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天劫_雨中小妖【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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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珏儿!”桑珠失声惊呼,眼看着桑珏就要跌到台阶上,她的脸都吓白了。九级的青石台阶,若摔下去,桑珏只怕就没命了。

  倏地,一道白色的影子自她眼前掠过,千钧一发之际,少年抓住了桑珏的手臂。

  “痛!”被少年拉回来的桑珏痛呼出声。

  少年始终漠然的神qíng微动了一下,他一把将桑珏抱在怀里,伸手捋起了她左臂的衣袖——粉藕般的一截小手臂上两排红肿的齿痕令人心惊,新结的嫩痂由于刚刚的拉扯又破皮出血。

  被吓呆的桑珠蓦然看到桑珏手臂上的伤,突然惊醒过来,“这是什么时候弄的?都肿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吭声呢?”才刚承受了一次几乎绝望的惊吓之后,桑珠突然又看到妹妹桑珏受伤,她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掉了出来。

  少年微微皱眉,看了眼哭哭啼啼的桑珠,抱着桑珏折回院内,径直往屋内走去。

  屋内的陈设相当简洁,除了日常所需的用具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黑紫色的木质家具质朴厚重,隐约可见雕刻得jīng美却并不张扬的暗纹,虽不及王府花厅红木浮雕家具的华美,但屋子里的一切却都隐隐透着一股尊贵沉敛的气息。

  桑珏好奇地抚摸着桌面上雕刻着的那种奇特的暗纹,似鸟非鸟,似鱼非鱼。

  “这个是圣檀木吧?”桑珠擦了擦眼泪,有些不确定地小声说着。

  少年拿着一个同样质地的木盒从内室走出来,蹲在桑珏面前,从盒内大大小小的银瓶中挑出了几个,然后熟练地依次倒出一些粉末涂抹在她受伤的手腕上。

  冰凉的粉末初沾上伤口时有些刺痛,令她下意识地缩了下手臂。少年抬眼看向她,面无表qíng地问道:“痛吗?”

  “不痛!”桑珏毫不犹豫地回答,咬紧牙将手臂直直地伸着,一直到上完药绑上纱布,她都没再吭一声。

  处理完伤口后,少年一句话也没说,收拾好药瓶便往内室走去。

  “多谢殿下!”桑珠感激地朝少年的背影福身行礼,见他并未回应便有些黯然地拉起桑珏准备离去。

  “你就是世子殿下吗?”临出门的时候桑珏忽然回头问道。

  桑珠一惊,睁大双眼不安地看着突然顿住身形的少年。

  少年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那双清澈得没有一丁点儿杂质的眼睛,清冷的眸子掠过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半晌,他忽然开口道:“我叫——桐青悒。”

  “桐青悒。”桑珏重复念着那三个字。

  少年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步入了内室。

  五、手握霜月

  从穹王府回家的途中,气氛显得特别压抑。

  桑珏跟桑珠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低着头不敢出声,而她们的娘亲洛云则始终沉默着。

  由于她们两个调皮,惊动了老王爷,闹得满王府的奴仆、侍卫们四处找她们俩。事后,老王爷并没有怪罪,还专门设宴盛qíng款待了他们一家人,可是傍晚从王府出来后,她们父母脸上的笑容就彻底不见了。

  她们从未见过娘亲脸上的神qíng如此沉重,就连一向宠溺她们的爹爹也一语不发。早上出门的时候娘亲还千叮咛万嘱咐,可最后她们还是闯了祸,害得父母失了颜面。

  两个小丫头愧疚不安地揣测着回家后可能会受到的惩罚,全然不知一场巨变即将来临。

  晚饭时分,饭厅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筷子偶尔碰到碗碟的声音。桑珏跟桑珠难得老实地埋头吃饭,桑吉和洛云则一直沉默地看着两个孩子不发一语。察觉到气氛有异的福伯和胖阿婶,虽然面带困惑却也不敢吱声,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qíng。

  “吃饱了吗?”看到桑珏跟桑珠放下了碗筷,桑吉终于开口说出了回家后的第一句话。

  “嗯。”两人点了点头,却不敢抬头看他。

  “珏儿,”他唤了一声桑珏,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说道,“跟爹爹到书房来一下。”

  桑珠一惊,下意识地护住桑珏说道:“爹爹,珏儿不懂事,都怪我……”

  “好了,珠儿。”洛云也站起身,拉过大女儿桑珠,叹了口气说道,“没事,你爹爹只是有话要跟珏儿说。”

  “去吧,珏儿。”洛云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眼神有丝酸楚。

  桑珏怔怔地看着娘亲眼中不寻常的神qíng,然后平静地点了点头,跟着桑吉走了出去。

  书房里,烛火在案台上摇曳着,投she出忽明忽暗的光影。

  桑珏安静地站在烛火的yīn影里,看着父亲的背影等待着,等待着他开口。而桑吉兀自对着案台上的一只黑木匣子出神,仿佛浑然忘却了小女儿的存在。

  许久,一声低沉的叹息打破了沉静,桑吉缓缓地打开了那只黑木匣子,一抹银光豁然映she至他的脸上。

  离案台有五六步的距离,桑珏看不见匣子里的东西,却被那抹寒冷的银光所震慑,心脏莫名地急跳。

  “珏儿。”桑吉抬头看向她,示意她过去。

  她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挪脚步。

  huáng色的烛火驱散了那一抹映she在桑吉脸上的寒光,使他原本刚硬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细细打量着自己的小女儿,他的眼中凝满了深沉而内敛的qíng感。五岁的孩子,粉团一般的小人儿,一脸的稚气天真,然而,那毫无瑕疵的凝雪细肤映衬着的jīng致五官,却已隐约可见令人*的美貌。不出几年,面前的这个小女孩将会出落得怎样的亭亭玉立、倾国倾城……这样的一张脸蛋儿,本是上天对于女孩儿最美好的恩赐啊!

  桑珏站定在他面前一步开外的距离,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异常的清澈、平静,令他心底划过一丝钝痛。

  “珏儿,你怨爹爹吗?”桑吉的声音不复平日的清朗,异常低沉。不待她回答,他便又自语道:“我知道,在你的心里,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从未对你尽过半分父亲的责任,你该怨我……”他低头叹息了一声,伸手轻抚着那只木匣子。

  屋内又陷入了沉默,桑珏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只是一个影子。

  半晌,桑吉忽地抬目直视着她的眼睛,炯炯双目jīng芒闪烁,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道:“珏儿啊,你要知道,人的一生会面临无数的选择,站在不同的位置上,所面对的选择也会不同,或为自己,或为别人。每一个选择的背后有得亦有失,有对亦有错,得失孰重孰轻、是非对错也因人而异。”

  桑珏微微怔了怔,清澈的眸子里星芒隐隐颤动。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一把拿起了木匣子里的那件物品递到了她面前。

  新月形的弯刀长两尺半,牦牛骨制成的刀柄雕镂着繁复奇特的符文,柄端嵌有一颗罕见的九棱九面月光石,刀刃呈月银色,轻薄如纸,锋芒bī人,隐隐散发着幽冷的寒芒,映亮了桑珏惊讶的小脸。

  “这把刀名叫霜月!”桑吉缓缓开口,“五年前,在去往北部征伐的途中,我偶然救了一位失足跌下山崖的苦行僧人……”他顿了顿,看着桑珏有些yù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说道,“他执意赠予我这把刀,并说这是送给我即将出生的第二个孩子的。”

  “送给我的?”桑珏终于开口,惊疑地看着他。

  “嗯。”他点头。

  桑珏愣了一下,垂首凝视着手中的那把弯刀,小脸上出现了一抹异常兴奋的神采,纤细雪白的小手细细地抚摸着刀身的每一寸,眼中璀璨的光芒与剑芒jiāo相辉映。

  桑吉蓦然一震,神qíng复杂地看着五岁的小女儿,她脸上的那种神qíng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许久,他终于回过神来,肃然地看着桑珏说道:“珏儿,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是你人生的第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收下这把刀,也可以不收!”

  桑珏猛然抬头看向他,案台上的烛火忽地剧烈跳动了起来,眼看着即将熄灭。

  “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每一个选择……”他沉声开口,石雕一般坚硬顽qiáng的脸部线条在烛火下如铜铸一般,“因为人生不容许后悔,能做的就是勇敢地面对和承担!”

  急遽跳动的光影中,父亲的话语如一道流星划过了桑珏波澜不惊的心湖,照亮了某些看不见的角落。她不禁抬眼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第一次,她如此清晰地将父亲的脸映在了心里。

  “我要这把刀!”

  烛火刹那间熄灭。

  象雄列古格二十四年,二月十三,夜。

  苏毗城镇北大将军故居突起大火。

  火势凶猛未及扑救,宅院一夜焚毁,将军幺女于睡梦中葬身火海。

  将军悲痛yù绝,七日后,举家迁往上穹帝都穹隆银。

  六、采花qíng人节

  象雄列古格三十二年,这一年的夏天来得格外的早。

  阳光明媚,拂过苍松翠柏的山林,洒过奔腾不息的扎加藏布和波仓藏布江,将傲踞于亚丁高原上的那座雄伟辉煌的城池笼罩在一片金色迷离的光芒之中。

  穹隆银城——象雄帝国名副其实的太阳宝座。

  四月初,穹隆银城郊外已是一片百花争艳的绚彩海洋。十四日开始,象雄帝国所有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未婚女子,都开始了为期半个月的歌舞集训,为每年最美好的节日“*节”做准备。

  *节是为了奠祭象雄的先神,祈愿民族兴旺,繁荣昌盛。每年五月初四这一天,上至王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太阳升起前,每家每户至少派一男一女去拜敬位于帝都穹隆银城郊外的珠玛神山,适龄女子未到的将受到重罚。每位女子须由一位至亲的男子陪同,如兄弟、堂叔、母舅等。上山时禁止嬉笑,每至一处有神的岩、泉,男子要叩首焚柏香,少女则相聚跳舞,唱颂神吉辞。上山的人们,在向大神献祭之后,各家有血亲的男女就要分开。是夜,所有人员宿在山上,祭奠先祖。

  隔日,人们晨起下山,沿途*,载歌载舞,姑娘们将采来的花赠予心仪的小伙子,表白qíng意。这一天,男女不分身份地位、不讲门第高低、不论富贵贫穷皆可自由相处,因此,“*节”也被称为“qíng人节”。

  今年的“*节”上出现了一位特殊的少女——当今甬帝之女,格来公主。

  虽说“*节”所有人皆平等,可王族之女却历来都与平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陪同的男子也是亲王贵戚,身边多有护卫随从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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