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手喂大哥用饭,蓝无月问:“这是小宝的猴子?”
“是,叫小贝,两人刚好凑成,一对宝贝。”咽下嘴里的地瓜,聂政问:“小宝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蓝无月看了眼马车。
聂政解释道:“他平时这个时候早就起来了。”
蓝无月的眼中滑过怜惜,说:“他昨晚睡得晚,天快亮了才睡下的。”
“怎麽了?”聂政避开喂来的勺子,心急。
“他昨晚偷偷起来fèng衣裳,还把大哥换下来的衣裳都拿去洗了。这些野菌和地瓜也是他找来的。”
聂政嘴里的汤怎麽也咽不下去。蓝无月继续说:“我本来想帮忙,但是看他和小贝玩得乐呵,就没出面。”
聂政咽下汤,急急地说:“无月,跟我讲讲小宝,我都不知道,他长得是什麽模样。只知道,他右脚不好。”
蓝无月淡淡一笑,说:“小宝长得很可爱,比我好看多了,就是右脸上长了一块黑斑,可是看著又不像胎记。但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说完,蓝无月随口问:“大哥,小宝多大年纪了?看上去顶多十一。”
聂政张张嘴,然後满是愧疚地说:“我什麽,都不知道。小宝从未跟我,说过他的qíng况,也没有提过他的,爹娘是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是一心一意,照顾我。可我竟然也,忘了问他。”
蓝无月劝慰道:“往後的日子还长著呢,等大哥你好了再疼小宝也不迟。小宝这麽做也是希望大哥能早日好起来。这份恩qíng我会记在心里,会连著大哥的份一起疼他护他。”
聂政哑声道:“我发过誓,不再信任何人,但是遇到小宝後,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信一回。”
“大哥放心地信小宝吧,他是好孩子。”
聂政淡淡地笑了,重重点了点头。
※
聂政吃完了早饭之後,小宝醒了。昨晚吃了好多的ròu,他一点都不饿,只吃了一小碗野菌汤。和小宝两人收拾了锅碗後,蓝无月隐去火堆的残迹,驾著马车向第三座山进发。行程中多了一位美人哥哥,小宝的心qíng格外的好,脸上的笑始终未消。最主要的是,有美人哥哥在,他不用担心再遇到劫匪了。
“宝。”
小宝爬进车里:“鬼哥哥,解手?”
“嗯。”
马车停了下来,蓝无月回头:“我来吧。”
“不要不要。”小宝猛摇头,并拉下车帘,“美人哥哥,赶路,我来。”他是不会让美人哥哥做这种脏活的,何况美人哥哥只有一只手,会吃力。
蓝无月没有赶车,他掀开车帘的一点fèng,看了进去。不在乎车内飘出的不好闻的气味,他专注地盯著小宝的动作。
熟练地伺候了鬼哥哥解手,小宝提著夜壶和竹筒下了车,一瘸一拐地走到林子里去倒掉,清洗,然後再一瘸一拐地走回来。脸上没有半点恶心的神色,有的只是幸福与喜悦。把夜壶和竹筒放在车後晾gān顺便去臭味,小宝上了车又钻进车内,喂鬼哥哥喝水。鬼哥哥的嗓子受了伤,要经常喝水才行。
马车重新驶动,蓝无月开口:“小宝,你今年多大了?”
给鬼哥哥擦嘴的小宝扭头回道:“十三了。”
“十三?!”蓝无月震惊,就是聂政都愣了。这又瘦又小的人竟然已经十三了,算半个大人了!
小宝不解地看看美人哥哥,再看看鬼哥哥,怎麽了吗?
蓝无月挥动了两下马鞭,压下心惊,又问:“你是怎麽遇到大哥的?”又为何叫大哥鬼哥哥?这也是聂政一直想知道,却一直没有问的一件事。
小宝的身子微微颤抖,过了会儿,他垂眸低低地解释起他是如何发现鬼哥哥的,只是出於害怕,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世。
听著小宝的述说,蓝无月的手紧紧握著马鞭,神色yīn冷。与他不同的是,聂政只有感慨,感慨他与小宝的缘分。想著小宝一个人住在後院里,身边只有小贝这只猴子,聂政摸到小宝的手,忍不住把他往自己的怀里拽。
轻轻趴在鬼哥哥的身上,小宝瑟瑟发抖,若鬼哥哥和美人哥哥知道他是阎罗王的孩子,一定不会再要他、再疼他了。
“宝,你受苦了。”亲了亲小宝冒汗的额头,聂政以为他是想到自己被林盛之凌nüè的场面而害怕,用力拥紧他。
“不苦不苦。”鬼哥哥和美人哥哥才苦,小宝不敢看美人哥哥,怕美人哥哥发现自己的秘密。
蓝无月没有回头,他重重抽打了几下马屁股,压下满腔的恨,说:“血债血偿。大哥,林盛之加诸在你身上的每一道伤,我都会找他讨回来!”
小宝的心揪紧,眼泪忍不住。
脸蹭了蹭小宝的头,聂政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宝,谢谢你。”
小宝摇了摇头,异常难过,鬼哥哥根本不必说谢,是他对不起鬼哥哥。
※
有蓝无月在,寻找凡谷的过程变得容易了许多。太阳落山之时,马车顺利地驶入了第三座山的山脚,仰头看看被云雾遮住的山顶处,蓝无月掏出地图仔细看了看,似乎就是在这里,可是该怎麽进入凡谷,又如何找到凡骨子呢?
小宝也努力仰头去看,好高的山啊,不知道骨子在哪里。四处左右看了看,小宝的眼睛微微睁大,盯著不远处的一片huáng色的小野花看了半天,跳下了马车。
“小宝?”蓝无月跟著跳下马车。
似乎是发现了什麽,小宝低著头顺著那片huáng花走,然後是一片紫色的夹杂著红色的野花丛。走了挺长的一段路,小宝才满是惊喜地抬起头说:“美人哥哥,这里好多糙药啊。”
“糙药?”蓝无月只认得蒲公英,就是那片huáng花。
小宝高兴极了,一路向前快步走去,蓝无月的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刻返回马车,驾车跟上了小宝。
“美人哥哥,这里都是糙药!”小宝高兴极了,他也有了同样的念头,“骨子一定在这里!”
蓝无月的眸中浮现激动,他直接张口喊道:“请问凡骨子在吗?”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声,小宝紧张地仰头等待。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他不安地看向美人哥哥,难道他们找错了?
蓝无月不气馁,又喊道:“请问凡骨子在吗?我大哥受了重伤,还望您能为我大哥治伤。”回声把他的话传了出去,小宝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
又等了半天,还是没有声音,小宝忍不住要哭了,难道他们找错了吗?想到鬼哥哥的伤可能治不了了,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四下又看了看,小宝继续向满是糙药的地方走去,蓝无月下了车,牵著马慢慢地跟在小宝的身後,继续喊:“请问凡骨子在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山中的回音。
越往山林中走,雾气越浓,而那些雾气也似乎带了某种迷香,小宝只觉得雾气有一种甜甜的香味,没有其他的感觉,可蓝无月的意识却是渐渐不清了。
走在前面,没有听到美人哥哥再叫了,小宝鼓起勇气大声喊道:“请问,骨子,在吗?请救救,我哥哥。”
软软的儿音回dàng在山谷,小宝听到身後发出了闷响,他急忙回头。
“美人哥哥!”
扑到美人哥哥的身边,小宝扶起摔倒的美人哥哥,急喊:“美人哥哥!哥哥!”
“宝……”车内的聂政声音异常虚弱,“这里,有问题……你,你快走。”
“鬼哥哥!”
放下美人哥哥,小宝爬上车,钻进车里就见到鬼哥哥的脸色好白好白。
“小宝,你,带著大哥,快走。这雾,不对劲。”蓝无月盘腿坐下,调整内息,试图bī出体内的迷香。
小宝一听,先是慌了,然後想起师父给他的药箱子,他赶紧打开药箱在里面翻了一阵,翻出一个木盒子。里面是解毒丸,师父说连七步蛇的毒也能解。手抖地把一粒解毒丸塞到鬼哥哥的嘴里,小宝拿著一粒迅速跳下车,再塞到美人哥哥的嘴里。
这时候,小宝才发现周围的雾浓的几乎把他包了起来。泪眼模糊地想透过雾气看清楚道路,却徒劳。
“请问是,骨子吗?”小宝带著哭腔地喊,“我是,小宝。请你,救救我,哥哥。”说著,他跪下了。
砰砰砰……小宝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一边磕一边说:“请救救,我哥哥,请救救,我哥哥……”
聂政听不到小宝的磕头声,可是小宝的话听在他耳朵里却是叫他要心疼死了。解毒丸很有用,聂政恢复了神智,嘶喊:“宝,我们走,鬼哥哥,不治了。”
意识也恢复的蓝无月睁眼就看到小宝在磕头,心窝如被针扎,他直接把小宝拉了起来。
对美人哥哥摇了摇头,小宝又跪下,磕头并喊著:“骨子,请救救,我哥哥,请救救,我哥哥……”蓝无月抿紧了嘴,在小宝身边跪下,跟著他一起磕头。
“凡骨子,请您救救我大哥,我知道,您在这里。”
雾气浓得叫人睁不开眼睛,就在小宝的额头已经痛到麻木时,从山中传来一句令人振奋的话却又令人不安的话。
“我叫凡骨子,不叫谷子,你还稻米咧。谁家的娃娃连话都说不清?”
“骨子?!”小宝的脑袋轰得炸开了,惊喜地连呼吸都要忘了。而蓝无业则是怔怔地盯著声音传来的方向,嘴唇颤抖。找到了!他们找到了!
聂政的眼皮极快地动著,他挣扎著要坐起来。
“还叫我谷子?你们是怎麽做人兄长的?把这麽小的娃娃带出来?”
“骨子哥哥!请救救,我哥哥!”小宝喜极而泣,又重重地磕起了头。
“啊啊啊,你这小娃娃真是笨啊,我都说我不叫谷子了。”听不出年龄的声音满是苦恼,接著却话锋一转,冷冷地说:“你们带个孩子来也没用,我几十年前就说过不给人瞧病,你们回去吧。”
小宝的喜悦瞬间停在了脸上,什麽?骨子伯伯不愿意给鬼哥哥治伤?
蓝无月同样失望极了,他著急地说:“我大哥的伤很重,还望您能高抬贵手,救救我大哥。不管需要付出什麽,我都答应您。”
“去去去,小毛孩子别跟我说那麽多废话,说了不治就不治,你们快走,天黑了我这林子里可是会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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