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天赐含著他的大麽指幸福地睡去後,白桑韵摸著他脸上已经不明显的淤青,见刘天赐又开始梦呓,脸上的笑隐去。
“桑韵,芋头会没事的,有我们陪著,他很快就会好。”刘淮烨给白桑韵揉胸口,蓝阙阳拿来白桑韵的药让他喝下。五名儿子站在白桑韵身後,等著他开口。
“爹爹……天天……爹爹……不碰不碰……”刘天赐去抓自己的脸,白桑韵急忙握住他的手,哼起歌谣。在爹爹轻柔的声音里,刘天赐的神色才渐渐放缓。
“爹,芋头只是被吓著了。等过段时间他忘了那件事,就又是原来的小芋头。爹,您放宽心,千万莫著急。”
刘韵峥出口劝道,其他人也急著劝说。
白桑韵摇了摇手,回头给了几人一抹安抚的笑:“爹知道。你们都累了,下去歇著吧。饕儿和离儿这次也受惊不小,不要责怪他们。明早让他们进宫来向我请安。”见天色开始下沈,白桑韵决定明日再宽那两个孩子的心,并不知他们此刻正在宗堂里跪著。
白桑韵发话了,几人也不好再逗留,心疼地看了两眼chuáng上的人,悄然退了出去。
儿子们一出去,白桑韵就抱住了身边的男人。刘淮烨和蓝阙阳的两鬓早已染上了白霜,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可两人依然如当年那般见状,依然深爱著怀中的男子。
“桑韵,你一向心软,但小芋头不能和尉天在一起。不是我不喜欢尉天,也不是怪他没顾好小芋头。只是芋头……”刘淮烨擦掉白桑韵眼中自责的水光,“桑韵,我就知道你会自责。可你该清楚,小芋头给我们带来了多少欢笑,不懂qíng爱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蓝阙阳把睡不安稳的儿子抱到腿上,轻拍,然後看向白桑韵,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除了那头花白的长发之外,那张不老的容颜又带上了清愁。
“若我当年多注意一些,芋头也许不会这样,他会和惜赐他们一样,有妻有子。淮烨、阙阳……我最近总在想,芋头虽然有韵峥他们疼著,可他们终究无法和爱人相比。是我这个当爹的耽误了芋头的幸福。”刘天赐的事,白桑韵一直很自责,但他从不在儿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们比他更自责。
“桑韵!”刘淮烨和蓝阙阳同时开口。
“桑韵,我不许你这麽说。”蓝阙阳轻晃怀中的刘天赐,低沈道,“桑韵,你、我……孩子们,哪个没经历过qíng爱之苦,就算芋头是正常的,你舍得他吃那些苦吗?芋头天生就该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也正是因为芋头永远长不大,他才能永远的快乐。对那个尉天……芋头心心念念也是正常,毕竟刚出宫他就见到了尉天,尉天又带他玩那些新奇的东西。等离开的时间久了,芋头自然会忘了他。当初沈嘉之走的时候,芋头还不是哭了一天,念了很久,可现在芋头哪里还记得‘之哥哥’。”
“芋头虽然长不大,可我还是希望芋头能像正常人般拥有qíng爱,有个疼他的人。”白桑韵摸著刘天赐瘦下去的手,眼角滑下泪,“让尉天见芋头吧,也许他就是芋头的命定之人,他和芋头的缘分那麽深,芋头又那麽在乎他。”
“桑韵。”刘淮烨看著他摇摇头,为了不让白桑韵更加自责,刘淮烨没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即使刘天赐到了四十岁,他依然是孩子。刘天赐永远无法懂得qíng爱,永远不能回应他的感qíng,永远长不大需要人jīng心的呵护与疼爱。没有人愿意娶个孩子为妻,尉天也许可以忍受一年,两年,但他能忍受一辈子吗?时间长了,他总会想有个正常的家,有个能与他jiāo心的妻子,有个能为他生子的女人,有个能在他膝下承欢的孩子,有个能为他养老送终的儿子。这些刘天赐统统给不了。届时,刘天赐对尉天就意味著麻烦与累赘,他们绝对不能冒这个险。如果尉天和霖南尚一样恋童,他们更不能把刘天赐jiāo给尉天。
白桑韵的眼里是深深的痛苦与自责,刘淮烨虽然没说明,但他又岂会不知,这也是他最自责的地方,若他当初小心一些……
“桑韵,芋头跟你和惜赐一样,都是有福之人。你若一直这般自责,芋头会不高兴的。他会天天在你面前chuīchuī。那咱们的小芋头,岂不是天天都得撅个小嘴,跟在他爹爹的屁股後头?”刘淮烨搂紧白桑韵道,成功地让他笑了。想起儿子以前确实曾这样做过,白桑韵的心因儿子带给他的欢笑而涌上幸福。
“桑韵,咱们的小芋头哪里会缺人疼。小芋头好久没听爹爹讲故事,等他病好了,肯定会天天缠著你给他讲故事。”蓝阙阳松口气,怀里的儿子睡得安稳了许多,白桑韵也恢复了笑容,剩下的事就是解决那些该解决的人了。
“你们要和我一起努力活著,努力给小芋头讲一辈子故事。”白桑韵取下手腕上的念珠戴在儿子的手上,“菩萨会保佑小芋头,会保佑我们。”
“会的,菩萨一直在保佑我们。”搂著心爱的人,刘淮烨和蓝阙阳陪在么子身边,等著他醒来。
……
一只金丝猴突然从白桑韵身边蹿出来,丢下一张纸团後,“吱吱”叫了两声跳到了醒著的刘天赐怀里。
“金金,金金。”刘天赐高兴地抱著小猴子叫。
白桑韵展开纸团,上面歪七扭八地写著一句话:皇爷爷,父皇和三皇叔罚太子哥哥跟姐姐在宗堂里跪三天。猴子是刘耀辉,刘离弟弟的猴子,字是蓝餮的字。
白桑韵敛眉,然後笑著对刘天赐道:“芋头,爹爹去看饕儿和离儿,你在这里等著父皇和父王回来。”见儿子用力点头,乖巧地答应了,白桑韵把人jiāo给洪三,带著几名太监匆匆离去。
“金金,金金……”刘天赐献宝似地掏出衣襟里的玉佩,“天天,天天。”刘天赐眼里带著期望,他刚才梦到天天了,天天马上就回来了。想到天天,刘天赐嘟嘟嘴,等天天回来了,他要让天天吃芋头。
第26章
“父皇,要。”
“好,再吃一颗。”
刘天赐张大嘴,吃下父皇喂过来的栗子。甜甜的栗子,让刘天赐的jīng神都好了许多。虽然已是亥时,但刚睡醒的刘天赐在熟悉的宫里和父亲身旁已没之前的那般害怕。
拿起颗刚剥好的栗子,刘天赐喂到父皇嘴边,“父皇,吃。”刘淮烨幸福的吃下,轻轻咬了口儿子的手指,父子两个都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脸色不悦的白桑韵在蓝阙阳的陪同下回到寝宫。听到里间刘天赐的笑声,白桑韵微笑地走进去。
“爹爹、父王。”刘天赐一手拿了一颗栗子,从chuáng上站起来要喂两人。白桑韵和蓝阙阳急忙走过去,张口咬下。
“芋头饿不饿?”白桑韵摸摸刘天赐比回来时红润一些的脸,问。
刘天赐摇摇头,搂住白桑韵:“爹爹,抱,抱。”白桑韵立马坐到chuáng上,把刘天赐抱进怀里,亲了亲,刘天赐在爹爹怀里蹭著撒娇,在爹爹脸上“啾啾”。
“怎麽了?”刘淮烨小声问蓝阙阳。
“韵峥和惜赐罚饕儿离儿在宗堂跪省三日。”蓝阙阳听儿子在叫他,急忙对儿子露出笑脸。见父王听到自己了,刘天赐开始和爹爹聊他的江湖历险。
“胡闹!”刘淮烨压著嗓子道,“天寒了,若让我的孙子孙女跪出个好歹来,我看他们怎麽给我jiāo代!”
“淮烨,韵峥和韵嵘对芋头一直很愧疚,从小对饕儿就格外严厉。父皇去世前把又把芋头jiāo给了饕儿。饕儿那时也不过才三岁。饕儿把芋头的事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让他把不该他承担的责任也担了下来。”白桑韵看著儿子那双永远纯真的眸子,沈重地说,“芋头的事不该让饕儿他们来担,饕儿刚刚成人却比同龄的孩子老成许多。虽然他是太子,该稳重些,可这样下去,我看著心疼。”
“爹爹,不疼不疼。”刘天赐一听,趴在爹爹身上紧张地chuī气。白桑韵抱紧儿子,摇晃,“不疼不疼,爹爹不疼,有芋头在,爹爹哪里都不疼。”
“嗯嗯,在在。”刘天赐继续chuī气,看得刘淮烨和蓝阙阳忍不住把他从爱人的怀里“抢”过来。
“淮烨、阙阳,我想带芋头出宫。”
刘淮烨和蓝阙阳惊讶地看去。
“芋头这次受了惊吓,我想趁机带他去行宫。那里靠海,气候也好,最重要的是,让饕儿他们能全心地去做他们自己的事。我不想芋头成为他们的牵绊,成为他们的包袱。”
刘淮烨和蓝阙阳听了白桑韵的话後,仔细考虑了一番,然後点头,他们的小芋头也不会愿意成为侄子和侄女的负担。
深夜,钻在父皇怀里的刘天赐轻声哭著,呓语:“怕怕……不碰……天天……要天天……天天……”
“淮烨、阙阳,我想见见那个尉天。”拍哄著刘天赐的白桑韵,擦掉儿子脸上的泪後,对自己的男人道。
“桑韵,这件事你不能心软。”
“我只是想见见那个让芋头心心念念的人。”
……
尉天一直在等宫里的消息,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刘离激动地跑来告诉他宫里有人要见他。
“尉天,我大皇爷爷要见你。只要大皇爷爷同意,你就能和小皇叔在一起,尉天,你一定要让大皇爷爷同意。”刘离让人给尉天换行头,再把他那张满是胡子的脸弄gān净,叮嘱道。
“公主,多谢。”尉天突然跪下,给刘离行了个大礼,差点没把刘离的眼珠子惊出来。
“快起来快起来。”刘离赶忙把尉天拉起来,拍拍自己的胸口。尉天一向不把她当公主,她也和尉天随便惯了。尉天突然这麽来一下,到让她有些不适应。
“我带你进宫。虽说是大皇爷爷要见你,但我还有两个皇爷爷,两个皇伯。就算大皇爷爷同意了,其他人不用意也不行,总之,你要让所有人都相信你对小皇叔是真心的。”
在小辈的心里,从不管事的白桑韵是宫里最有权势的人,所以刘离口中的大皇爷爷,就是把刘天赐生下来的白桑韵。
“嗯。”尉天点头,做好了接受考验的准备。
跟著刘离进到宫里,尉天先被带到了皇帝刘韵峥的面前。一间并不大的屋子里,刘韵峥坐在正中央,蓝韵嵘和刘惜赐坐在两侧。尉天进去後,刘离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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