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上屋顶,他找到南军的厨房,掀开瓦片,厨房里没有人,他跳了下去。把厨房剩下的冷饭吃掉,他推倒油桶,从怀里取出火折子。
不一会儿,滚滚的浓烟从厨房冒了出来,这晚正好有风,火苗窜得极快。卫兵们刚发现厨房里著火了,远处的兵器库也著起火来,接著是南军休息的房屋、马厩。寂静的浙昆城里火焰四散,睡下的人全部起来了。
“怎麽回事?”
驻守浙昆的南国副将披著外衫从军帐里出来。
“回将军,有人在城里放火。烧了咱们几十处地方。”一名侍卫跑过来道。
“粮糙呢?”
“请将军放心,粮糙无事。可能是北渊的乱民。”
“尽快捉到这些人。”
“是,将军。”
副将看了眼不远处蹿起的火苗,皱眉返回了军帐。
“嗖!”
“碰!”
一声闷响,刚进去的副将仰面摔了出来,脖子上赫然是一把箭,已经断气了。
“刺客!有刺客!”
周围的士兵们乱了起来,有人冲到帐篷里,却没有发现一人,只见帐篷上有个大口子,刺客趁副将出来,侍卫们被引开之际,划开帐篷钻了进来。
一下子,浙昆乱了起来,到处是灭火和抓刺客的兵士。守将一死,军心大乱。就在士兵们四散地捉拿刺客和乱民的同时,一名衣衫褴褛的孩子蜷缩在离粮仓不远处的角落里,和几个乞儿一起熟睡著,被留海遮住的眸子微微开著,红光乍现。
等了很久,一队人马来到粮仓,带来了守将被刺的消息。南军决定把粮糙转移,以免夜长梦多。就在这队人马和粮仓的守卫jiāo涉之时,熟睡的乞儿中少了一人。
南军连夜把粮糙全部运到了城外,浙昆城内群龙无首,军心混乱,因为一直抓不到刺客和乱民,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尤其是剩下的几名小将。而就在他们风声鹤唳,慌乱之时,城外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彻底丧失了军心──被转移到城外的粮糙在第二日的晚上被烧。谁都想不到,有个孩子躲在粮车的底下,跟著粮糙一起进入了屯粮的地方。天gān物燥,一件浸满了油的衣裳,就可以烧毁整个粮仓。
骑在偷来的马上,冉墨枫紧紧抱著马脖子,依照脑中记下的地图赶往仁昌。他不怕危险,不怕苦,但他绝对不会再与父王分开,绝对不再听父王的话。
入秋的寒风chuī在衣衫单薄的冉墨枫身上,他一路未停,背著父王给他的木剑、皇伯送的墨金、还有在南军那里偷来的弓箭和匕首,他要绕到仁昌外,卫国的四十万大军那里。
北历十一月十五,在满月刚刚出现时,冉穆麒陆续收到了边关的战报。
“浙昆、西坝大捷!浙昆守将被刺、粮糙被烧,西坝粮糙被烧,南军撤出。”
“报~~霍将军率军攻入燕国国都青城,楚军撤军返燕,霍将军已退守槐屏,槐屏安矣。”
“报~~车将军带兵攻入金国,王将军率宜元的五万兵马与车将军里应外合,攻入金国,金国大乱,绵州、谡阳的金军退兵。”
三日後,北渊国又收到边关传来的一道振奋人心的消息。不再被围困的冉穆麟派出五万兵马支援洛北和关眦,收回浙昆和西坝。洛北关眦暂时安全。
“啪!”
一掌击在桌上,冉穆麟怒瞪手中皇兄派人送来的信,在他正想著如何击退卫军的时候,这个家夥竟然告诉他,他的宝贝儿子不见了。
“王爷?”军师王甫丘问。
把信撕了个粉碎,冉穆麟狠狠道:“传我的令!明日辰时,本王要与卫军决一死战!”
“王爷!万万不可!”王甫丘急道,“王爷刚刚派出五万兵马前往洛北和关眦,目前仁昌仅剩下十四万兵马,卫国虽损失惨重,但仍有三十多万兵马,此时万万不是出兵的时机,一定要等到洛北和关眦的南军撤军。”
“不等了!”冉穆麟吼道,“枫儿不见了!偷袭浙昆和西坝的人一定是他!他一定会去找对面的卫军,再等下去,我儿子就没了。出兵!”
“……”王甫丘大惊。
冉墨枫!你最好祈祷父王猜错了,不然……冉穆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鬓角的头发一夜白了许多。
卫国驻扎的营地边上,一个孩子已经在糙丛里趴了两天了。渴了,他就舔清晨糙叶上的露水,饿了就摘野菜吃。就是这些人让他无法与父王在一起,他要帮父王,他要让父王再也没有借口把他一个人留在京城。
索瞳:第二十二章
又是深夜,但不同於浙昆的死寂和西坝的戒备,这晚的仁昌格外的让人心焦。明日就要与卫军决一死战了,对於十二岁起就征战在边关的神武大将军来说,这一决定无疑是鲁莽不智的。但对於九岁丧母,十岁被父皇赶到边关的冉穆麟来说,儿子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他不能失去儿子。
“王爷,大战在即,您该去睡一会儿。小枫比同龄的孩子懂事百倍,他不会让自己涉险,让您担心的。”
和冉穆麟同样睡不著的王甫丘劝道。
伏在案几上,冉穆麟考虑明日的阵法及可能遇到的状况,脑袋里时不时想到儿子,想到儿子可能到哪了,想儿子是否已经到了对面。
“从西坝到仁昌若是骑马最多仅需两天的功夫。西坝粮糙被烧已过了五天。枫儿绝不会从西坝一路走到仁昌……他会想办法找到马匹,然後到仁昌……”
想著想著,冉穆麟自言自语道。
“小枫为何不会去洛北或关眦?”王甫丘疑惑,为何王爷认定小枫会到仁昌。
冉穆麟看都不看他,毫不犹豫地说:“枫儿不会从浙昆到西坝,再返回到浙昆去洛北和关眦。而且我在仁昌,他必定会到仁昌。”冉穆麟痛恨自己这般了解儿子,“枫儿一定已经到了仁昌!他竟然敢不来找父王!”
他又开始在屋子里急得踱步,从绛丹到仁昌,儿子吃了多少苦?冉穆麟恨不得丢下著十几万大军,出去找儿子。
“王爷,若小枫真的已经到了仁昌,您乱了阵脚只会让小枫更危险。”
冉穆麟停了下来,看向王甫丘,然後狠狠搓了搓脸,回到案几旁:“你说地对。若仁昌失守,枫儿更不会来找我。甫丘,卫军虽远多於我军,可他的粮糙却不像我军那样充足,他们拖不起。甫丘,我打算今晚带人去烧卫军的粮糙。明日双方jiāo战,卫军绝对想不到我今晚会夜袭。”
“王爷!”王甫丘站了起来,“属下绝不许你亲自去,明日就要开战了,属下不能让王爷在这个时候去冒险。”
“甫丘,你别劝我了,我主意已定,叫陌谦来。”
“王爷。”
“快去快去。”
冉穆麟挥手赶人,他已经向卫军派了战帖,若今晚能成功,明日卫国的士气定会大落,这一战,为了他和儿子,他必须赢。
大战前夕,卫国大将军袁迟正的军帐内同样烛火闪烁。几位副将都在帐内,商讨明日的阵仗。
“大将军,冉穆麟突然向我军宣战,看来北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将军,楚国、金国撤军,南国也退守,形式於我不利。我军人马远多於北军,这一战可谓是冉穆麟送来的机会。”
“大将军,请允许末将明日与冉穆麟对战。”
“大将军……”
面对明日的决战,已经连续多日攻城无果的副将们各个想上场杀个痛快。大将军袁迟正则拧眉沈思,国主想方设法同金国、南国达成协议,突袭北渊,眼看战况向著当初的预想进行,突然间金国和南国撤军,楚国也被bī了回去,卫国一时间进退两难。不过这只是暂时,冉穆麟不准备死守,说明北渊已经无可调之兵了。
“增加粮仓的守卫,谨防北军偷袭。”
西坝和浙昆的南军就是因为粮糙被烧,而处於了被动。
“是,大将军。”
“今晚所有将士们做好迎战的准备,任何人不得私自离队。”
“是。”
“明日大战,要不惜一切代价斩杀冉穆麟。”
“是!”
卫军将领的军帐内,无人能入睡。连日攻城的兵士们在大战前夜和衣而眠,十一月的边关寒风萧瑟,照亮整个营地的火把在风中摇曳。了望楼上的卫兵缩著身子巡视周围。一小队人马拉著几车活猪活羊驶进营地。jiāo战前夕,将士们要吃饱了肚子上战场,因为不知能否吃上下一顿。守卫们仔细查看了一下车马,发现并无异样,放行。车辆缓缓进入军营,朝最後方的厨房行去。
“快快快,把这些牲口赶到围栏里,马上烧水。”大厨招呼手下的小弟们把牲口卸下车,最後一辆车上的几只羊动了动,但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一个黑影从羊肚子下蹿入了帐篷间昏暗的角落。
压低身体,好不容易混进来的冉墨枫退到离厨房不远的一条小河里,慢慢潜下去。卫军的守备森严,他是个孩子,无法装成卫兵混进来,幸亏遇到送牲口的马车。他先是趁那些人半路歇息时钻到车下,然後在进入营地前趴在羊肚子下,躲过卫兵的检查,不过他一身的羊膻气,很容易bào露。他的运气很好,这附近有条小河。
沿著河道慢慢游到上方,冉墨枫很快地找到了袁迟正的军帐。他在外观察了两天,已经摸清了卫军的qíng况。对四十万的卫军来说,只要他们的大将军一死,他们就会乱了阵脚。但袁迟正的军帐在营地的中後方,周围全是守卫,很难靠近。冉墨枫又潜入并不深的河里,忍著刺骨的冰寒慢慢游了下去。
仁昌城墙边上,两千jīng兵在冉穆麟的带领下悄悄地滑下城墙,向卫军的营地潜去。他们一身轻装黑衣,仅带著匕首和弓箭,从仁昌城外的杂糙丛中,慢慢接近敌军。
冉穆麟仅露在外的双眸不时地看向四周,希望他那不听话的儿子也许就在其中。除了冉穆麟的亲信外,无人知道他的儿子丢了。而就在刚才,他收到赵贤从洛北捎来的信,洛北和关眦没有儿子的踪迹。
枫儿,你真的想让父王急死吗?为何不来找父王?父王知道你气父王,气父王把你一个人丢在京城,让你和那些小王八羔子们在一起。只要你出来,父王答应你,哪怕是死,也绝不再扔下你一个人。
就连最了解冉穆麟的王甫丘都不清楚冉穆麟的心里有多麽地著急。今夜冉穆麟会决定到敌营烧粮糙,目的是为了找儿子,他有预感,他的儿子就在这里。如果让冉穆麟选择,他会带著儿子和麒远离北渊,到个谁都找不到他们的地方隐居。北渊不是他的国家,而是他最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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