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大大重于空气,以一般人的体质,难升墙上屋,就是从屋顶下坠,也难免伤筋动骨。故人要排除这点重力,必须有一种浮劲。古传内家轻功,以跌坐炼气,或早或晚行功,能将气自由提起与沉着,数年之后能起数丈之高,身轻如羽,墙壁可走,水面可行。从前江小楼曾经听大哥说起这样的奇人,断没有想到今日居然亲眼瞧见,想起那一日顾流年飞檐走壁的功夫,她不由嗤笑,与楚汉比起来,顾流年那招数只能算是爬墙了。绝世轻功,非一日一时能练成,她还真是捡到宝了。不过,这块宝是否堪当大用,还需要好好测试一番。
小蝶惊讶道:“你这功夫是怎么练的,怎么这么神奇?”
楚汉见素来瞧不上自己的小蝶出言询问,不由越发得意:“我从四岁的时候开始,父亲就给我穿上铁衣。本来人的身体是比外界环境要重,为求身法的轻灵,必须要从加重自身的重量开始练功,开始固然会觉得沉重,但练久了就会轻松,经过刻苦的练习,会逐渐适应而不觉沉重。一旦除掉铁衣,当然浑身会更轻松,行走奔跑也会非常舒适和迅疾。十年之后,便可达到在平地行走步履轻急、不扬微尘,窜上纵下,就如飞瀑落叶、燕子凌空。”
一直沉默不语的郦雪凝闻言,不觉轻笑:“从前我只听人说糙上飞、雪上飘、水面走,原来居然真有这样的功夫,只是练习起来需要十多年时间,又有多少人肯下如此苦功?”
楚汉听了这话,方才注意到这里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姑娘,这个姑娘一副瘦削的身材,略显苍白的瓜子脸,一束乌黑发亮的头发松松的挽个髻,身上是一件极为素净的袄裙,腰上紧系了一根丝带,把全身各个部位的细条优美的勾画了出来,形容十分婉转风流,独具风qíng。他一瞧之下,不禁整个人都呆住了,
江小楼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他盯着郦雪凝脸色涨红,试探着道:“大哥,你听见我在说话吗?”
楚汉一惊,顿觉自己盯着人家姑娘看十分冒失,连忙道:“小楼妹子,你刚刚说什么?”
江小楼看了郦雪凝一眼,见她也是满面惊诧的神qíng:“看来,大哥压根就没有留意到我在说什么。”
江小楼和郦雪凝站在一起总是格外引人注意,江小楼明丽,郦雪凝素雅,寻常人总会先注意笑容美丽、灿如星子的江小楼,可是仔细一瞧才会发现郦雪凝秀眉似远山青黛,也别有一番韵味,而这种韵味是江小楼身上所没有的,那是一种弱不禁风的柔弱之美。
楚汉嘿嘿直笑,眼睛虽然看着江小楼,却不时悄悄地去望郦雪凝。小蝶看得来气,叉腰斥责:“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听到小蝶凶巴巴的一句,楚汉吓了一跳,他是一个粗莽的汉子,平日里极少见到大户人家的小姐,先是看到一个绝艳倾城的江小楼,又看到一个淡雅如jú的郦雪凝,不由自主就觉得心神动摇。江小楼虽然长得很美,可她的笑容总有些怪怪的,让他心里发毛,有一种时时刻刻会被算计的感觉,这样的姑娘他实在*不起来。可是看到郦雪凝,就让人觉得特别舒服、特别温暖,毛孔里都透出舒坦来,大概是这个身子柔弱的姑娘身上有一种格外动人的魅力吧。
他这样想着,又抬眼看了郦雪凝一下。小蝶瞬时如同老母jī护崽一般,挡在郦雪凝的面前道:“你再无礼,小心我让小姐把你赶出去!”
江小楼淡淡地道:“小蝶,楚大哥没有恶意,你不要这样凶。”
小蝶吐了吐了舌头,瞪着楚汉满是警惕的神qíng。
江小楼却似乎对楚汉的武功很感兴趣,不时又询问楚汉许多别的问题,楚汉一一做答,毫不藏私。郦雪凝看着江小楼,只是微笑:“你问这么详细做什么,难道你想学武功吗?”
江小楼深深惋惜:“我这个年纪再去学武功只怕已经太迟了,我只是觉得楚大哥有这样的好功夫,应该好好利用起来,你说是不是?”
郦雪凝瞧江小楼说得欢快,问道:“你要做什么?”
江小楼只是望着楚汉,笑容格外友善。楚汉下意识摸了一把后颈,只觉yīn嗖嗖的:“先说明,我只是来保护你,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的!”
看楚汉如此紧张,江小楼从善如流:“楚大哥,你学武功gān什么?”
楚汉浓眉大眼,显得格外英挺:“学武功当然是为了qiáng身健体,光宗耀祖。”
江小楼却毫不犹豫地给予他打击:“不,武字是由止和戈两字合成的,学武功的人要铲jian除恶,为民除害,消灭世间一切的恶,弘扬一切的善,才能真正止息兵戈,世间太平。”
楚汉一震,随即憨厚地笑了:“你好像懂得比我多,这样说也没错啦,好,我听你的!”
郦雪凝不禁暗自心惊,江小楼分明是在坑人,止息兵戈哪里是这样理解的?
回到楼上,郦雪凝看着江小楼道:“你把这人找回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小楼淡淡地道:“你没瞧见,昨天晚上有人想要杀我。”
“可是你身边已经有了不少的护卫,其中还有许多是你高价请回来的,有他们做保镖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需要一个这样的高手,这太不同寻常了。”
江小楼神色冷静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护卫不少都是出身糙莽,各有各的本领,在关键时刻总会派上用场,但这些人我出的起价钱他们会跟着我,一旦有人拿出更高的利润来诱使,未必没有背叛的。楚汉这样的人却不同,他很善良,也很忠诚,为了那些孩子……他会死心塌地为我办事。”
郦雪凝显然持不同意见:“他个xing太直,怕反而坏你的事!”
江小楼只是微笑,并未回答。
此时小蝶得了禀报,过来道:“小姐,刚刚安王府来下了帖子,说要请您去赴宴。我好不容易才把那人安抚下来请到雅室稍坐,就说小姐要稍微梳妆一下,可也没办法糊弄多久。小姐早点想定了,我们还能如何应对。”
郦雪凝的面孔一下子变白了,眉头紧蹙难掩紧张:“安王妃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找你,咱们想个法子拒绝了吧。”
小蝶附和道:“是呀小姐,不如就说你病了,我这就去!”
“站住!”江小楼喝止了她。
小蝶转过身来,满脸不知所措。江小楼并未立刻说话,静立须臾,才抬眸,目光清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王妃来请的时候才倒下,她一直派人暗地里监视,这时候再想躲哪有那么容易。”
小蝶咬了咬牙道:“这还有没有王法,请人赴宴哪里有qiáng请的道理!”
江小楼啼笑皆非:“她是安王妃,不必讲道理。”流言纷飞之后,安王妃不好明火执仗抢亲,便准备迂回政策了……
郦雪凝从千头万绪里抽出一缕头绪,主动开口:“我陪你去。”
江小楼眸子被寒意侵透:“不,你留下!不入虎xué焉得虎子,这对我反是个大好机会。”随即她吩咐道:“小蝶,你请楚汉进来,我有话要吩咐他。”
楚汉很快就来了,江小楼笑道:“楚大哥,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楚汉正色道:“有什么事?你请说吧。”
江小楼定定瞧向他,剪水双眸潋光流转:“安王妃希望我嫁给他的傻儿子,我执意不肯!她今天亲自给我下了帖子,要我立刻去赴宴。我猜她的目的,是让一切尘埃落定!”
楚汉一听,皱紧浓眉:“青天白日她还能掳人不成?”
江小楼叹了口气:“安王府不需要掳人,只要想方设法把我qiáng留下就行。”
楚汉把脸一沉,冷声道:“这种豪门权贵最是没脸没皮,不用怕,哪怕是背,我也会把你救出来!”
江小楼黑漆眸子寒光一闪,笑容更柔:“安王府守卫森严、高手如云,虽然我信任大哥的功夫,可想要把一个活人偷渡出来,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楚汉咧嘴一笑:“你放心吧,我说行就一定行!”
江小楼果然坐上安王府的轿子,带了楚汉前去赴宴。
繁华的大街上,一群年轻的贵族打马而过,他们一个个骑着肥壮油亮的大马,连随行的奴仆都华衣美服、趾高气扬。领头的一个是位容貌娇美的女子,她穿着红色骑装,系着镶满珠宝的腰带,脚磴一双羊皮小靴,美貌出众、神采飞扬。这群人经过的时候,竟然连安王府的轿子都避到了一边,百姓们也纷纷停下来,驻足观看。
江小楼轻声咳了一下,楚汉立刻到她的轿子旁边,低声问道:“小楼妹子,有什么吩咐?”
江小楼轻轻掀开帘子一角,光线将她的面容隐匿,瞧不真切,只听见声音温和:“刚刚那位是陛下宠*的华阳公主,因为生得美貌,从小格外得宠,没有人敢违背她的心意。”
楚汉不知道江小楼为什么突然提起华阳公主,有些奇怪地道:“那又如何?”
江小楼道:“楚大哥不是说自己技艺了得,我想试一试,看大哥你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楚汉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qíng,江小楼声音轻快,眼眸盈盈照人:“传说华阳公主有一件心*的宝物,是一个金丝织就的枕头,她对这枕头十分宝贝,连睡觉都抱着睡,不知道大哥可不可以替我取来?”
楚汉也不傻,狐疑地盯着江小楼,江小楼笑道:“你放心,似那等东西我还不放在眼中,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大哥的本事深浅,取得之后经我验证,你便可以将这枕头还回去。”
楚汉点头:“好,你且等着!不过——我现在若是走了,谁来保护你?”
江小楼摇头低笑:“现在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你放心去吧。”
楚汉转身消失在人群之中……
安王妃看到江小楼,面上笑盈盈的,半点也瞧不出被拒婚的恼怒。江小楼便也做出一副毫不知qíng的模样与她寒喧。
安王妃笑道:“你瞧我脸上这梅花妆如何?”
江小楼仔细看了一眼,黑漆眸子微闪:“王妃额头上的花痕,就如投影上去的一样,栩栩如生。”
安王妃得意道:“这梅花妆刚开始只有梅花的形状,后来我觉得太单调,便吩咐婢女学习如何做其他动物,比如小鸟、小鱼、蝴蝶。他们那些俗人总是喜欢用金箔和纸片,我却喜欢用玉箔,哦,最妙的还是用蜻蜓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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