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冉墨枫担心的是如何安置怀东篱。怀东篱虽然从未喊过苦,但他知道他是在qiáng撑。带上他,路上会慢许多,而且怀东篱在楚宫时受得伤还未好,又受了风寒,这两天一直在咳嗽。
“墨枫,你莫担心我。我的身子我最清楚,过几天就好了。我从未这样骑著马在雪地里驰骋过,没想到感觉竟如此之好。墨枫,对不起,我拖累你了。”晚上休息时,怀东篱说。
冉墨枫烤著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野jī和兔子,一声不吭。习惯了他的沈默,怀东篱窝在火堆旁,闻著ròu香,肚子咕咕作响。
这是一处山上猎户的住处。很久没有人住了,满屋的灰尘。没有让怀东篱动手,冉墨枫略微收拾gān净後,打算在这里住一晚。屋外的雪很大,不管是马匹还是怀东篱,都需要休息。而他也需要好好思索一下该怎麽办。有昼和洛仁在皇宫,他不担心皇伯的安危,但冉洛诚遇袭,却让他分外担心父王。
父王,你一定要等我回去。
火堆劈里啪啦地响著,怀东篱沈默了一会,幽幽开口:“墨枫,我父皇……他还好吗?”
“嗯。”
“他……是你救得他吗?”
“他在戍城。”他相信将军会把怀谡平安送到戍城。
怀东篱的气息有些哽咽:“墨枫,谢谢你,谢谢……你。”
冉墨枫撕下ròu最多的兔子腿,用削好的木签穿了,递给怀东篱。
怀东篱咬了一口,深吸了几口气,问:“是父皇……让你来救我的?”一定是吧。不然,北渊的世子怎会跑到柏邺,带他出来。
“嗯。”冉墨枫没什麽胃口,把烤好的兔ròu放在一旁,专心烤野jī。
“墨枫……你知道了吧……我和父皇……”他不悔,但他不愿他唯一的朋友因此而厌恶他。
“嗯。”还是没什麽qíng绪起伏的“嗯”,冉墨枫想到了父王。
怀东篱看著冉墨枫平静地脸,还是忍不住问了。“墨枫,你会觉得我恶心吗?和自己的父皇……逆伦。”
冉墨枫的眉头微皱了一下,看向怀东篱,不大懂他的话。
怀东篱苦涩地扯扯嘴角,缓缓道:“别人都以为是父皇qiáng要了我……可他们却不知,是我先爱上了父皇。爱上父皇独独对我的宠溺,爱上父皇独独对我的温柔。”
“墨枫……若不是因为我,父皇不会失了朝臣的忠心,不会失了燕国的江山。gān凌在我身边放了探子,知道了我的心思,然後拿我威胁父皇。若燕国不归顺楚国,他就昭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欢勾引自己的父皇。”
“父皇一心想把燕国留给我,他说若他死了,独留我一人,没有燕国我会被别人欺凌。墨枫,我根本就不在乎燕国,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若父皇死了,我会随他一起去。为了我,父皇同意了gān凌的要求,归顺了楚国。”
“这件事让朝臣们对父皇万分不满,可父皇全部一人担下了,甚至不顾反对封我为太子。墨枫,我是不是很没用,是我毁了父皇。”
怀东篱低著头,脚下的泥土上渐渐出现水渍。
“可後来我才知道,gān凌要的不是燕国的臣服,而是整个燕国。gān凌派人在大臣间放出消息,说我和父皇逆伦,他们bī父皇退位,bī父皇杀了我。”
“父皇暗中派人送我走,并把一幅藏宝图jiāo给我,我不肯。我把藏宝图jiāo给好友,想陪著父皇一起死。父皇把我迷昏,让庞佑护送我出城,可我和父皇都不知道,庞佑早已暗中投靠了gān凌。他把我jiāo给了gān凌。之後,楚军攻入了燕国,我再也没有见到父皇。”
“gān凌说,只要我听他的,他就不会杀父皇。现在想来……一直都是我在拖累父皇。”如今,又拖累了你。
“墨枫……”怀东篱抬起头,脸上是泪,他笑著说,“跟你说了这麽多,我,想通了,我不跟你走了,我不想再拖累父皇。我已被gān凌……也无脸再去见父皇。日後你见到了他,你就说我死了。”
冉墨枫听不懂怀东篱说他被gān凌怎麽了,他很不解,怀东篱离不开怀谡却又为何不见他?他和父王是不得不分开,怀东篱又是为了什麽。
“我会把你带到戍城。gān凌已经死了。”
怀东篱摇了摇头,眼泪不停地掉:“墨枫,你不懂。我不能见父皇。只要我还和父皇在一起,父皇就会被人耻笑,被人rǔ骂。墨枫,我爱父皇,我不能再任xing地让他因我而受到伤害。因为我,父皇已经丢了燕国,还差点丢了xing命。”
冉墨枫皱著眉说:“怀谡没有死,你可以见到他。你和怀谡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别人的话不要听就是。燕国即使不被楚国所灭,也会被我所灭,北渊会一统天下。”
怀东篱怔怔地看著戴著眼罩的少年,他的表qíng是那样的严肃,说出的话是那样的肯定。而他却对这个打算灭掉燕国的少年生不出半点的恼怒。
好半晌後,他有些复杂地说:“北渊……也准备一统天下啊。我以为冉穆麒没有这个心思。”听父皇说,那个男子很美,没有野心。
“只有北渊统一了天下,我和父王才不会再分开,父王也不会有危险。”
冉墨枫的这句话惊掉了怀东篱手中的兔子腿。他瞪大双眸,嘴唇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冉墨枫捡起掉在地上的兔子腿,把上面的灰chuī掉,又在火上烤了烤。“可能不会再有机会吃到ròu了,你要多吃一点。”说罢,他撕了一条gān净的兔子腿递给怀东篱。
怀东篱木然地接过,看著少年吃起那条脏的兔子腿,心被人用锤子猛敲。
“墨枫……”
“你今晚早点睡,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赶路。我会带你到戍城见怀谡。你和他可以到仁昌,那边不会有人说什麽。怀东篱,我必须尽快赶到槐屏,你若不想拖我的後腿,就不要让自己的病加重,我不能耽搁。”
冉洛诚是和霍叔一起遇刺的,见到霍叔,他就可以知道一些当时的qíng况,而他也正好可以把怀东篱暂时jiāo给霍叔,这样他就能空出手去查找冉洛诚的下落。还可以让霍叔派人去找父王,让父王在他回来之前,不要离开戍城。
“啊,嗯。”怀东篱呆呆咬著兔子腿,少年根本不听他说的,固执地要把他带去见父皇。心又开始动摇,吃了几口,这才想起少年吃的是他刚才掉在地上的兔子腿,正想要过来,却见少年已经在啃骨头了。
“墨枫,我吃不了多少,你多吃点。”怀东篱的眼眶热热的。把烤好的野jī递到少年面前。
“我可以吃树皮和糙根。”少年把野jī和兔子都推到怀东篱面前,把骨头也全部吃了下去,“天冷,吃不完也不会坏,你收好,带在路上吃。”
“墨枫……”怀东篱忍著夺眶而出的泪撕了条jī腿给少年,却被少年推了回来。
“你吃饱了先睡。”少年从怀里拿出地图,不再理会怀东篱。
怀东篱含著泪把自己的肚子填饱,学著少年把难咽的骨头全部吃下去。少年已经够累了,他为何还要给少年找烦恼呢?不管自己的身子有多脏,不管自己有多弱,只要少年没有嫌他累赘,他就要努力撑著。
……….
“墨枫,你也不愿和你的父王分开吗?”
躺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木板chuáng上,怀东篱问火堆旁嚼著糙根,还在看地图的人。
“嗯。”冉墨枫从地图上抬起了头,露出的左眼闪出光亮,“我要和父王永远在一起。”
沈默了许久,怀东篱颤声问:“墨枫……你也,爱著你的父王?”世上会有这麽巧的事吗?他紧盯著少年的脸。
冉墨枫有些困惑。父王让他说爱,但他并不懂何为爱。
“我不能离开父王。”他看向怀东篱,不明白对方为何变得很激动,继续道,“父王说他爱我,我不懂爱是什麽。但我知道自己不能离开父王。等天下统一,我不会再离开父王。”
怀东篱紧紧咬住牙关,眼里是惊喜。就像他乡遇故知,他没想到,这个把他从楚宫中救出的少年,竟然和他一样!
“父王说,我们两个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只有父王能和我亲近。”冉墨枫诚实地说出他和父王的关系。怀东篱闭上眼,心中极不平静。以为他要睡了,冉墨枫低头继续啃糙根看地图。
“墨枫。”
“嗯。”
“谢谢你。”
怀东篱翻身,背对著冉墨枫道。
“你还能睡四个时辰。”冉墨枫提醒。怀东篱没有出声,他悄悄擦去眼角的泪,在心中道:谢谢你,墨枫,谢谢你。
索瞳:第十五章
绛丹,前来救人并议和的楚国太子gān仲天和蛮族王子沙古丹被困在行馆中不得自由。二人没想到事qíng远比他们预想地要糟糕。不仅救不出沙古全,反而还惹恼了一位他们根本不想招惹的人。
时间回到段梁带公主冉沫回到京城的第三天。送亲的队伍在路上遇袭,若非冉墨枫事先预感到其中有诈,写信给父王,让他先行布置,否则後果不堪设想。送冉沫去和亲,冉穆麒心里原本就压著火,他虽不是个好父亲,但早年的经历让他对这种事及其痛恨,如今为了暂时的安宁,不得不亲手把女儿送去和亲,他自是气闷。
而甘宁谷一事,楚国的态度怎麽看怎麽和这件事有关,冉穆麒更是怒火攻心。他的身子在昼的调养下好了许多,只是身子骨在过去被糟蹋得伤了根本。与皇後去成门口接冉沫时,他就受了点风寒,当晚他召见段梁,段梁把他和冉墨枫二人之前所做的分析道了出来。认为这件事完全是楚国和蛮族设的一个局,为的就是挑拨北渊和金国的关系。冉穆麒听了後,之前一直压在心头的火气和风害一道冒了出来,他病了。
和以往一病就吐来说,冉穆麒这次病得并不严重,就是咳嗽不止,食yù不佳,脸色苍白。可看在昼的眼里那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和饶恕的。一向不cha手俗世的他亲自审问了沙古全、刘承和顾仪。牢里的人顾及三人的身份,不敢用刑,可昼哪里会管,一道火焰砸下,顾仪就招了。还真让冉墨枫猜对了,那些所谓的金军根本就是楚军假扮的,他们想挑拨北渊和金国的关系。chūn天一到,楚国就打算对金国出兵,为了防止北渊出兵救金,楚国和蛮族想到了这个主意。
52书库推荐浏览: nel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