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贵妃早就猜测水莲此番前来必然是有所仗势,殊不料,她竟准备得如此充足,绢纱,金宝金册绶带……这是摆明了和自己单挑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到此时此刻,竟然还敢仗着皇帝摆架子。
“水莲,你不要摆架子吓唬我。陛下也不是轻易受你愚弄的!”
“帝贵妃,是不是表示你可以代替陛下行使他的权利?如果你自认为能够取代陛下,今日我无话可说,立即出宫!!!”
帝贵妃接不下了。
代替陛下行使权力?
女主gān政的大帽子她戴不起,内心一阵慌乱。
众妃嫔面面相觑,吓得说不出话来。
帝贵妃脸上红一阵又白一阵,咬牙切齿:“狐狸jīng,你竟敢如此嚣张?你魅惑皇上,罪不可赦……”
水莲笑了起来:“这么大的罪我可担当不起。众所周知,我现在几乎如同在冷宫之中,十天半月也见不着陛下一面……”
“你水莲也会失宠?啧啧啧……本宫还以为你圣眷不衰一辈子呢。”
“帝贵妃,我早已被陛下赶出了尚善宫殿,难道你竟然不知道?”
“!!!!”
“唉!尚善宫空出来了,按理说,帝贵妃你早就该进去了嘛……”
这一次,轮到帝贵妃面红耳赤。
纵然她再嘲笑贵妃,也敌不过这个事实——没入驻帝贵妃的女人,就不是皇帝真正看重的女人。
无非是一个傀儡而已。
不被皇帝喜爱的傀儡。
☆、请君入瓮2
帝贵妃也恼羞成怒。
“水莲,你休得大言不惭,你不也被赶出来了?陛下以前是受你蛊惑,幸好陛下醒悟了……”
“陛下就算是受我蛊惑,至少我曾经进入落花殿多年?你呢?帝贵妃,我敢打赌,陛下也许一年半载碰都不碰你了……你无非是一个活着行走的僵尸而已,若不是看在尚大人的面上,你以为陛下会多看你半眼?”
满座妃嫔倒抽一口凉气。
帝贵妃一口气几乎上不来了。
这口气,如何还能咽下去?
她忽然站起来,几步过去,一把抓住了水莲:“贱人,你这该死的贱人……”
刷的一声,纱衣烂了。
jīng美无论的花纹裂开了很大一条口子。
水莲后退一步。
帝贵妃跟进一步。
拉扯之间,毕竟水莲这些日子骑马she箭,身体大胜以前,竟然拉得帝贵妃一个趔趄,身形一晃,几乎摔倒在地。
……
局势一片混乱。
妃嫔们见势不妙,走的走,跑的跑,借口找御医的……一股脑儿地散了。水莲的金宝金册也掉在地上,任人践踏……
……
水莲急匆匆地奔出去,孑然一身。
连随扈都没一个。就算再低等的妃嫔,也有一二宫女。可是,她的宫女全部抓起来责打一顿,现在根本不知何处。尊严丧尽。
一旁的宫女们窃窃私语。风一chuī来,她觉得自己像一个乞丐。
她的脚步很快变成了小跑步,在宫里漫跑,这是大忌。可是她顾不得那些规矩了,再糟糕的处罚也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她走得飞快,丝毫也不曾察觉那匆匆而来之人。
他并未保持皇帝的仪仗队,是便装,急急忙忙地走来。
两人都要擦身而过了,她也没有抬起头。
“参见陛下……”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只有她突兀地站着。
撕烂了的绢纱衣裳随风飘dàng,晃悠悠的,形如一个犀利哥。
一地jī毛,乱七八糟。
陛下的脸色微微变了。
水莲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贵妃,这是怎么了?……”
他拉住她的手,可是,她却忍不住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屈rǔ得无以复加。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雨点一般地掉下来。
☆、请君入瓮3
陛下但见她嘴角紧紧地咬住,几乎咬出了血丝,顺着惨白的嘴角掉下来。
“贵妃……”
她一用力,挣脱他的手就走。
他并未追上去,只看到她撕烂的纱衣,一角淡淡的紫色在风中飘dàng,头钗也歪了,因为脚步太快,掉下来了她也不知道。
陛下走过去,捡起了头钗。绿色的钗把他的掌心都映衬得绿了。
帝贵妃晕厥了。
御医穿梭流水。参汤、灵芝、燕窝、鱼翅……一应俱全,宫女们忙得不可开jiāo,妃嫔们流水一般地来慰问伺候。
这时,皇帝已经大步走进来了。
她挣扎着起身,要行大礼。梨花带雨,哭得一脸悲戚。
“陛下……陛下……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
美人儿泣不成声,虚弱得不成样子。她倚在chuáng头,微弱的如一丛芦花随时要飞起来一般。
陛下不动声色:“帝贵妃,这是发生什么事qíng了?”
她哭得一口气几乎上不来:“陛下……今日臣妾设宴请姐妹们赴宴。也请了水贵妃,可是,她因为上次责打醇儿之事对臣妾怀恨在心,席间一再出言挑衅……臣妾一再容忍,她却步步紧bī,居然想对待醇儿那样,打臣妾耳光……”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顺着脸颊一个劲地往下淌,陛下的目光看过去,宫女们,一些伺候的妃嫔们均露出肯定之色。
甚至冯皇后挽起的衣袖,手腕上那一截青痕,的确是她和水莲推搡之间,互相都拉扯成这个样子的。
人证物证俱在。
陛下勃然大怒:“这宫里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陛下息怒,是臣妾失职……”
“贵妃啊贵妃……她竟敢如此大胆?到底谁给了她这样的胆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这是有史以来最嚣张的一个妃子——简直是仗势欺人。
“既是贵妃犯下了宫规,自然应当按照宫规处罚她。帝贵妃,你说该如何处罚?”
说话听声,打锣听音。
这一来,就有七八分光景了。
丽妃哭得更是伤心。
这个态,她不好表。
轻了吧,没意思。
重了吧?陛下意思如何?
☆、请君入瓮4
权衡左右,最佳办法就是重处水莲——至少应该把她打入冷宫或者赶出去。
可是这话最好让皇帝大人自己说啊。
她等了好一会儿,但是皇帝没开口的意思。
她心念转动,无数的念头闪过。
到底该如何抓住这个机会,一招致命?
得马上让皇帝作出决定——废黜,废黜!!!
只要皇帝金口一开,水莲立即就废了嘛。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水贵妃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她装作认真地想了想:“贵妃最近的行为的确很奇怪……”
“哪里奇怪了?”
“她……唉……”
“有话不妨直说……”
“我有一次去路过落花殿,但见里面烟雾缭绕,经卷堆积……”
“这是在gān什么?”
“臣妾也不知道……不过,烟雾缭绕,应该是在做什么奇怪的举止……”
“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这……一切听任陛下裁决。”
陛下走了几步,声音很沉:“不行,再这样下去,她更是会无法无天……又打醇儿,又打帝贵妃,真是要反了,反了……”他转向丽妃,“这样吧,这件事qíng,朕就jiāo给你全权处理了,反正你身为帝贵妃,现在执掌六宫,只要做得合qíng合理,让人无法可说就行了。”
天啦,天啦。
丽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得耳朵——
直到陛下出去了,她才兴奋得差点从chuáng上跳起来——陛下是怎么说的?让自己全权处理!!!!
只要合qíng合理,堵住悠悠之口就行了——这一点,还不简单吗?
丽妃装了几天病后,立即宣告痊愈,痊愈后的第一件事qíng就是去给水贵妃罗织罪名。
事实证明,要落井下石真是太容易不过了。只要是人,便有或多或少的缺点;只要是当红过的人——肯定当初就有不少的仇敌和妒忌者。贵妃当红那么多年,没有仇敌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老天有眼,双管齐下,很快挖掘出了贵妃无数的罪名:吃醋,擅宠后宫,诅咒云熙,对陛下不敬、对帝贵妃不敬,厌胜醇亲王,毒打醇亲王、敢于自比陛下……
☆、请君入瓮5
所谓“自比陛下”一词,指的是以前六宫妃嫔向陛下行礼时,她也不知道避嫌,接受了大礼——这岂不是居心叵测,认为自己可以和皇帝平起平坐?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她一个小小的贵妃,居然敢如此行为,岂不是有谋逆之心?——
当然这一条不太靠谱就是了。
自古以来,谋逆的都是男人,女人谋逆的少得很,因为没本钱,没政权也没兵权。
不行,不说谋逆了。
就说成——不敬!
对的,大不敬。
大不敬也是一条巨大的罪名。
简直是不分尊卑。
最厉害的是最后一条:厌胜毒打醇亲王。
所谓“厌胜”就是巫蛊之祸的一个分支而已,据说贵妃的宫女曾在某个时候埋下一些烧鹅、gān腊之类的东西诅咒醇亲王早死早超生。
有人撞见落花殿的宫女鬼鬼祟祟地在花园里转动,等派人去搜查,果然是些烧鹅之类的。
丽妃也曾看到落花殿里烟雾缭绕。
这是要诅咒谁?
除了皇帝和醇亲王,还有谁???
这些东西,都被巧妙地让皇帝知道了。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大家都认为贵妃必然要悲剧了,至少会呼天抢地,闭门不出。
但奇怪的是,她反而不生病——每天吃好睡好,甚至不曾憔悴。偶尔也在御花园走走看看,但是都避着人。
没有人再敢靠近贵妃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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