娼门女侯_秦简【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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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朝宣的神qíng已经被一种兴奋的qíng绪取代,他盯着她,极为认真地道:“对,留有用的身躯,不能轻易损坏,这才是佛家的教义。我必须先想到合适的方法,让你成功离开这里。”

  第七天,江小楼的病qíng加重了,她身上的伤口虽然开始结痂,但身体的热度更高,整个人开始出现昏迷的症状,梁庆开始不安,他反复催促傅朝宣加大药量,不管如何一定要保住江小楼的xing命。傅朝宣似乎尽了最大的努力,可还是没办法改变病qíng恶化的趋势,最后他不得不好心建议梁庆把人从监狱里暂时移到监狱后面的官衙厢房。梁庆刚开始十分犹豫,可想到把一个死人jiāo给紫衣侯的下场,他不得不同意这个建议。对于病人来说,布置简陋的厢房肯定比环境极端恶劣的监狱要好得多。

  江小楼并非是故意装病,她的病qíng是真的,一直觉得身体忽冷忽热,发着高烧。傅朝宣吩咐人抱来厚厚的被褥,让江小楼躺下休息。在接下来的三个时辰内,她一直昏迷不醒,大部分时间陷入一种难以摆脱的梦境,昏昏沉沉。她苏醒的时候,发现傅朝宣正坐在她的身边,垂头替她针灸。发现她已清醒了,他收了针,微笑道:“你的高烧已经退了,一切都会好的。”

  说完,他递过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江小楼皱了皱眉头,依旧端起来一饮而尽。因为舌头发苦,所以她根本没有办法分辨出药汁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

  喝完药,额头有些汗津津的,可是身体却没有原先那样痛苦,足可以证明傅朝宣的医术很好。

  “原先你所说的,信奉佛祖的事qíng是假的。”他突然这样问道,眉眼中带了一丝试探。

  江小楼停顿片刻,此刻她完全可以用同样的手段来蒙蔽对方,她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可她不过道:“不,曾经是真的。”

  她说的是曾经两个字,这意味着她已经背弃了佛祖,不再信奉任何人了。傅朝宣一震,整个人似乎呆住,良久,他眼睛里涌现出一丝恼怒:“所以,你之前都是在欺骗我吗?”

  江小楼冷冷地道:“我七岁跟着父亲去庙中布施,叩遍了所有佛像;八岁京城饥荒,父亲开仓放粮救济流民;十岁父亲出资白银千两,为百姓修筑石桥。这些年我们江家行善好施,救济许多穷人,做生意公平公正,尽量多结下善缘。为何佛祖要降下灾祸,让我家破人亡?梁庆杀人无数,血债累累,为什么佛祖不惩罚他?”

  傅朝宣咬牙道:“人在地上做事,佛在天上监察,世人如何犯罪,他都记在账上。如同堤外洪水,慢慢往上升涨,大堤还未崩溃,世人以为平安。直到决堤之日,就是审判之时。”

  他用佛言来回答她,是希望她忍耐,江小楼却望着他,目光坚定:“不,佛祖不能判,我来。你若不敢,我也要一个人做到底!”

  傅朝宣面色yīn晴不定,眼波急剧不安,看着她,内心变幻不定,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在监狱里一时冲动的答应,现在他开始怀疑,开始动摇。

  “我不qiáng求你帮助我,但我会为这件事尽到全力。”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一个人怎么能做成这件事!”他神qíng一凛,目光锋利扫过来,声音也严厉几分,却难掩其中的关怀,“好,我答应帮忙,但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无辜受害的百姓。现在你预备怎么做,外面有多少人负责守卫着,你知道吗?那些人一个个手持长剑,若是你有半点异动,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江小楼闻声,面上并无欣喜之色,只是平静问道:“那么,大夫你能够按照我所说的一切去做吗?”

  傅朝宣目光微顿,落在她脸上。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神qíng极为认真。

  他只是郑重地点头:“我可以向佛祖起誓,一切都按照你所说的去做。那么,第一步我应该怎么做?”

  江小楼须臾才缓缓一笑:“秋高气慡,酒宴频繁,想必梁大人身上的疹子又犯了……”

  傅朝宣眸子一紧:“你怎么会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江小楼秋水明媚的眼睛眨了眨:“监狱的日子过得很慢,不管是犯人还是狱卒,都要为自己寻找一点消遣。人人都在说,梁大人前些日子恐怕感染了风寒,又加上饮酒过量,脸上出了不少疹子,不能见风,所以不少案子都给搁置下来了,监狱里的犯人们怨声载道。”

  “的确不假,梁庆身体其实不适饮酒,但官场上应酬很多,他经常会因为喝酒过度而浑身起疹子,我在这方面独有心得,所以他会特地请我来治病。只是这一次他浑身疹子都很严重,甚至蔓延到了脸上,实在是有碍观瞻,只能暂时告假养病。”傅朝宣实话实说。

  “傅大夫,这世上的疹子有太多种了,你能肯定他是因为饮酒过敏而造成的吗?”江小楼眼底碎芒莹莹。

  傅朝宣微诧:“不是这个原因又是什么?”

  江小楼神色平淡如水:“慢慢想,你就应该知道会是什么。”

  傅朝宣越发不解,待见她笑容中颇有深意,才突地心头一凛。她轻轻凑近,在他耳畔低语几句。他回神时,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

  轻风缕缕,他站起身走到门边,向外面守卫森严的衙役看了一眼,随即迅速折回,轻声道:“此事——一定要谨慎行事。”

  江小楼轻轻一笑,妖娆娇媚:“大夫放心,只要你照我说的去做,一切都会很顺利。”

  梁庆因为xingqíngyīn鸷,体内火气淤积,每次饮酒后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红疹,但只要傅朝宣一剂药喝下去,这红疹一天就会全消了,可这一次qíng况却完全不同,他一连喝了两天药,脸上的红疹却越发严重,甚至变成较大的红色斑块,严凤雅急得团团转,又请了傅朝宣来看,他照着往日里的方子加重了药量,然而梁庆原本的疹子并无转好的迹象。

  暂代一切事务的严凤雅来看望梁庆,特意拉住傅朝宣:“傅大夫,我家大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病qíng没有好转,反倒病得更厉害啊!”

  傅朝宣见到是他,面露难色:“的确,从前只要一剂药喝下去立刻便有好转,这一回反倒加重了病qíng。”他若有似无地向帐子里面正卧chuáng休息的梁庆看了一眼,低声道,“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严凤雅从对方凝重的神qíng看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连忙将他引出了屋子:“大夫有话请直言。”

  傅朝宣眉色凝重:“梁大人如今脸上的红疹已经变成较大的红色斑块,斑块表面十分粗糙,身上无法出汗……最要命的是,他刚刚告诉我,脸上有一种蚂蚁在爬行的感觉……”

  严凤雅一时不作他想,只是疑惑道:“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他感染上了麻风病。”傅朝宣的眼眸氤氲出焦灼之态。

  严凤雅震愕,半晌才勃然大怒:“胡说,大人只是身上有点疹子,怎么会是麻风病!”

  傅朝宣面带急切:“严大人,我虽然年纪不大,可医术却是祖传的,若无七分把握,我是绝对不会在这里胡说八道的!”

  严凤雅怒气上涌,面孔发青:“大夫,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麻风病可不是普通病症,你这样的胡言乱语若被人传出去……京城舆论素来极度可怕,到时候一定会人心惶惶!你自作聪明,想过后果吗?!”

  傅朝宣也怒,上前一步,毫不退缩:“《金匮要略》中说过,麻风病人刚开始会觉得皮肤yínyín苦痒如虫行,或眼前见物如垂丝,或汗不流泄,或手足酸疼,针灸不痛,眼目流肿,内外生疮,小便赤huáng,尿有余沥,面无颜色,恍惚多忘……这些症状,梁大人已经有大半,绝不可能是普通酒疹,你若是不信我,还是另请高明!”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严凤雅顿时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大夫莫走,有话慢慢说!”

  严凤雅不是故意质疑,而是麻风病在大周一朝实在是人人谈虎色变,他原本以为梁庆不过是酒疹,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有麻风病的症状。他见傅朝宣说的斩钉截铁,不由道:“大夫……麻风病不常见,大人怎会无缘无故染上,你说的可有十足把握?”

  傅朝宣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暗暗焦急,他原本准备直接向众人宣布梁庆的病qíng,然而江小楼却告诉他要先做两件事。第一,在梁庆的药方子里面加上数种海鲜gān磨成的粉末。傅朝宣听到这样的主意吓得够呛,梁庆原本就浑身起红疹,加了海鲜伤口当然会溃烂红肿,发痒难耐,将来就算检查药渣子都查不出东西,海鲜粉早已经融化在药汤里面被吞下了肚子,谁会猜到其中竟然有这样的关节。第二,她要求他在严凤雅的面前特意透露梁庆的病qíng,而非众人跟前。

  见对方还是不信,傅朝宣哼了一声:“麻风病起之由,皆因冷热jiāo替,流入五脏,通彻骨髓,用力过度,饮食相违……大人肝脏受损,本来就不能饮酒,却偏偏应酬极多,身体毒素越积越多,才会到了这个地步。严大人,这种病从感染到发作有一段时间,他极有可能很早就感染上了,只是一直没有发作。这事qíng非同小可,一定要尽早隔离,不要传染给其他人。”

  “隔离……现在?不……这不行!”严凤雅一下子慌乱起来,神色变得极为不稳。

  “如果现在不隔离,将来会传染给别人,严大人要如何jiāo代?”傅朝宣神色严峻地提醒。

  严凤雅深知此事严重,大周律令规定,凡是京城的传染病人都要送往疠迁所进行隔离,为保护皇帝及朝廷官员,甚至规定官员家中发生传染病,如有三个以上的亲属被传染,即便官员自己没有被传染,也不得入宫,为期一百日。而麻风并非普通传染病,并不仅仅隔离了事……

  傅朝宣一边说,一边端详着对方神色。事实上他心中十分困惑,为什么江小楼只告诉严凤雅,隔离了梁庆又如何,想要他的xing命还是绝无可能。

  这样想着,面前突然浮现起江小楼的面孔,眸子晶莹,笑靥如花。可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51章佛口蛇心

  “傅大夫,这件事并非小事,我要召其他大夫来核实,若你所说的有半句谎言——”严凤雅疾言厉色,可隐隐发抖的声音还是让傅朝宣看出他的色厉内荏。

  “大人尽管找人验证,此事我绝不敢有半句妄论!”傅朝宣毫不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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