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提到名字,正专心听人家隐秘心事的玉息盛锦愣了一下,回了魂。
她苏盛锦为什么回魂?如果她知道奚琲湛会gān后面那些事她当时就真死了也不一定!
“琥珀,不要说了。”
“你不也正要跟她解释吗?我不说的话你要如何解释?说你对我宁琥珀只是一时兴起,够了厌了罢了?还是说你会分一半的心给我?”宁琥珀看着奚琲湛,专注而深qíng,“你说过不能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知道,宽慰过自己,可到现在我发现,自己还是要奢求,奢求你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公平的对等的,可世上只要有苏盛锦这三个字在,那就永远只能是奢求,对吗?所以,不如就放我自由,从此断绝。”
说到最后,宁琥珀的声音里已是qiáng忍的哽咽。同为女人,做过同样的决定,玉息盛锦感同身受,那种痛,刻骨噬心,一辈子经历一次已经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她欣赏的这个女子,和她一样,决绝,果断。
玉息盛锦不禁看向奚琲湛,他会和奚景恒一样吗?任她一刀两断?
这种时候,玉息盛锦想抽回自己的手,可奚琲湛丝毫不肯松动。
“琥珀,朕当年说给你的承诺不会改变,你不要bī朕,好吗?”
奚琲湛有些头大,一个两个都这样,他这个皇上当得好没地位!
“去年大婚,为了多留她几日,你明目张胆装病耍赖,今日我要走,却是bī迫你吗?爷,我要走,不过是要寻回自己,也许真是被你宠坏了,心都变得只有一点,小得连自己都要装不下去,我得去把自己找回来是不是?”宁琥珀目光沉静,如一潭看尽沧海桑田的老泉。
“朕不许!”
所谓君子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玉息盛锦再次觉得她该起身离去让他二人好生讨论才是识礼,或者尽显后妃之德,宽容大度,好言留下宁琥珀以后姊妹相称……可这话实在违心,她不想开口。
奚琲湛如此介意令哥和奚景恒,凭什么她要接纳他所有的妃嫔?死过一次她已决定不再委曲求全。
于是,偃朝的皇后,西域人玉息盛锦一声不吭坐着。
宁琥珀忽然一笑对奚琲湛道:“不许又怎样?我自己有腿有脚,不如,你们两位再回去好好商议一番?皇后娘娘,皇上最肯听你的话,臣妾是去是留可全凭您的一句话啦!”
qiáng作的欢颜让外人看着心里都不好受。
宁琥珀离去,余下两人一时静默无声,只有晚风轻轻chuī过树梢的轻微声响。
后来,玉息盛锦说,已经这个时辰,回去洗洗睡吧,明早我还要赶路。奚琲湛拖着她的手,看起来虽然很难过,眼神却坚定说道:“盛锦,朕不会做两难的决定,你放心。”
玉息盛锦难得也拍拍他的手:“回去睡吧。”
第二天,玉息盛锦起chuáng穿戴好出了寝宫,胖元宝正在外头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嘀嘀咕咕,见到玉息盛锦如见菩萨真身,上前请了安,眼睛又不大放心往里瞄了瞄,低声问道:“娘娘,皇上他……”
“他忧虑过重,他不醒就别叫了。”见元宝仍旧偷瞄着里头,玉息盛锦回手关上寝宫的门道,“别看了,药丸是你给我的,自己下手多少量不知道吗?他醒了告诉他我先回玉宁,有要事,不许跟来。”
“娘娘,早膳……”
“不饿。”玉息盛锦走出两步也想回头看看,可寝宫的门是她自己关上的,什么也看不到,犹疑片刻还是走了。
元宝恭送她回来,一屁股坐在殿门上,这又算什么事啊!两夫妻走了都不打招呼的!又开了次眼!还没感慨完,只听殿外传来宫女太监乱作一团的惊呼声,元宝本就不稳妥的心猛得折了个跟头,整坨差点栽到地上。
“咋呼什么?扰了皇上清梦几个脑袋够砍的?”元宝训斥。
“娘娘走了,总管!”
“杂家知道,杂家刚恭送了皇后娘娘。”元宝瞪眼。
“是贵妃娘娘……”
元宝砰的,结结实实的跌坐在青石地上,骨头都要碎了的感觉。
第七十章
奚琲湛醒来时不过才一个多时辰,身边被子稍有凌乱,一摸枕头,凉的,于是喊一声:“盛锦?”
他这一喊只见寝宫门推开,元宝率着几个宫女太监跪行而进,哆嗦的如风中落叶。
奚琲湛想起来了,玉息盛锦早就定了今日回玉宁,看这阵势是走了,她这xing子可怎生是好?待安稳了真要好好调理一番,一个皇后来无影去无踪让他这个皇帝夫君夜夜独守空闺独卧冷衾成何体统!
无奈挥挥手,奚琲湛揉揉头,头昏沉得厉害,总觉有些不对:“好了好了,朕知道了,皇后娘娘又跑了!”
元宝泪眼汪汪抬头小心翼翼看着奚琲湛,声如蚊蚋道:“主子,不止皇后娘娘,不到后半夜,贵妃娘娘已持先皇御赐令牌出宫了。”
他一定是有些耳鸣!奚琲湛更使劲揉揉头:“你再说一遍!”
元宝并那一堆宫女太监集体瑟缩起来,声音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主、主子,贵妃娘娘离宫出走了!”
奚琲湛想了想,揉了揉头,下旨:“愣着gān什么?还不去追!”
虽然十分想跪着滚出去,可作为总管兼近侍太监,元宝还是要把话问得清楚:“皇上,连皇后娘娘也一并追回吗?”
“皇后去做正事,追她做什么。”奚琲湛起身,只觉头疼得厉害。
一gān人等退去。
琥珀,留下幼子在宫,实在太任xing!一拳打在桌上,沉重的乌木发出闷响。元宝低着头,小心觑着奚琲湛,一颗心几乎要冲破厚实的肥ròu跳出来,贵妃这祸是闯大了,暂不论不动声色持先皇令牌离宫出走会让奚琲湛生气,她一个南地生活惯了的女子,又不像皇后那样闯dàng惯了的,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
“朕是不是太纵容她了?做什么洒脱行径,连麟儿都撇下不管了!”奚琲湛挨着乌木桌子坐下,只觉额上青筋止不住的跳。
元宝不敢答言,心中默默想着,皇后娘娘若是晚走个把时辰就好了,好歹能劝慰一番,这会儿一个两个不辞而别,独独剩下奚琲湛一个,心里不定怎么恼火,谁敢多言半字!
“皇后何时走的?”
“个把时辰了,皇后娘娘说有要事回玉宁,请主子等她回来。”思虑再三,这会元宝怎么也不敢说玉息盛锦让奚琲湛别跟着这话。
奚琲湛瞧了他一眼:“等她回来?是让朕别跟着吧?朕才不跟,只是看她回来有什么办法再离开半步。”
这么坐了一会儿奚琲湛安下心来,以宁琥珀的脚程半夜出京不会走太远,快些,日落前就该被带回来了,只是头仍旧昏沉的厉害。
玉息盛锦出了京城急忙赶路,心思却总有些控制不住想起昨晚,奚琲湛说让她放心不会做两难的决定,可那时酒醉,过了一晚酒醒了,不知道会不会改了心意?毕竟她现在这样的身份,xing格又比以往更加不讨喜,与宁琥珀相比还真是没什么优势,唉……
她何时也变得这样神不守舍了?
奚琲湛今日心qíng不好,免了早朝,但有个人不得不见,奚景恒。
昨天才大婚的奚景恒今天神色凝重的很,连呈上的折子也显得厚重,奚琲湛打开,却是一个请辞上将军返回封地的奏折,看一眼奚景恒,后者仍旧那样凝重的神色。
“朕不准。”奚琲湛合上折子轻轻放在龙案上,“霍王你此时请辞朕可要睡不着觉了。”
“如今北狄拓跋律之已决意与我朝分野而治再不骚扰,臣驻守边境,有幸与拓跋律之打过jiāo道,与北狄其他皇族不同,此人重诺重信,应该不会再起战端,陛下大可高枕无忧,况且皇后对臣驻守边境一直颇有顾虑,正好,臣守边多年,久离封地思乡之意日重,还请陛下成全。”奚景恒一番话说得合qíng合理。
“北狄之徒一向出尔反尔,放别人在那儿朕不放心,霍王你还是再考虑一番吧。”奚琲湛说道。
奚景恒请辞姿态明确,告退出去之后,元宝踉跄着跑来,门槛太高,元宝这身ròu一跟头栽进了大正宫,不顾自己láng狈样,元宝爬起一瘸一拐跑到龙案前,喘得要断气了一样说道:“主子,这是宫门铜匦里刚刚收到的,贵妃娘娘被……”
“拿来。”奚琲湛一把夺过那薄薄的一页纸,上头简简单单写着:要玉息氏平安,jiāo出玉宁。
字写得有些歪扭,但奚琲湛还是认出这是宁琥珀的笔迹,她写字的习惯,那一捺总要长长的拖出去,这纸上的“要”“安”“jiāo”都是此等写法。
奚琲湛盯着纸一动不动,元宝喘过气来,擦擦汗正要开口只听奚琲湛吩咐:“派人去追皇后,她不回来就捆回来,还有,去拟旨给北狄国主,他北狄堂而皇之绑架我偃朝贵妃,视我天朝于无物,那就让他们在稳水河边引颈待戮!再把霍王给朕叫回来。”
这、这就开战了?
元宝又抖着ròu跑去追奚景恒,奚琲湛看着大正宫的门口,已是午后了,玉息盛锦应该已经快看见玉宁城的轮廓了,这个时候追她回来必然会生气,暂管不了那么多,与北狄开战,还是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安稳。
重回宫门,奚景恒一路都神经紧绷,不知奚琲湛要耍什么花样,他已做好准备,若奚琲湛做什么手脚,他也断然不会轻易受死,最好是拉奚琲湛一起陪葬。穿过一道道宫门来到大正宫,元宝见着祖宗一样迎上来恭请他入内,这让奚景恒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脚迈过高高的门槛,奚景恒正要行礼奚琲湛拦了他:“霍王,朕给你十万jīng兵,即刻出发,在最短的时间内降服北狄。”
“敢问皇……”
“此时北狄皇族纷争,正是降服它的好时机,朕不想错过。”奚琲湛语气yīn沉看着那段被他揉搓得有些变了形的狐狸毛,“何况北狄不知敢掳走贵妃。”
奚景恒如坠云雾,就算北狄骁勇善战,可偃朝皇宫也不是边境小镇上的院子一脚踢开柴门就进得去的,何况掳走一个贵妃居然没传出一点动静?再者,如今天下哪个不知奚琲湛独宠皇后,真要掳劫一个人质,玉息盛锦才是首选,真是奇也怪哉!
不过看样子奚琲湛没打算给他解释,奚景恒便领命退出了。
一直到huáng昏时分,追宁琥珀的人没有送回任何音信,这在奚琲湛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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