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锦人家_桩桩【完结+番外】(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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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她都知道呢。她真的不怪他。她怨过赵修缘没有提前明白告诉自己。可这点怨恨和他的左右为难相比,显得多么微不足道。胳膊像要被掐断似的疼,季英英死命地忍住了。也许这样的疼痛才能让她保持清醒。

  “你想我怎样呢?”季英英开了口,“我能怎样呢?修缘哥哥,我们没有缘份。我真的不怪你呢。你放手吧。安心去娶牛家小娘子。”

  赵修缘大口喘着气,喊得太大声说的太多,让他的脑袋晕沉沉的。他不知究竟季英英怎样才能平息自己翻腾的qíng绪。她居然让他安心去娶牛家小娘子呢。不,她是说她要嫁给别人。他将季英英扯进怀里紧紧抱着:“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季英英被他箍得透不过气。她听到他的心卟卟乱跳。赵修缘像疯了似的,让她觉得陌生害怕。她怎么会是他的呢?君不能娶,她亦无法嫁。她想说得明白清楚,从前的qíng义都存在心底,也许老了,还能想想年少时的轻狂。她都不怪他了呀,他还想她怎样?

  “你放开我!”

  “我不!你是我的!”

  “赵修缘!”

  “我不会放你走!绝不!”

  季英英挣脱不开,脸压在他胸前憋得满脸通红,话全闷在他胸口。她无法呼吸,捶着他的手渐渐没了力气。

  躲在旁边听两人争执,杨静渊叨着根树枝望着天空出神。等他听到季英英没了声音,瞥过去一眼时,正好看到看到季英英身体瘫软,双手无力垂落。他愣了愣,心里升出不好的感觉,飞快地奔过去,捉着赵修缘的胳膊将他甩开,伸手接住了瘫软的季英英。

  他拍了拍她的脸:“喂!醒醒!”

  身体蓦然轻松,一股新鲜的空气涌进口鼻。季英英吸得太急,大声呛咳起来。

  杨静渊见她闷着眼睛喘气,脸憋得紫胀,不由暗道一声好险。他扶着季英英让她靠着树坐着,抬头对狠狠瞪着自己的赵修缘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把她憋死啊?”

  “你是何人?”

  突然被杨静渊推开,赵修缘总算恢复了理智。他根本记不住在浣花溪旁和杨静渊见过一面。看着他扶着季英英的手,他只想把那只手剁下来。

  季英英有着短暂的眩晕,慢慢缓过气来。她睁开眼睛,隔了会才反应过来,将自己从赵修缘怀里扯开的人是杨静渊:“你怎么在这儿?”

  “你哥叫我来的。”

  “我哥?坏了,哥哥定急死了。”季英英心急地站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

  “英英,你认得他?”两人之间的熟稔让赵修缘心里升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来。

  不等季英英回答,杨静渊抢先拱手道:“益州城杨静渊。”

  碧蓝如海的团花锦,襟口衣袖jīng绣的万字不断头锦绣。一匹百贯钱。赵修缘立时做出了判断:“家住杨家巷?”

  “在下杨家三郎。”杨静渊并不隐瞒。

  果真是杨家的子弟。赵修缘心里极自然升出敌视与警惕,沉声说道:“我与季二娘说话,不知杨兄来此所为何事?”

  杨静渊转过头看了眼季英英:“我答应季大哥带你回去。”

  哥哥定担心得要命。季英英急着赶回去见季耀庭。当着杨静渊的面她也不好与赵修缘再说下去。她看了他一眼道:“赵二郎,我哥哥定等着焦急。我走了。”

  她不再叫他修缘哥哥,她叫自己赵二郎。陌生的就像普通人。赵修缘顿时气炸了,指着杨静渊声音颤抖起来:“英英,你要跟他走?”

  不然还能与你同骑回去吗?你已经和牛家小娘子定亲了。牛家小娘子一定会来瞧赵家夺得锦王。原本你我之事知晓的人就多,如此一来,岂不是更让人误会?季英英点了点头:“我走了。”

  三个字。

  她就只对自己说了三个字。她就不解释一下她怎么认识的杨静渊?她要和杨三郎同骑回去?是了,锦王杨家的子弟呢。生得又这般俊俏……赵修缘觉得胸口像破了个dòng,凉风鼓鼓往里灌着。心里反反复复地念叨,原来是她这么快就攀上了高枝。原来她根本就不会为自己难过。

  他微微张着嘴,定定地望着她。

  他的目光是这样悲伤,季英英鼻腔深处涌出一股酸涩。她感觉泪在往眼里涌来。她别开了头:“杨三郎,你的白马呢?”

  呵,她连他骑的是匹白马都晓得呢。他夜夜赶织斗锦,每晚疲倦睡着前都会想念着她。她却在知晓无法嫁给自己后,转身就寻了他人。赵修缘蓦然转身,解开栓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扬蹄而去。

  河风灌过来,赵修缘望着前路,眼里涌出两点泪意:“你不听我说,你将来也莫要怨我。”

  他就这样走了。季英英黯然望着赵修缘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

  ★、第56章租马

  一双手伸到了她的下巴处。季英英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杨静渊笑嘻嘻地说道:“女儿家的眼泪是珍珠,我接着好卖钱去!”

  季英英恼怒地说道:“谁哭啦?”

  杨静渊在她脸上一抹,将染着泪的手指伸到了她面前:“这是什么?你吐的口水?”

  “胡说!”季英英摸了摸脸颊,触手湿润。她慌忙从衣袖里拿出帕子擦了:“风chuī迷了眼,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的马呢?哥哥定等急了。”

  真当我是瞎子看不见啊?眼珠子都粘赵二郎身上被他带走了。还风chuī迷了眼……杨静渊暗自嘀咕。他也不说破,曲指打了个呼哨。

  听到哨声,放在林子里的白马踢踏踢踏帅气地跑了过来。

  季英英上前摸了摸白马的脸。雪风认出她来,亲呢地用头拱了拱她。

  杨静渊瞟了季英英一眼,拍了马脸一巴掌小声骂道:“白眼儿láng!”

  心急回去见哥哥,季英英也不客气,踩着马蹬上了马。杨静渊正要上马,被她拦住了。

  她腆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杨三郎,与你同骑回去被人瞧着不太好呢。我借你的马先回去如何?回头我让哥哥骑了马来寻你?我保证这回不会把你扔这儿喝风。”

  什么?杨静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这样过河拆桥的吗?她刚才差点被失控的赵二郎捂死,还是自己出手救了她呢。她好意思把自己扔下?不对,她这是避嫌呢。和赵二郎独自在这河边小树林说话,她怎么就不知道要避嫌了?明摆着嫌弃自己呗。凭什么嫌弃他呀?他比赵二郎差吗?论相貌论荷包里的钱财,他杨三郎哪点差了?

  瞧着杨静渊越来越yīn沉的脸,季英英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很无理。可她只要一想起赵修缘临去时的眼神,无论如何也不想与杨静渊同骑回去。她赔着笑脸道:“算我租你的马,行么?”

  租他的马?问过他同意了吗?

  “你哪点看出来我很差钱,需要把我的雪风租出去?”

  他的口气不善。季英英感觉到了。她是可以顺着河堤走回去,大概要走大半个时辰。她只是担心哥哥着急。她小心地说道:“我说错话了。”

  杨静渊的脸色才好看点,就听到季英英说道:“你不是答应了我哥哥么?你gān脆好人做到底,好不好?”

  她脸上挤着夸张虚假的笑容,手紧紧握着缰绳不肯放。她的眼睛透露出她的心虚。杨静渊心里一软。他突然想起,赵二郎要娶牛家小娘子了,季英英冷静的和他了断。她真的这么冷qíng平静吗?真是那样,赵二郎走后,她也不会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明明和赵二郎青梅竹马,两qíng相悦。转眼赵二郎要另娶他人,她应该很难过才是。可是,就算她想哭,都因为自己把眼泪bī回去了。

  杨静渊心里涌出一股怜意,又生出几分懊恼。他刚才怎么不就能让她放声痛哭一场呢?也许,她想一个人回去,也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吧。

  “好歹与你兄妹也相识一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找你回去又不是我的责任。”他心里已经肯了,嘴里却道,“我凭什么要做好人啊?上回在青羊观你还误会我来着。”

  真小气!在青羊观,明明是他和桑十四伙同起来戏弄朱二郎和哥哥。居然还记恨自己误会他。季英英想要借他的马,心里腹诽着,嘴里一个劲地说好话:“是是是,上回是我不对。你是好人。定是桑十四郎搞的鬼,与你无gān。我误会你了。我给你赔不是。你把马借我吧。”

  他想听的不是这些啊。杨静渊抄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季英英却误会了。她急道:“你也不缺钱花。要不,你说怎么谢你吧?”

  杨静渊嘴角一弯:“我挺喜欢你那方帕子的,送我?”

  女儿家的帕子怎能随便送人?季英英为难了。

  还不知道送了多少荷包香囊给赵二郎呢。杨静渊两眼一翻:“我对那个花样子好奇罢了。不知道怎么绣出来的。我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能用女人的帕子使?”

  花样子?季英英不解,急忙抽出那方帕子。蓝色的底,粉紫的jú。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将这方锦帕一直带在身边。

  一刹那,她想起自己熬更守夜刺绣锦帕时的心qíng。为了赶时间,两眼熬得通红,肩颈酸疼。只为了让赵修缘能织出锦王,亲事能成为锦上添花。她用力攥紧这方锦帕,突然驱马直奔河边。

  “喂!”杨静渊吓了一跳,往地上蹬了一脚,手按在白马背脊上一使劲,跃到了马上,伸手去抓缰绳,“你想殉qíng也不用骑着我的马去跳河吧?”

  话音才落,季英英扬手将那张锦帕扔进了河里。她低声吼道:“我还没活够呢,谁要投河啦?”

  她拼命忍着不哭,声音却泄露了她的心事。

  杨静渊拢紧胳膊,揽住了她。娇小的身躯偎在他怀里,淡淡的脂粉香盈满鼻端。他想对她说,别伤心,赵二郎不要你,我娶你。他还想对她说,英英,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叫英英。我在心里叫了好几次,就像小猫一样。

  可他说不出口。他害怕她横眉竖眼骂他趁虚而入。就像青羊观那天,他费尽心思拆桑十四的台,她骂他下作。

  所有的思绪在他心里翻腾着,不过就是眨眨眼的工夫。杨静渊跳下马去,牵着辔头把马拉向河堤:“我的伴当叫香油,叫他来接我就行了。”

  说着他拍了马屁股一掌,白马载着季英英朝着河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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