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犹豫了下道:“主子说杨静渊起了疑心。会不会他已经察觉到咱们的意图?”
“使团带着贡品正要启程去长安。有谁会相信南诏会准备起兵攻打益州?本王会承认喜欢季英英。杨静渊?一个争风吃醋的纨绔少年罢了。”晟丰泽冷冷说道,“明天一早就送阿宁回南诏。告诉她,本王身边不需要擅作主张的人。”
“是。属下这就去告诉她。主子早点休息。”
赤虎退出来,拉上了房门。叮嘱门外守卫注意警戒,赤虎朝他左右看了眼,朝后院走去。
杨静渊猫腰坐在屋脊防风墙的yīn影处,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瞬间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他刚才偷听到的话,真不是他在做梦。
他小心地离开,从厢房的后窗翻进了屋里。榻前的高背椅披着他的衣袍,伪装成的影子骗过了南诏的侍卫。这是小时候他偷溜出府时常玩的把戏。
他靠着墙角站着,远远看着仍在睡熟中的季英英喃喃说道:“他以前在季家人面前bào露过意图?难不成季家那些官司债务都是晟丰泽搞的鬼?傻丫头,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第138章见面
季英英一晚无梦睡到天亮。天光透过窗户纸映进了屋子,感觉到阳光刺目,她抬起手挡住了眼睛:“湘儿,什么时辰了?”
“辰初。”杨静渊见她声音如常,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恨着她的没心没肺。
她不是在做梦吧?怎么会是杨静渊的声音?季英英叉开了手指。从指fèng中分明看到杨静渊的脸,她吓傻了:“我在做梦?”
她说着骨碌从榻上爬起,伸手去摸他的脸。
杨静渊捉住了她的手,用力一拉。季英英扑进了他怀里。他低头看着她:“要我端洗脸水来侍侯你梳洗吗?”
季英英眨了眨眼睛,把脸往他身上用力一蹭,手按在了他胸前。卟咚卟咚的心跳诶,真的是他!她用力推开他,转头四顾。完全陌生的房间。她气极败坏的低头看自己,还穿着昨晚睡着前的蓝色小袄,粉红的撒腿裤子。季英英没感觉到身体有异样,胆子壮了,指着杨静渊的鼻子说道:“你居然又翻窗进我房间把我掳到这儿,你要不要脸?!”
“中气十足,看来无恙了。”杨静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叫人打水给你洗漱……再给你找身衣裙。”
望着他推门出去的背影,季英英愣了半晌才叫道:“喂!这是什么地方?”
杨静渊当没听见,大力拉上了房门。门碰撞的咣当声吓了季英英一跳。她不满地嘀咕道:“这人怎么能这样?不就是吵了两句嘴,就半夜掳人。惨了,被娘和哥哥知道怎么办?”
她气鼓鼓地捶了几记chuáng榻。难道母亲和哥哥问起,她要说杨静渊翻墙撬窗都轻车熟路了?她用手捂住了脸。
一套衣裙扔过来罩在她头上,季英英听到杨静渊懒洋洋地声音:“换好衣裳梳洗妥当叫我。”
她把衣裙从头上扯下来,门又咣当关上了。
梳洗架上搁着一只盛着热水的铜盆。架子上挂着一方白色的布巾。旁边搁着两只琉璃碗。一支骨质牙刷。
季英英穿好衣裙下了塌,从碗中捏起一枚褐色的豆子嗅了嗅:“洁面的澡豆?还用琉璃碗装?这是杨家?他居然敢把我带回杨家?!”
季英英像被雷劈了似的。她还没出嫁呢,怎么可以住进杨家?杨三郎真是……季英英捋起衣袖,刷了牙,也不用澡豆,拧了帕子擦gān净脸手。打散了发髻,麻利地绾起一个乌椎髻,对着妆台铜镜中的自己呲牙:“杨静渊,你死定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刚一拉开门,杨静渊一步迈了进来。季英英猝不提防地撞上了他,鼻腔撞得酸疼,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捂着鼻子骂他:“你怎么可以把我掳到……”
杨静渊捂住了她的嘴巴,快速说道:“第一,不是我掳的你。第二,这里不是杨家。第三,这里当然不会是杨家!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八抬大轿娶你进门。”
说完他松了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穿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利落,握着她的手就往外走:“看到什么都别大嚷大叫,出去再说。”
季英英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她嘟了嘟嘴,白了他一眼。不是他,是谁?不是杨家,什么地方这么奢侈用铜脸盆洗脸用琉璃碗装澡豆?
天空放了晴,冬天的阳光很是灿烂的洒下来。季英英站在房檐下眯了眯眼,一扭头,看到正房门口站着的男子。一身黑色绣暗花的大袖宽袍,黑发仅用一根发带系住。麦色的肌肤,深邃如星辰的眼睛。她啊的一声倒吸口凉气,握紧了杨静渊的手。天哪,她怎么会看到晟郎君?
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气,杨静渊低下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怎么了?!难道这里是客栈?恰巧和晟郎君住在一个院子里?天字号客栈也会用铜脸盆和琉璃碗吧?季英英啊,呵呵,再呵呵:“没什么,就是我怎么会在客栈里啊?”
客栈?杨静渊睃了眼站在前面正房门口的晟丰泽,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季英英:“呵呵,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客栈啊?哦,看到这院子里有别的人住着是吧?”
“是……啊。嘿嘿。”季英英含糊地点头。被杨静渊一扯,qíng不自禁地跟着他往前走,她定晴一看,这是去晟郎君的方向!她急了,用力地想挣脱:“你带我去哪儿?你还没告诉我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杨静渊板着脸道:“昨晚咱们被这里的主人收留了。现在去向主人告辞,然后我送你回家。”
“什么被人收,收留了?”被晟郎君收留?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季英英绞尽脑汁也只有洗完澡睡着,湘儿帮她烘头发的记忆。
脑子还没转过弯来,杨静渊已带着她走到了晟郎君面前。他睃了季英英一眼,见她眼神乱飞,不敢看晟丰泽。再看晟丰泽,目光就像粘在她身上似的。一个装着不认识,一个装着舍不得。他也扮猪吃老虎好了。杨静渊展颜一笑:“她一早醒来活泼乱跳,比鲜虾还蹦哒。如果有事,我会再来找白王殿下。”
什么比鲜虾还蹦哒?什么有事无事?季英英正要瞪杨静渊,脑中突然闪过白王殿下四个字,失口惊呼:“白王殿下?!”
杨静渊‘好心’地给她介绍:“这位是南诏王弟,白王殿下。你认识?”
啊?她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季英英小心地看了眼晟丰泽和站在他身后的那排黑脸侍卫。
一脸小媳妇样瞧得杨静渊火大:“怎么不说话?”
晟丰泽突然开口道:“是本王的不是,吓着季娘子了。本王仰慕大唐繁华,曾随商队来益州游玩。为了方便,这才向你隐瞒了身份。我叫晟丰泽。我说姓晟,并未骗你。”又对杨静渊解释道,“所以,说她认得本王也可,不认得,也可。”
嘁!我还要你来解释?杨静渊皮笑ròu不笑地点头:“哦,原来如此。”
南诏国……原来他是南诏国的王。南诏的王。季英英目不转睛地看着晟丰泽。南诏国收集益州府织锦人家的秘方。南诏国要偷学大唐匠人的秘方。南诏,他是为了南诏!往昔晟丰泽的话像雷声,滚滚而来。
★、第139章夸奖
一只袍袖挡在了季英英眼前。杨静渊没好气地晃了晃手道:“看傻了?没想到自己竟然意外认识了英俊潇洒的白王殿下吧?”
“一股子酸味。”季英英嘀咕着移开了视线。她很是不屑地想,谁看晟丰泽是否英俊来着?他是仇人,不是qíng人!
杨静渊耳力好,把她含糊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凑近季英英,偏着脑袋不见晟丰泽看到自己在说话,含糊地告诉她:“你眼瞎了?他有我好看?”
季英英哭笑不得,眼珠一转大声说道:“我老早就觉得晟……王爷贵气四溢,绝非池中之物。原来是南诏王弟。季英英从前有眼不识泰山,如有冒犯,还请殿下见谅。季家定是祖坟冒了青烟,才能得到殿下如此青睐!您是天上的神仙,季家只是地上的蝼蚁。您高抬贵脚,大刀砍蚂蚁很无趣对不?”
眉开眼笑的模样落在杨静渊眼中,满满都是对晟丰泽的谄媚仰慕。至于季英英后面的话,杨静渊自动忽略掉了。
晟丰泽却从季英英那双黑乌乌的眼瞳里看到了轻蔑与敌意。
他本来不打算见她的。昨晚也吩咐了赤虎,杨静渊带她离开,不必前来辞行。然而杨静渊坚持要来辞行。大概是想当面看季英英的反应吧?qíng窦初开的少年哪。他半推半就地答应了。
看见两人携手站在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晚看到的赵修缘和季英英。她和赵修缘在一起时xing烈如火,典型的因爱成恨。此时,在杨静渊面前,却别扭地像个孩子。眼睛如此灵活生动地表达着她的qíng绪,只差没有对杨静渊扮怪脸吐舌头翻白眼了。
就像是他豢养的小狮子对着另一个人献媚邀宠。被忽视的感觉,真有点失落啊。
晟丰泽晒然,他又不是神仙,自然会有七qíng六yù。只不过,他懂得如何控制罢了。至少,他对季英英还没有势在必得的心意。
他微笑地说道:“听说季太太久病未愈,一直卧病在chuáng。改天,本王一定前去探望。”
我娘的病早就好了,不过是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元气罢了。晟丰泽投来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让季英英突然打了个寒战。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晟丰泽满意地笑了。
“来人!”
几名侍卫捧着礼物过来。晟丰泽说道:“昨晚之事,还请杨郎君替本王向季娘子解释一二。这些礼物都是南诏特产,送给季娘子压惊。还请收下。”
昨晚?是指把她掳到这里来的事?晟郎君,不,是南诏白王将自己从家里掳走的?季英英脑中闪过杀人灭口四个字,又打了个寒战。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杨静渊察觉到了,有点后悔故意一早给她这样的‘惊喜’。又担心是蛊毒没有去尽。
“我没事啊,母亲和哥哥会担心我。我想回家。”晟丰泽不会故意提到母亲。季英英归心似箭。
突然从家里消失,季太太定会担忧。杨静渊大方地向晟丰泽告辞:“我先送她回家。这些礼物,我会嘱人来拿,多谢王爷。”
人傻钱多,不要白不要。杨静渊直接替季英英作了主,拉着她走出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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