日,两人突发奇想,将生肖做成耳坠带着,她的是一对圆形的小老虎。
为了确认,苏盛锦接过金坠看了看,果然后面小小的刻了个“晏”字。
是哪个说天下之大的?
天下明明小得不可理喻。
她竟不知道晏璃将贴身的饰品赠送了西域男子,还正巧给她苏盛锦碰上了,赞了句“好别致”便把东西还回,玉息令哥这个念想怕终生成空了,她的好晏璃心有所属。
见她敷衍语气,玉息令哥又道:“真的,我没骗你,那女子虽然不及你美丽,但神采飞扬,就算是骂人的话也像珠玉一样,她很善良,怜贫惜弱……”玉息令哥仿佛当她的面夸别的女人不好意思似的,声音越来越小,苏盛锦都忍不住露出了点笑意,这让玉息令哥俊脸一红连忙摆手道:“以达瓦神名义的发誓,我没骗你,若你不放心,我们立书为证,等你有了喜欢的人或者等我找到她就彼此分开。”
苏盛锦看着玉息令哥,他碧色的眸子里清澄一片,于是她点点头:“我什么也不信奉,只能以良心发誓。”
撇去王后的身份苏家的嫡小姐,她苏盛锦就是一株柔弱得稍微大些的风雨都抵挡不住的菟丝花,玉息令哥虽不是她的那棵参天大树,但此时却是唯一还靠得住的人,她承认自己的私心,既能选的路不多,安稳的更不多,那何不就抓住机会呢?
玉息令哥很快去与老城主言明,可谓早出晚归,归来时神色虽不大好但还是冲着苏盛锦微微点了点头,玉息令哥召来下人宣布从今起叶无花是府中的女主子时众人莫不惊讶,苏盛锦坐在他旁边,垂着眼,默不作声。
虽然是做假夫妻,玉息令哥却坚持礼节不能少,按照玉宁的风俗,在婚期前两日苏盛锦被送到一处别院安置,等着玉息令哥骑着白马来迎娶。玉宁与中原尚红不同,这里尚白,满目的白,恨不得窗纸都换成白的,灵堂一样,嫁衣是白色绸缎滚着红色皮毛边的,几个丫鬟说,没见过谁比苏盛锦穿这白色更好看的了。
苏盛锦再嫁那天玉宁被笼罩在一片鹅毛大雪之中,按照玉宁风俗苏盛锦被玉息令哥小心翼翼抱上马背迎着漫天大雪前往城主府。
漫天大雪中,苏盛锦忽然想起,自己已失踪许久,不知此事京中的人如何处置她的“后事”,想着心事,不觉马已停下,直到前方的人娇喝出声:“阿无,你这个白眼láng,我对你那么好,你居然抢我的心上人。”
苏盛锦看过去,一片白茫之中,红衣枣红马煞是引人注意,或者说不注意都难,苏盛锦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她总不能说:即使没有我叶无花,玉息令哥也不喜欢你吧?
玉息令哥开口了,语气中有些不悦:“红衣,不要胡闹,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
赏红衣更加愤怒:“大喜?我比她差在哪里?玉息令哥,你不是崇尚他们中原的文化么?他们中原像她这么不知羞耻的女人难道不是该去浸猪笼吗?你为什么当宝贝一样娶回来?”
“红衣!”玉息令哥声音又提高了些。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还有你玉息令哥,我得不到的同样也不会让给别人!”赏红衣说完策马而去。
虽然话说得那么绝qíng,她脸上应该会有泪的吧?苏盛锦想到。
这是大婚之日的一个小cha曲,直到三星在天婚宴结束,赏红衣都没有再露面。
从这日起,苏盛锦搬去与玉息令哥同房,两人里外分chuáng而居,一点都不逾矩,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xing子多数时候默默无言,各忙各的。老城主虽然不满意,但也没说过什么重话,不过是对苏盛锦视而不见罢了。
没过几天玉息令昊那边传来了消息,蔷薇夫人喜得贵子,这是玉息令昊的长子,也是老城主的第一个孙子,他的降生令整个城主府欢腾雀跃,放了两天的烟火,每个下人都得了或多或少的赏钱。
看一眼铜漏,已经很晚,令哥还没回来,苏盛锦便继续安静拿着绷子刺绣等着,令哥回来时一身酒气,与她说近来要去中原一趟。
“现在这时节?”苏盛锦忙问道,这么寒冷的时节还要远行?
玉息令哥见她语气急促便笑:“嗯,去南边,每年都是这个时候出发,到了南边正好收新茶,再采购一批丝绸,带回来一路往西运到大秦。”
“这是城主府的收入来源?”苏盛锦问道。她知道一直以来有这么一条商路,穿越广袤的沙漠会到达和这里也不一样的地方,那里的人据说茹毛饮血。
玉息令哥点点头。
虽是“夫妻”,苏盛锦却只是个外人,这些事她不好cha嘴,于是只能也跟着点点头,然后问问确切的出发时间,再细想一下该给他路上准备多么薄厚的衣衫。
令哥很快出发了,苏盛锦关起门安静过日子,但有句俗语说,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也说不上是祸,但和玉息令昊有关总归不是好事,他的儿子满月老城主早已发下话要大摆筵席,送请柬这种事居然是玉息令昊亲自来做。
从她掀帘进来玉息令昊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直到苏盛锦稳稳坐下,摆出一副恭谨有礼的模样与他说道:“二哥久等。”
“我这个人虽然xing急,但只要值得多久我都等得。”玉息令昊笑着,目光仍旧不肯挪开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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