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男人特有的自豪和优越、振奋的感觉,只有男人自己才能体会。
妻子,谁说她不是自己的妻子?
只要她一天没和李欢结婚,就一天还是自己的妻子。
照顾自己的妻子,谁说不是一种义务。
病苦而甜蜜的义务,自己不为她,又还能为谁?
叶霈要公布照片,李欢痛苦,李欢其实不知道,自己比他痛苦十倍,那是自己的妻子,小丰要受到侮rǔ,就是自己受到加倍的侮rǔ。
所以,李欢做不做那些手段,自己也是要竭力阻止的。
只是,李欢,他不知道这种心qíng罢了。
自己帮着他,毫无保留地打击家族打击父亲,但是,自己看到他因为痛苦,不愿和小丰结婚——竟然隐隐地喜悦,卑鄙的喜悦,占有的喜悦,妄图复辟的喜悦。
君子,谁又比谁更君子?
谁知道君子内心的隐忍和痛苦?
冯丰看他寂寞的眼神,自己有了痛苦,就要逃避,叶嘉呢?叶嘉这些日子的痛苦孤独,和家族父亲决裂的那种痛苦,谁又替他逃避?
她低下头,小声道:“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
他愣一下,笑起来。
小丰,她这么些日子来,第一次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他的笑容有些清冷,眼神里却有了一丝暖意:“小丰,我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
她怔怔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却有了倾诉的yù望,眼前的人,是自己生命中最合拍的倾诉对象。
“小丰,我这些日子天天和叶霈争执,晓波也跟我反目成仇,家里的事qíng一团糟。不过,和李欢的合作还算顺利,所有一切都上了正轨。李欢,他步步为营,最近出手非常凌厉,林家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些,她也是知道的。李欢把大致的事qíng,都会跟她讲讲,从不瞒着她。
“等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就离开这里,我也厌倦这个城市了……”
“你要去哪里?”
“非洲。去非洲研究一种新的医学类型,那是一个极其有趣的领域,我很有兴趣……”
非洲!要去那些原始的丛林里,人烟隔绝,寂寞学问?
那才是真正的天涯海角,从此相忘于江湖?
她一阵慌乱:“叶嘉,我们是不是从此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他笑起来,眼晴里有一抹晶莹闪过:”不,当然不!小丰,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看你的。就算你一个人在国外,也不会孤独的,有我,一直有我……”
这也是他极力促成她去英国的原因。去了国外,换了新的天地,两个人,也许,更能用空间的距离拉近心灵的距离。
只要不在C城。
在这里的痼疾,已经深入骨髓,再也没法愈合。
唯有离开。
就如癌症病人,除了极大的手术,药物已经无法治疗了。
离开尚有一丝新生,留下就是死路一条。
她说不出话来。
从非洲到欧洲,要相见,会那么容易么?
还有李欢,C城到英国,又隔了怎样的千山万水?
从此,三人就各安天涯了么?
她qiáng笑一声,如果只能这样,那就这样吧,再聚首,会不会,三人都各自有了自己的归属?
今天是彼此的眷恋,会不会明天就成了对方的看客?
没有人可贪心拥有一切,那就让时光合理裁决。
三个人的战争,终于要落下帷幕。
最后的缠绵最后的月光
车在深秋的梧桐大道停下,一地的落叶打着旋,飞到半空,又掉下来。
叶嘉从车上下来,只听得背后一阵喇叭声,他回头一看,是叶晓波。
叶晓波并未和依依一起,是一个人。他最近已经进了依依家里的公司做事qíng。从豪门公子到倒cha门的附马爷,从叶氏集团的代理总裁到依依父亲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他暗地里受到的讥讽不知多少。
依依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她虽然是备受宠爱的独生女,但叶晓波要在她的家族里获取高位,那实在是不太可能的事qíng。
目前,掌权的已经逐渐明确为她的大哥,对这个妹夫虽然客气,但脱毛的凤凰,终究是差了一截。
叶嘉等着他,看他开门下来,一步一步往家里走。要走过他身边了,叶晓波还是一言不发,像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似的。
“晓波……”
“哟,哪阵风把你大科学家chuī到舍下来了?叶嘉,你今天又回来做什么?想继续做李欢的走狗,把我和爸bī死?”
“晓波,不是这样!”
叶晓波冷笑一声:“谁不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了李欢的走狗?为了一个贱女人,你对李欢俯首听命,有什么意义呢?希望他把那个女人还给你?叶嘉,你可真贱啊,这天下的女人是不是都死光了?……”
叶嘉面无表qíng,任他rǔ骂,半晌,才道:“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叶晓波狠狠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进去了。
在客厅里,叶霈正在辅导大孙子做作业,大孙子就是自杀了大哥的儿子,一见二人进门,怯怯道:“三爸,幺爸,你们好……”
叶嘉拍拍他的头:“功课怎么样了?”
“这些日子,爷爷都有辅导我,进步得很快……”
叶霈和蔼道:“你先出去玩耍,我和你三爸,幺爸说会儿话……”
叶嘉第一次见到父亲这样和蔼的一面,暗叹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叶晓波也愤怒地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爸,有贵客上门看您呢……”
叶霈皱皱眉:“晓波,不要用这种语气跟你三哥说话。”
“三哥?他是我三哥?”叶晓波嗤之以鼻,“要是我哥,会把我们叶家bī得如此走投无路?”
叶霈转头看叶嘉:“你随我来书房。”
叶晓波待要跟去,但见父亲脸色慎重,还是留在外面。
书房的门紧紧闭着。
寂静无声。
一切都异乎寻常的平静,但桌上一大叠的最新出版的报纸杂志还是泄露了叶霈的心qíng——这些,全是对罗市长和林大富豪的报道。林大富豪最近已被有关方面拘禁起来,而且不许保释。”
“爸,你别无倚靠了!”
“你就是回来告诉我这句话的?”
“你应该知道,在目前的qíng况下,林大富豪要出来,基本没什么可能。他再出来,就会牵涉更多的人,有关方面,是不会允许他出来的……”
叶需点点头:“这又与我何关?”
“所以,你彻底没落了!你还应该庆幸,因为叶家早就衰败了,否则,你也是林大富豪一样的下场。”
“老林吃亏在生了一个笨女儿,被何天明这小子骗了,狠狠往心脏cha了一刀。”叶霈盯肴他,“你知道这是谁gān的吗?李欢?”
“我不知道是谁。反止你们做了这么多事qíng,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堵。”
“李欢!他总会付出代价的!”
“怎么,你还想和李欢纠缠不休?”
“NO,李欢最大的敌人早就不是我了。自然会有人收拾他。”
叶霈苦笑一下:“儿子,你也看到了,老父已经沦落今天,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其实,我早扰没有办法了。没钱没势,又双腿瘫痪的孤老头子,跟废人还有什么区别?”
叶嘉紧紧盯着他,也不知道他这话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过了一会儿,慢慢地从怀里摸出一本东西,缓缓递过去。
叶霈接过一看,笑一声:“哦?你不想威胁老子了?”
叶嘉摇摇头:“这种下三溢的手段,不过多添一段丑闻而已,并没有什么实质xing的作用。我不是你,我不愿用这种事qíng做筹码!”
“哈哈。叶嘉,你是君子!既然你是君子,我又何必再枉做小人?”
他打开电脑,打开一个加密的文件,看也不看就侧除了。然后,彻底清除,又拿出一张小小的光碟:“叶嘉。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份了!我估计,除了你,从头到尾,谁都不曾有过完整欣赏的机会……”
叶嘉接过,手不知怎地,微徽发抖。
叶霉长叹一声:“儿子,你别管我当初这样gān的动机是什么,结果又如何,也不用再追究手段是否下作,至少,我是想帮你的,希望你得到幸福!给李欢的那部分全是模糊版本,就是号称‘高清晰’版的也很模糊,那种qíng况下,看不出什么的!我希望。没有丢你的脸!”
“爸,谢谢你!”
“儿子,要是你还是个男人,也不该把老婆让给李欢!更何况,一个男人在目赌了这些照片后,以后就算和冯丰结婚了,也不会善待她的。你放心,冯丰对我毫无威胁,我再也不会抓她。你要对她负责,再和她复婚。我也不会阻止你。”
“那,李欢呢?”
“李欢要如何。你就别管了!这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争,你不是也赞同和李欢真刀真枪较量一番?”
他迟疑道:“爸,事到如今,你完全应该收手了。”
“我收手。李欢会收手吗?”
叶嘉答不上来。
叶霈忽然笑起来:“儿子,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看我现在的局面,只能在家里蜗居,连出门都不方便,又如何能与李欢为敌?现在,我是只求他不再找我麻烦就行了……”他脸上全是皱纹,老年人特有的那种落寞、孤寂、丧失了斗志和勇气的衰弱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仿佛挥手之间,都只剩下岁月的摧残和沦桑。
“儿子,我这些日于在家也算得闭门思过,想起昨目种种,只觉得深深对不起你母亲,晓波的毋亲,也对不起你们兄弟,才导致你毋亲惨死,你大哥惨死……唉,我这一生曾经拥有亿万财富,但,到头来,却依旧是一场空,只图个子孙和睦,安乐晚年都十分困难……”
毕竟是自己的生父,是那个从小最宠爱自己的亲人。
叶嘉心里一阵酸楚,是啊,他都风烛残年了,如今,又是树倒猢狲散,又还能做得了什么恶?
“儿子,你二哥、三姐,好歹还有点家底防身,晓波虽然暂时屈身在岳父家,但依依毕竟是独生女,父亲也不会太过亏待。只有你大哥的孩于,你大嫂又远走国外,无人照应,以后,还得你多多看顾那个孩子……”
“我会的。我早就考虑过,等他再能独立一点,就送他去国外读书。”
“谢谢你,儿子,这原本是我的义务,但我老了,不中用了,只能转嫁到你身上了……”
叶嘉默然无语,许久才道:“如果你想离开这里,我也会带你出去。”
“叶落归根,我这么大年纪了。能去哪里?”他哀叹一声,“能够安然老死在这里,然后追随你母亲于地下,就算是善终了……儿子,如果还能在地下见到你母亲,我一定会求她原谅,从此以后,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