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想都没想说道:“两家已经结了仇,huáng鼠láng给jī拜年没安好心呢。扔回去!就说我的意思。季家小门小户,受不起赵家的礼。”
赵家没准就等着季家把贺礼扔出去呢。让街坊都瞧瞧,气量小的是季家。季氏不在乎,她根本就不想给赵家假腥腥维持qíng面的机会。都撕破脸了,还讲什么qíng面?
“好咧!我这就叫季贵叔去办。”这话合了季英英的xing子,她还以为母亲要隐忍不发呢。
季氏叫住了她,拿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快回去洗把脸歇歇,大冬天的都忙出一身汗来。”
“我不累!”季英英双眸闪亮,快活地又奔了出去,“厨房最忙,我去帮田嬷嬷。娘只管在厅里接待女客就好。”
她走到二门处,看到守二门的婆子朝她招手。
“娘子,杨家来人了。是杨家三郎君。他嘱老奴把这个jiāo给娘子。”婆子递来一张折成方胜的纸。
杨静渊回来了?季英英心急跳起来,拆了方胜:“申初,后门河边树林。”
酉时接回新娘拜堂,现在是未时末牌。还有一个时辰。季英英叮嘱绫儿回厨房帮忙,飞奔出了后门。
她左右张望了下,远远看到河边树林边栓着的白马,心跳骤然加快。杨静渊真的回来了。他约自己,是因为亲事吧?季英英定了定神,跑了过去。
杨静渊靠着一株槐树,听到脚步声转过了头。
家中办喜事,季英英换了身簇新的鹅huáng大袖锦衣,梳了百花髻。髻上cha着枝衔珠凤钗。钗头流苏上镶着的珍珠垂在前额上。她跑得有点急,双颊染着一层绯色。映着珠光,双眸如点漆一般闪亮。
穿上华贵的锦衣,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杨静渊突然记起第一次在竹林寺见面时,季英英嘟囔着将来要挣很多很多的钱。他扯了扯嘴角。她打他一巴掌的时候,拒绝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嫁给他,能换来千两huáng金的聘金呢?
季英英站在他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看他。匆匆睃了一眼,她似乎现在才发现,原来杨静渊生的异常俊俏。她的目光平视着他的胸口。石青色的底,织着对称的小团花。青如一泓碧潭,小团花里夹了些许金huáng色的丝线,阳光照着,像点点碎金。低调,华丽,豪奢。这是杨家特有的风格……她在走神乱想什么?季英英暗底啐了自己一口。她知道他正盯着自己看,鼓足勇气先开了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接到家里的信。我就赶回来了。”
“哦。”
季英英gān瘪地答了声,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镇定。定了亲事,知晓要嫁给他。她的感觉就变了。
杨静渊约自己出来一定是谈这门亲事。然而他不开口,她就羞于启齿。她能说什么呢?
“你喜欢过我吗?”
明知道这个问题很傻。杨静渊还是问了。
季英英又感觉自己脸红了。
两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个雨夜。那天晚上他qiáng吻了她,他低声下气地求她:“我知道唐突了你。我真心喜欢你。我会挣下自己的家业来娶你。你不要轻易许人好不好?你等我好不好?”求她:“”
杨静渊心里隐隐作痛。此时非彼夜了。他甚至害怕她说,喜欢自己。那他会认为在她心里自己和千两huáng金份量一样。
季英英忍不住用脚碾着地面的糙,含糊地说道:“……不讨厌。”
声如蚊蚋。羞得连脖子都低了下去。
不讨厌吗?她真的不讨厌他吗?对,不讨厌。可她没有一丝喜欢。仿佛又被她扇了一耳光,仿佛又看到她愤怒地瞪着自己,低吼:“你凭什么要我等你?我有上赶着要嫁你吗?”
杨静渊伸手抬起了她的脸,见她的目光闪烁游离,他笑了。她的脸很烫,撒谎的人总是容易脸红的。
“如果不是那千两huáng金的聘金,你会答应嫁给我?”他松开手,摇了摇头,对她又像在对自己说,“不会。季英英,你心里只爱慕过一个人:赵修缘!”
“我恨他!”季英英脱口而出。
“没有爱,哪来的恨?你恨自己看错了人,爱错了人。你对我呢?朱二郎如有个舅舅在州府做官。其他男人如以千两huáng金为聘可以帮季家还债。嫁谁不是嫁?不是吗?”杨静渊看着季英英的脸由红转白,痛快之后,一股酸意从尾椎蔓延而上,难受得让他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
绣花的时候走神,常常被针尖不经意的刺破。突如其来,不曾防备,就被刺痛了。
她终于直视着他。一个多月,他脸上还留着远行染上的风尘。嘴唇固执的紧抿着。像只骄傲的斗jī,等着和她厮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门,十六号回来,中间尽量保证两更。我会想念大家。
★、第115章垂头丧气
她说错了什么吗?难道要她大大咧咧抹下脸皮对他说,我觉得你人好,觉得你待我有心,觉得你俊俏多金,我很感动,对你有点动心?季英英憋屈得不行。
杨静渊没有说错。换个人,有钱有权势。纵然母亲不肯,她也会坚持答应下来。她心甘qíng愿为了母亲和哥哥嫁给自己不喜欢的男人。
但杨静渊是不一样的。她用心想起他的时候。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汹涌而至。关于他的记忆竟有那么多,多得让她吃惊。
初见时,她求姻缘,抽中一支下下签。而他在竹林寺抽中的签文说一切期待,均有可得。两支签如此灵验,让季英英相信,冥冥中她和杨静渊是有缘人。
前来赴约,没把事说清楚,反而惹来杨静渊一顿讥讽嘲笑。季英英的羞涩与期盼被他的话打得粉碎。她简直无颜面对他:“我为了千两huáng金的聘金答应这门亲事,你看不起我是吧?好,我会挣钱还你。请你母亲退了我的庚帖好了!家里事多,告辞!”
杨静渊几步就拦在了她面前。
季英英往旁边走,他就跟着往旁边挪。
她固执地不开口,两人无声地在树林里僵持着。
杨静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拦着她。
他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嫡母说,不忍心看他错过心仪的女子,是为了他好。他气嫡母擅拿主意,用千两huáng金在季家危难时诱得季家答应了亲事。又不能冲着嫡母撒气。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嫡母替他作主,天经地义。
他明明对季英英说过的,他绝不会仗着家里有钱qiáng娶她的。现在算什么?他生怕被季英英嘲笑被她看不起。
口不择言乱七八糟说了一通。却又惹她要反悔退亲。他不想退亲,他喜欢她。喜欢她泼辣地模样,喜欢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还有看着她对赵修缘,让他心疼。
“我都说了你不满意,我挣钱还给你,你家退了庚帖就是了!你拦着我做什么?”季英英脾气本来就急躁,被他拦着无法离开,实在忍不住大声吼了起来。
“收了我家的好处,就想把我一脚踹开?还想退亲?作梦去吧!除非我不要你,你嫁定我了!”
杨静渊昂起了下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心虚。
他也没有看到眼泪瞬间蓄满了季英英的眼睛,扑扑往下落。
眼角余光扫到鹅huáng色的身影从身边飘过。他悄悄转过头,看到她跑出了树林。
杨静渊垂头丧气地抱住了白马,低声说道:“她撒谎说声喜欢我又怎样?见着我都不肯看我一眼。活像是被我家用钱买来的丫头似的。明明就是因为那千两金子才肯嫁我的。奇怪,以她的xing子,我这样讥讽嘲笑,她该跳着脚要我拼命才对……翻脸就要退亲,她真没把我放在心上。伤心的人是我对不对?”
一气之下,他就不想进季家喝喜酒了。
“三郎!杨三郎!”
远处传来的声音让杨静渊回头看去。
桑十四郎一身降红宽袍,满脸阳光朝他走来。
没等他开口,杨静渊就抢白道:“你也是来喝季大郎喜酒的?瞧你这打扮,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新郎倌呢。”
桑十四郎大笑着张开双臂抱住了他:“三郎,我还担心你要过年节才回来呢。这些日子想死哥哥了。益州城少了你,饮酒都好生无趣!”
“哎哎哎!ròu麻死了!我又不是牛七。”杨静渊猝不提防,被他抱了个实在。他用力掰开桑十四的胳膊,嫌弃地将他推开,“我正想揍你呢。我走的时候怎么叮嘱你的?季家怎会出了这么多事?”
“所以呀,你得请我喝一杯谢媒酒才对!”桑十四郎冲他挤眉弄眼。
杨静渊抄着胳膊看他,突然反应过来:“我和季二娘的事,你小子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桑十四习惯地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得意洋洋地说道:“话说那天我阿爹自州衙回府……”
“说重点。”
“别急嘛。听我说完。”桑十四郎将如何从桑长史嘴里知晓季家被义川男告上公堂,如何灵机一动,想到了主意一古脑说完,神秘兮兮地问杨静渊,“猜我想到了什么主意?”
杨静渊一拳揍在他肚子上。桑十四捧着肚子指着他直吸气:“……恩,将,仇,报!”
“于是你就跑到杨家找我嫡母,把我如何jiāo待你照看季家的事来个竹筒倒豆子?”杨静渊见他弯着腰头点得像jī啄米,恨不得将他吊树上再饱揍一顿。
桑十四缓过气来,跳脚大骂:“兄弟我为了你两肋cha刀,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
杨静渊有苦说不出。桑十四不晓得嫡母和哥哥们看中的是季英英的技艺。正好来个顺水推舟趁虚而入让季家同意了亲事。嫡母高兴,兄长开心。季家也化解了难题。现在的问题是他别扭地觉得季英英不喜欢自己。然后把季英英气跑了。
“咦,怎么了?我刚才老远瞧着季二娘进了染坊后门。吵嘴了?”桑十四瞧着杨静渊神qíng不对,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凑过脸去。
杨静渊闷声闷气地说道:“我说她是为了杨家有钱才答应亲事。”
“啧啧。”桑十四啧啧有声,围着他转来转去,“没看出来呀。杨三郎君如此心高气傲。嘴上痛快了,心里不舒坦了是吧?”
他的手指戳着杨静渊的心口,被他一把握住反手一拗。桑十四哭爹喊娘地又叫了起来:“疼!你还想不想哄季二娘高兴了?”
杨静渊松了手,撇嘴道:“我又没说错。她心虚跑了,我为什么要去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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