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_书归【完结】(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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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哭嚎着,疯笑着,她跌坐在地上,众人神魂惊诧之间,未及阻止,她竟抬手又捡起那剑,电光石火间抹过了脖子。

  鲜血,霎时如罂。

  温彦之倒吸一口冷气,坐了起来,“原来……镇南公主,竟是这么亡故的。”

  内史府史册里,记载镇南公主是忧思过度,病郁而终,追封慈宣忠孝长公主。如今看来有多讽刺?若是公主尚在人世,怕是要将内史府烧了才作数。

  “此事按不下,先皇终究废了太子。”齐昱抬起手臂枕在额边,“后来的事……大约你也能猜到。太子一除,康王心病去了一半,朝中呼声高涨,都求先皇立康王为储。可康王在这其中,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先皇都是清楚的,故从不予置评。康王眼看储君之位近在眼前而不得,愈发疑心起来,甚至以为同母所出的贤王,有意要与他夺位。”

  那时候,恰逢周家要与贤王说亲,贤王为避祸乱,自请前去淮南采买,想就此躲过康王疑心,岂知康王见其此举,更怀疑是他要暗布兵马,便苟同御史台林家,上参了贤王数本,说其在淮南不务其正,成天游山玩水。先皇大怒,革了贤王当时的爵位,勒令其即刻回京。可康王却是一不做二不休之人,竟在贤王返还道路中设下埋伏,好巧不巧,被一个同路的女子发现了行藏,提点了贤王,这才让贤王躲过一劫。

  温彦之问:“这女子,就是贤王妃?”

  齐昱点了点头。

  贤王回京了,顶着不务正业的名号,竟还带回个女子,闹到先皇跟前说要赐婚,先皇怄得大怒一场,拿着剑要砍了他,却也不过是作作样子。到了此时,贤王虽丢了侯爵之位,却也叫先皇知道,他是无心皇位之争的,康王见又一个兄弟落马,喜不自胜,开始掉以轻心,行事渐渐露出马脚,叫旁人总算找到了漏dòng。

  “打齐政死后,李庚年终日所想,就是要报仇。”齐昱望着chuáng梁上的雕花,疲倦道,“我们假意在后辅佐康王,实则也是把住了康王的命门,总算抖落出他卖官鬻爵之事,又兼私自调动浑古关兵马,先皇下令,要将其圈禁。康王提前得信,知晓储君之位已无可能,便带着人马逃了……最终我们在长桥坡围住他时,只见木屋起火,查探的人都说,康王约摸是自焚了。”

  故事讲到这里,后事也就不必细说。

  温彦之靠在chuáng角里,垂眼看着齐昱的脸,回想方才种种,忽问道:“皇上你说,李侍卫是不是对……”

  ——是不是对齐政,曾有过南风之意?

  ——今日李庚年看着那张葱饼时的神qíng,就像是被无数钢针狠狠地贯穿了身子,说出来的话,风都透得过去。

  齐昱也猜到了他要问什么,笑了笑,伸手拉温彦之过来睡:“这就不知了。”

  过了会儿,他抱着温彦之,又轻轻叹了口气。

  “……也来不及知道了。”

  ☆、第50章【皇上快起罢】

  次日清早,jī鸣阵阵。因立冬了,故太阳尚未完全升起。

  齐昱怀里抱着温彦之,心里装着要审知州的事,无可奈何睁开眼,瞧着窗棂透进的日光半亮不亮,实在有些憋闷。

  睡不够。

  抱着温彦之,更睡不够。

  他把手臂更收紧了,心底想做赖一会儿,权且等李庚年来叫。谁知怀中的温彦之被他这么一勒,却是闷醒了,抬手揉了揉眼睛,声线沙哑道:“皇上……天亮了,不起么?”

  齐昱更往前挤了挤,打后背紧紧圈住他:“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随即埋头在他颈间亲了一下,一阵清香扑鼻。

  齐昱皱了皱鼻子。

  ——为何,朕觉得呆子身上的香气,更比平日要浓上几分?

  ——……错觉?

  “皇上快起罢……”温彦之虽如此说,可眼睛也还是闭着,身子软软由齐昱抱着,没比齐昱清醒多少,“晚了,又得被人瞧见……”

  “被人瞧见什么?”齐昱微微睁眼,咬着他耳垂道:“瞧见我们又折腾了一夜?”

  ——“又”?

  温彦之玉白的耳根微微泛起红来:“皇上,昨晚明明没有——”

  “没有又如何?”齐昱瞬间从被中准确抓住温彦之的双手,一息之间举到了他头顶锁住,人也翻身压了上来,“反正要误会,不如我们坐实了划算。”

  温彦之神台顿醒:“皇上使不得!”这这这乃是白日宣yín!要不得!

  他勉力要把手抽出来,却根本就抽不动,齐昱好笑地垂眸看着他,一只手抓着他双腕,另一只手十分熟练地摸到枕头下面去找小盒子。

  可摸到了枕下,却没有摸到预想之中的盒子,反而是摸到某种扁平的东西……

  ——怎么感觉,此物光滑,且平整,且……薄,且……分外熟悉?

  “……”齐昱突然想到方才那阵多出来的香气,顿时铁青了脸,瞬间收回手。

  温彦之平静看着齐昱:“皇上,找东西?”

  齐昱:“……”

  温彦之面无表qíng:“皇上找到了么?”

  齐昱:“……”

  温彦之:“皇上——”

  齐昱低头狠狠吻住温彦之的嘴,好半晌,才放开了握他双腕的手,咬牙切齿道:“温彦之,算你狠。”

  温彦之唇角微微扬起,窝在chuáng上看齐昱即刻翻身下chuáng去穿戴好了,直至齐昱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门,他才掉头在软枕上闷闷笑出声来。软枕经由他动作微微移开,边角竟露出了一方花笺来。

  他从被中伸出手,把这沓花笺又往里塞了塞。

  正此时,却听外面遥遥传来齐昱一声bào喝。

  “李庚年!你这是要拆房子了?!”

  ——嗯?出了何事?

  温彦之连忙起身披上衣服,随手挽了头发,趿鞋就往外走去。转出小院过了回廊,书房在望,只见书房前的空地上竟碎了一地的青瓦,齐昱此时正负了手站在当中,目光不善地看着边上的李庚年。四下仆从丫头都在打望,窃窃私语,李庚年正端端正正立在边上,耷拉着脑袋,诚恳认错道:“下官有罪,下官认罚,刘侍郎息怒。”

  齐昱冷冷问:“你只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庚年不安地舔了舔嘴皮,努力组织言语:“那个……下官,昨晚……嗯,沈公子,我们……”

  “这跟沈游方还有关系?”齐昱挑起眉厉声问。

  李庚年叹口气,终于道:“昨晚,下官同沈公子,那个,切磋了一下,武艺。”

  “切磋?”齐昱哼哼笑了一声,抬脚踢了踢地上的瓦片,“是打架罢。”瞧你这埋汰模样,状似还没打赢。

  李庚年脚尖点地,不安地磨来磨去,几乎想在地上刨出条fèng来:“哎,刘侍郎息怒吧……下,下官本想着,天一亮就找人修……”

  ——岂知皇上您会起如此早……还一起就来书房,哎,真是完全没有准备时间。

  温彦之问:“李侍卫,你为何要同沈公子打架?”平日里瞧着,两人都挺平和,不像是能有口角的模样。

  李庚年略幽怨地地看了温彦之一眼,默默无言,抬头望天。

  ——哪有甚么为何……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

  怪只怪沈游方,真有病,且,嘴太欠。

  昨夜,张林芳一事毕了,李庚年忆起旧事心中不快,见齐昱去了温彦之小院,料无他事,便径自到厨房地窖里找了坛小酒,跳到书房屋顶喝一喝解愁。

  哪知道,正撞上沈游方走得急,忘了拿河道图纸,恰好折回来。

  “李侍卫。”沈游方站在下面小院中抬头望来,皎然月下,白衣似雪,笑盈盈地看着李庚年手里的坛子,“一个人喝酒啊。”

  李庚年酒刚喝到一半,兴头尚在,感伤亦在,忽然被人瞧见了落魄模样,很是尴尬,连忙点了点眼角,吸吸鼻子笑道:“哈哈沈公子还没走啊,是不是什么东西忘拿——”

  “什么好酒?不如一起喝?”沈游方顺着方才的话问道,好似完全没有听李庚年在说什么似的,也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径直足尖一点,在廊柱上翻飞借力,下一刻,就坐在了李庚年旁边。

  李庚年身上酒气微微散去,沈游方识得,笑了一声:“透chūn香?李侍卫选得好。”

  ——选甚么选,地窖里只有这酒,本侍卫,根本就没得选。

  李庚年直觉自己片刻清净都被人打断,不禁有些气结,但沈游方又是治水案的金主,不可得罪,于是他心底叹了口气,生硬扯起个笑来,又灌了一口酒道:“透chūn香啊,哈哈哈,名字挺好听,可本侍卫没听过这种酒。这是胥州特产?”

  “嗯,特产。”沈游方把折扇打出来自在地摇,“活鳝酿的,专门用来烧菜。”

  李庚年:“噗!”

  ——活、鳝?!

  方才一味想着旧事还没注意,此刻经他一说,李庚年才觉摸出这酒的滋味的确奇怪——滑腻腻的,甜腥腥的,最要命是……

  他低头一看坛子里,惨白月光下,还真有一条黑黢黢的东西,躺在坛底。

  他全身一个激灵,淡定地甩手就将坛子扔了老远:“哈哈哈这酒味道真不错竟然如此快就喝完了哈哈哈实乃佳品。”

  “既然李侍卫喜欢,”沈游方淡然看着他,“那糙民明日着人多给李侍卫送些来。”

  “不不不,不必麻烦了!”李庚年咬着牙根,“沈公子,还是,留着自己喝,多喝点。”

  沈游方挑起眉,慢慢扭头过来看着李庚年,半晌,幽幽道:“李侍卫,透chūn香单饮,是用于壮阳的。糙民,自以为……用不上,若李侍卫需要此酒,糙民酒坊倒还有几仓。”

  李庚年全身僵硬盯着他,心底火气蹭蹭地冒:什么叫,我若需要?还,几仓?!

  ——沈公子,你究竟,会不会聊天?不会,就少说几句,行不行?

  ——本侍卫也完全完全,完完全全,用,不,上!

  ——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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