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丰泽冷冷看着带兵围攻自己的将领,大步走向赵家后门:“若非今夜前来,倒不晓得清平大人令人围了赵家打算放火烧死为国主织浣花锦的人。”
“王爷,误会……”明明不是清平大人放的火。此时百口莫辩,惊动了锦业街的守卫。削了王爵,晟丰泽也是国主的亲兄弟。领兵的将领头发都麻了,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是哪样。
听到前街士兵甲胄与马蹄奔驰入街的动静,晟丰泽讥笑道:“想杀了我,尽管朝我后背放箭便是。”
他说罢上前一脚踹开了赵家后门。赤虎执刀背对着他。主子把后背露出来,他得警惕有人狗急跳墙。见晟丰泽进了赵家,这些兵不敢再动手,这才转身跟了进去。
赵家人正忙碌地提水灭火。织间的火苗已经窜上了屋顶,浓烟四起。赵修缘站在外面跳脚大喊:“进去救人的重赏!英英,你等着,我找人来救你!”
混乱中杨静渊从屋顶跳下,冲进了熊熊燃烧的门里。
赵修缘没认出他来,高兴得大喊:“救得人重赏!”
外面看着火大,里面空旷,并没有想象中烧得厉害。杨静渊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季英英,欢喜地跑了过去。
“你回来gān什么?!”见他去而复返。季英英气得眼前发黑:“你回来做什么呀?我又不傻,我怎会把自己烧死?你走啊!”
“我带你走!”杨静渊急晕了头,弯腰抱起她就往跑。
脚下的铁链叮当响着,季英英挣扎着大骂:“你傻啊,我走得了么?”
杨静渊呆了呆,抱着她坐了下来:“没关系。我陪着你。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你。”
“谁要你陪着。我死不了。这屋子高大宽敞,烧到现在后屋都没半点火。一会儿火就灭了。三郎,你走!”季英英挣扎着,吸进一口烟,呛得咳嗽起来。
杨静渊摸着湿漉漉的裙子,掩住了她的口鼻:“我心安。”
“傻子!”季英英闷声骂了他一声,心突然静了。是生是死,她和他一起便是了。她揽着他的腰,流着泪看着前头屋顶被烧得噼啪作响。
杨静渊笑了:“第一次在竹林寺你抱错了我。我就在想,如果嫡母让我娶妻,我何不娶个像你这样的小娘子。”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总算如愿以偿。
横梁咔嚓一声,烧断了一截,堵住了门。让外面的人看着以为火势更烈。
“进去救人啊!”赵修缘在院子里嘶心裂肺地叫着。
晟丰泽大步走来,一把揪住了赵修缘,只问了一句:“季英英在里面?”
赵修缘茫然地点头。晟丰泽扔下他,就往屋里跑。
“主子!你不能进去!”赤虎吓得抱住了晟丰泽的腰。
“王爷王爷!”赵修缘哆嗦着从荷包里拿出钥匙,高声喊着,“钥匙!镣铐的钥匙!”
他不想让季英英死。他不想的!
眼前一黑,赵修缘被晟丰泽揍到了地上,手里的钥匙被晟丰泽夺了去。
赤虎的胳膊像铁条似的焊在他腰间。晟丰泽拔出腰间的银刀利落地刺进了赤虎的胳膊,趁他吃疼松手的瞬间脱了身。他解下披风夺了桶水浸进去,披在身上就跳进了火里。
“主子!”赤虎魂飞魄散,看着后面间屋还没着火,一把将赵修缘从地上又揪了起来,哑声大喊,“叫人砸墙!把后屋的墙砸了!”
横梁咔嚓断掉,连着一片瓦砾摔落。屋顶烧出一个大dòng,火舌窜了出去。
“英英!”晟丰泽在浓烟与大火中寻找着季英英。他用披风掩住口鼻,踢开拦在面前烧得散落的织机杂物,蓦然看到后屋墙角偎依的两人。
烟火将晟丰泽的脸照得清楚。杨静渊站起身,极自然地挡在了季英英身前。
“杨静渊。”晟丰泽站在一丈开外,有些意外,又有些了然。杨静渊的身影挡住了季英英,他只能看到她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
“晟丰泽。”杨静渊拔出了剑。
★、第267章假死
没有更多的言语,杨静渊和晟丰泽瞬间同时出手。
杨静渊的武艺比晟丰泽高,手中宝剑占了武器优势。仅几招,就差点将晟丰泽bī进火海里去。两人都顾忌着季英英,不约而同地将战场选择在燃烧的前屋。支撑房间的柱子又补撞断一根,半边屋轰然垮塌,堵塞了半边房屋。踢飞摔落的木料瓦片,谁都不肯往季英英处移动。
“再不停手,我就去死!”
季英英呛咳喊叫的声音让两人一怔,同时跃开。
杨静渊扭头回望,见她拿着自己送的那把小刀压在了脖子上。
“今晚埋伏的人是要对付您的吧?王爷。我死了,杜彦就会趁机把罪名安在您头上。笑得最开心的人会是他。”
“三郎,我想活着回大唐。我不想死在南诏,死在赵修缘家里。你会来接我回家吧?”
空间一分为二,火窜到了后屋的屋顶上。烟比先前更浓,季英英靠着墙站着。她说话时拿开了遮住口鼻的裙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执刀的手没有半分犹豫,在纤细的脖子上拉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杨静渊注视了季英英很久。他不是傻子。如果不爱着她,晟丰泽不会冒火闯进来。她也不会用死来要挟晟丰泽。一个不爱她的男人,怎会顾惜她的xing命。
她值得晟丰泽爱。但他想,他再也不会疑她。他单枪匹马闯进太和城,他再不qíng愿,也无法在千军万马中带着她逃离。
“将来我纵马南下时,晟丰泽,你我战场见罢。英英,我会来接你回家。”
杨静渊脚尖在地上一点,已轻飘飘地跃上了房梁。宝剑横劈,身体直揉而上。轰地将屋顶破开一个dòng,冲了出去。
听到外面传来的惊呼声与兵器相碰的叮当声,季英英下意识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就这样闯出去,他能逃走吗?
杨静渊来了,她一口一个“您”。晟丰泽眼睛酸涩,他想,是被这烟熏得。为了杨静渊,她以死相bī,不过是想让他放杨静渊安全离开罢了。
后墙发出沉闷地敲击声。
晟丰泽快步走过去,弯腰将她脚上的镣铐打开,淡淡说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你小看了杨静渊的武艺。他一个人凭借夜色遮掩,脱身容易。”他听着墙上的动静,将季英英扯到了身边。
“装死!”晟丰泽低声说道。
她怎么装?季英英咳得停不下来。晟丰泽无奈,冲着她的后颈轻轻劈了一记,顺手用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墙轰然被锤出个大dòng。
晟丰泽抱起季英英从墙dòng里走了出去。
看到他,赤虎欢喜地扔了铁锤哭了起来:“主子,我就知道这招管用!”
晟丰泽冷冷说道:“走吧。”
“哎。”赤虎应着,护着他往前院走去。
“英英!英英她怎样了?”赵修缘见晟丰泽抱了人出来,顾不上灭火了。
“她本来可以逃出来的。是你锁着她。所以她死了。赵副使心里很得意吧?她终究还是落在了你手里,终究还是死在了你手里。”晟丰泽盯着赵修缘笑了。
“死了?她不可能死了!”赵修缘大叫一声,伸手就去揭裹在季英英身上的披风。
晟丰泽一脚狠狠踢中了他的心窝。瞧着赵修缘被踹在地上直咳血,晟丰泽环顾着四周,目光从那些涌进来的士兵脸上扫过,一字字说道:“赤虎,谁挡了我的路,杀!”
“是。”赤虎听到季英英死了,脸也黑了。提着刀bī视着士兵。
脚步所到之处,士兵纷纷退开,让出一条道来。
第一次救她,他就这样抱着她逃离。她软软地窝在他怀里,一次又一次,渐渐填满了他的心。
这是最后一次了。他想出了让她假死的法子。等送了她走,他真的再也不能这样抱着她。他的心从此就空了。
赤虎护着晟丰泽上了马。在满街士兵的注视下,晟丰泽抱着季英英没有撒手,纵马出城。
得了消息的杜彦和蚩狂在城门布下了重兵。
晟丰泽和赤虎两骑孤单地陷入重围。
“殿下。国主令你禁足。您深夜却出现在太和城。再则,锦业坊今夜除殿下外,另有人yù闯赵家救走杨季氏。武艺高qiáng,看身形似杨静渊。这太和城的城墙也没能拦下他来。殿下如今也要离城,这事未免太巧。”
杜彦心想,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晟丰泽qiáng闯城门,他就只有下令she杀了。等他大仇得报,再任凭国主处置吧。
“杜彦。战场上死的士兵都有父母家人,不止杜净一人。你迁怒于我,毫无道理。”晟丰泽望着城门楼上被月光照得雪亮的兵刃箭簇,想到抬出杜彦与自己斗的王兄,意兴阑珊,“我便要出城。你想令人杀我,便动手吧。”
晟丰泽催马前行。杜彦的瞳孔因紧张而收缩,双手掌心沁出汗来。
马蹄声清清脆脆地踏着石板路,离城门越来越近。城门关着,晟丰泽不可能撞破城门离开。他这是想怎样?bī清平大人下令杀他吗?他疯了吗?蚩狂悄眼望向杜彦。一心跟随清平大人,他也没想过能公然下令杀了晟丰泽。
“殿下!”杜彦厉声喝道。
得得的马蹄声没有停止。
如此,那便去死吧!杜彦咬紧了牙关,眼中一片狠绝。他缓缓抬起了手掌。蚩狂紧张得深吸了口气。
“国主驾到!”
远远的呼声传来,蚩狂一口气吸得急了,竟呛咳了起来:“大人,国主来了。”
心跳得更急。杜彦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王兄若让我死,无需清平大人下令。”晟丰泽一句话彻底泄了杜彦的气。他无力的摆手,“下城楼迎接国主。”
蚩狂也松了口气,跟着他下了城门。
国主晟丰佑骑马带着亲卫从宫中驰聘而来。
奔得近了,左右一片跪倒山呼国主的声音。晟丰泽没有下马。
国主一马鞭抽在了他身上,怒道:“阿泽,你这是要哪样?”
晟丰泽没有躲闪,一身寂寥:“王兄,恕阿泽无法给您行礼了。”
国主瞥了眼他怀里露出半张脸的季英英。脸熏得黑黑的,嘴唇白得没有丝毫血色,一动不动。他想到白天她的肌肤与美貌还映亮了他的殿堂,心软了下来:“阿泽,王兄的话你不听了吗?你公然违拗王兄的禁足令,又夜闯赵家织坊。你告诉王兄,你要怎样?”
52书库推荐浏览: 桩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