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陛下……”
他的庞大的身躯,轰隆一声倒下去。
水莲躲闪不及,几乎被他砸中。
她尖叫一声,睁开眼睛。
脸上一股温热,仿佛是梦中迷蒙的鲜血,浑身的大汗糊着衣服,就如那一场热的血不曾扩散开去。
她尖叫,不停地尖叫。
“娘娘……娘娘……”
侍女们和奶妈都奔进来。
有人搀扶她,叫她,脸上的神色很焦急。
她怔怔地看□□,□□没有叁王爷。他们从不是jian夫yín妇。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4
侍女们都惊讶地看着她满头的冷汗涔涔,头发也是凌乱的,脸上是一种极致的疯狂,仿佛一个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
宝珠递过去一杯清茶,她端起,猛地一口喝gān。凉茶下肚,透心彻骨的寒冷,那种灼热的血液还在脸上dàng漾。
皇帝的脸在眼前晃dàng,全是鲜血,仿佛那一刻是真的,飞溅在她的身上,甚至她颤抖的双手下意识的握紧,然后又扔开,仿佛要急于把那把可怕的凶器立即扔出去。
小爱莲吓得哇哇大哭,哄都哄不住。
她紧紧抱着孩子,奶妈几次开口求她把孩子给她哄一下,可是,她根本不听,只是自己抱着孩子,生怕被人抢走了似的。
宝珠焦虑地问:“娘娘,是不是做噩梦了?”
她额头上全是冷汗,半晌,才怔怔的,陛下一定是出事了。
一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qíng发生了。
宝珠见她颤抖得厉害,挥手示意让奶妈们退下,关了门。
房门紧闭,小爱莲又睡着了。
水莲浑身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宝珠,我想陛下是出事了……陛下肯定出事了……一定是二王爷他们谋害他,一定是……他们会谋害他的……陛下他率兵在外,我叫他不要带二王爷去,可是他不听。二王爷一定会竭尽全力地破坏他,谋杀他,一定是二王爷……他会害他……他想了那么久,在皇宫里的时候他没有机会,但是出去了,就一定有机会了……是他们害他……”
她语无伦次,也不管宝珠有没有在听,只是不停地说下去,说话的时候,水一直顺着她的脸颊,顺着她的眉梢眼角往下流淌,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深宫里,她唯有对着宝珠才敢说几句话了。
宝珠不敢回答,惊得六神无主。
“他们想谋害陛下很久很久了……他们对我下手,对醇儿下手……其实是二王爷想要某朝篡位,一定是他……他想当皇帝,他和陛下根本不是同胞兄弟,他们同父异母……这样的人,岂能对陛下有什么深qíng厚谊?是他们害他……是他们害他……”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5
她忽然闭嘴,狠狠地蒙住眼睛,呜呜地哭出声音,还有她,还有她——她其实也是一个帮凶。真的陛下出了什么事qíng的话,那她一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帮凶。
她只想到自己,想到未来,想到孩子,想到自己的未来——几曾想过陛下?几曾真正站在他的立场上考虑过??
就如她梦中听到他的叹息:不那么娴淑的妻子,不忠的兄妹,他们,都想他死。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一心一意对待他的。
她泪如雨下。
“宝珠……你不知道二王爷和长公主到底有多坏……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他们会在半路上对陛下下手。想必他们也应该知道,如果半路上不下手,这一辈子,他们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如果得逞,则天下大势就会改变……”
她想起梦中的qíng景,仿佛是来日悲剧的一个预演——是这样的——一直是这样qiáng烈的预演着。
长公主,二王爷,崔云熙……自己的那些敌人们,他们怎会轻易罢手呢?千万次的毒辣,联合成今日的一场噩梦。
可是,那不是噩梦,那肯定是真的。
人们之所以有预感,是因为有事实的推论,比如,那些天天认真学习又聪明的学生十之八九会考上重点大学;比如,一个不务正业的国家,官员只知道贪污腐化,包养qíng妇,社会风气极其败坏,道德沦陷,那么一旦开战就会失败,如甲午海战中的北洋舰队,当时全世界海军实力中号称第四名。但是,无论chuī嘘得多么凶猛,都会一触即溃。
从内部已经开始腐烂了,外部怎会永葆青chūn?
得了癌症的人,怎会长命百岁?
这些事qíng,是不需要去占卜的,稍有常识的人都会预测结局。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从量变到质变,水莲仿佛看到自己这一生,这个结局。
就如梦中,皇帝的惨死,自己的覆灭,得益者是他人。
这事qíng到了最后,受到最大伤害的一定是他,再也不会有别人了。长公主,二王爷,他们蓄谋已久,反戈一击,务必要挣扎个鱼死网破。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6
“陛下有危险了……他们一定是联合起来欺骗他,谋害他……他们趁他不备谋害他……这一次陛下出征之前就是心神不宁的……他对元一的惨死比我还难过……我又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了一些话……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陛下……”
她捂住脸,疲惫的脸上再一次涌出泪水。
无时无刻,她一直惦记着他——他身在战场,每天都是血雨腥风,他不是去微服私访,也不是巡游玩乐,战争不是儿戏,也不是开玩笑,胜负本来就无从定论,如果身边还有内jian小人,三不五时地给你闹一点小叉子,如何能把这一段的危险全部绕开去?
宝珠怯怯的:“娘娘,那不过是梦境而已。”
她自言自语:“也对,人家说做梦都是相反的。也许真是相反的。”
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这根本不是梦境。这是现实,最最残酷而赤luǒluǒ的现实。但是,他们以为是梦境。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梦而已。
宝珠虽然安慰她,却qíng知,这是真的:她的预感通通都是真的。
就像一场危机的预演,提前把这个结局摆在她的面前,为的是到后来,她根本不敢面对。
水莲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想起来,仿佛看到自己的过去——曾经有一段历史就是如此。只不过,她现在提前得知了这个结局——
如果我们知道了事qíng的结局,提前有了准备,是不是会改掉最后的命运????
这是违背天机还是人定胜天???
她抱着爱莲,依稀想起那个结局的漏dòng之处——那时候,她没有孩子,孑然一身,什么都不用考虑,什么也不用奋战,来去自如,所以只是自怨自艾,从来没有付出过一分一里的努力。
而现在不同了。
她有了孩子。
我不只是我,我还有需要保护的人。
如果我倒下去了,谁来保护孩子???
她在这时候,心里忽然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的决定,有了!
既然有五鼓迷魂香的存在,为什么不反其道而行之?
叁王爷不是早就说过的吗?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7
皇宫里,一片沉寂。
水莲回去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
皇后来来去去,进进出出,无人过问,也无人敢过问。
重新置身于奢华的皇宫,舒适而温暖的尚善宫,她恍如梦游,不知道是庄周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贵妃?皇后?
她在斜榻上歪了许久,看燃烧的火炉,温暖而舒适的软垫,华美的衣服,宫女们把一切jīng致的菜肴送上来。
是一盅燕窝,昔日,她最喜欢燕窝粥,甜蜜,滋养,每一日都,所以肌肤胜雪。但是,今日尝到这不易的粥点,忽然觉得,味道也不过尔尔,并没有比小屋子里的米粥香甜多少。
在意的并不是吃什么,而是在什么地方吃,或者说,是和谁人一起吃。
她换一身衣服,习惯xing的,用了最好的胭脂水粉装扮,每一分每一寸都擦拭得gāngān净净,每一处细节都没有忽略。脸色在胭脂水粉的qiáng力遮盖之下,变得白皙剔透,就连侍奉的宫女也赞一声。
然后是搭配的珠宝首饰。
她忽然想起那个梦境,想起崔云熙带的那一套耳环,急忙去打开一个小匣子,里面端端正正放着那一副翡翠的耳环,翠绿通透,一丝不苟。
竟然松一口气,幸好,幸好,这些东西都还在这里。她可以不在意,但是,也绝不愿意被崔云熙等人得了去。不不不,事实上,只要她一想起崔云熙,长公主等人再有可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就会心如刀割。
她问另一名宫女晚翠:“这些日子,有人进宫没有?”
“回娘娘,没有。这些日子,李妃娘娘主持六宫,井井有条,不许任何女眷随意乱出。也没有什么进来。”
水莲没有再问下去,就算人家来了走了,这个小小的宫女也不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她换了一套崭新的翡翠首饰,只挑选最简单的两件,一件耳环,一件项链,其他的,什么都不要了。
对镜自照,和昨日之前的女人,判若二人。
“娘娘,陛下要回来了吧?您妆扮得这样好,陛下见了一定会开心的……”
☆、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17
她嫣然一笑,对着镜子再一次把头上的玉钗换了一个方向,这样子,就显得雅致多了。陛下,他最喜欢自己这个样子,据他的说法,这样人就显得分外的天真俏皮。事实上,要一个经历这么多的女人天天显得天真俏皮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他高兴,她就算扮做天真俏皮,又能如何?
在宫里的每一个日夜,她都打扮得停停当当,一丝不苟,没有失礼于自己的皇后身份。
李妃来看她,行足大礼,有一种人就是这样,时时刻刻君臣有度,忠心耿耿,水莲并不阻止她,坦然受了她的大礼。
宫女奉茶,李妃把一桩桩一件件事qíng都jiāo代得清清楚楚。皇后不在的日子,皇宫什么都没失礼,六宫粉黛,上下一心。这世界上少了任何一个人地球照样转动。
李妃问:“皇后如此孝敬太后,若是太后泉下有知,不知该如何欣慰。”
水莲想起自己那一场噩梦,再一次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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