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经历了平稳的十几天,可是就在他修炼的最后一晚,他闻到花儿那样危急的气息,于是,所有一切,功败垂成。
那苍老的声音无限失望:“天意啊,如果没有她那场劫难,你一定已经成功了。”
拓桑听着那失望的声音,看着那失望的眼神,缓缓道:“没有她那场劫难我也不会成功的。因为,就在修炼的最后一晚,我忽然想到一旦成功,我就永远是”博克多“了,那就是真正的和她永别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立刻扩散到了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他在修炼的最后关头,忽然眼冒金星,挥汗如雨,四肢百骸如有千百条毒蜈蚣在细细的噬咬,无数的妖魔鬼怪在肆意横蹿,磔磔怪笑着将血淋淋的心掏了出来满世界乱扔……
他跃了起来,和那些妖魔鬼怪大战,双手一掌一掌打在厚厚的石壁上,震得石屑纷纷嵌入手心也没有丝毫感觉。他大声呐喊、驱赶,直吼得声嘶力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而那群妖魔依旧在眼前乱舞,挥着手,似乎在热烈欢迎他的加盟。
苍老的声音大骇:“那时,你竟然出现了这种qíng况?”
他点点头,看着自己双手上粗糙不堪,蜈蚣一般丑陋的累累伤痕,自己也有点后怕:“如果没有她那场劫难,我也许真的修炼成功了。可是,不是修成了佛,而是成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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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力挽狂澜
过了许久,老僧才叹道:“现在想来,你的灵慧化成花儿竟然全是因为惦记着她!不然,那花儿为何会从火中独独飞到她手中?”
拓桑看了看那茫茫的夜空,“也许,那并不是什么佛花。当火焰燃起的那一刻,我感觉到她悲痛yù绝的样子,自己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不离开她,我绝不能离开她。就是这个念头化作了花儿吧。”
“唉,这花儿在她手里枯萎,如今”定心术“的修炼也因她最终失败。你执着如斯,就是佛祖也无可奈何吧。从今往后,你再也不会转世了!”
拓桑看着那张苍老面孔上的从来不曾见过的失望和恐惧之qíng,自己心里也很不安。如果敌对势力知道这任“博克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普通人,真不知会如何大做文章,从根本上动摇所有教众的根基和信仰,掀起血雨腥风。他也知道夏奥、赤巴等流亡在外的大和尚们还在苦苦地寻找自己的灵魂的方向,如果他们知道了,又会如何失望?现在教中大难,野心家正在积极扶植傀儡,要力挽狂澜真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拓桑仔细想了想,又道:“我在修炼”定心术“的第六级时,曾经感觉到一位大住持的灵魂,并且和他有过短暂的jiāo流。你们可以去寻找他的转世。”
那位大住持是教中非常重要的一位伟大高僧,老僧闻言一喜:“如果能找到他的转世就好了。”
拓桑把自己所感觉到的一些qíng况十分详细地给他讲了一遍。老僧越听越高兴:“我得赶紧找到夏奥他们。”
如果能找到那位大住持的转世,就可以令野心家扶植的傀儡再无容身之地,夏奥他们也可以结束流亡的生涯了。
拓桑肃然道:“我尽管已经是个普通人,可是,我还是会为我教再尽最后一份微末之力。在新的”博克多“人选确立之前,我的所有行动都会在暗中进行,绝不会曝露身份。你请放心。”
老僧点了点头,尽管他已经不会再转世了,可是,他那非凡的智慧和本领还在,有他相助,事qíng也可以多一分把握。
他最后一次向拓桑行了“博克多”的大礼:“今后,你多保重。”
拓桑也是最后一次向他也是向所有的教众回礼,道:“你也多保重,你们都要多保重!”
月色早已沉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拓桑独自站在沉沉的土地上,遥遥看着西宁府的方向。想到终究有一天会彻底卸下身上的枷锁,心里忽然变得有点空dàngdàng的,茫然不知前路的方向。此时,想要见她的念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qiáng烈。
回想起今晚悄悄看见她时,她的眼睛仍然是记忆中墨玉一般的光彩流动。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君玉,你现在在做什么?已经睡着了,还是在熬夜研究军qíng?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来找你了吧。”
没有人回答他心底的自言自语,一阵微风chuī来,东方的天空已经露出第一缕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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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朋友(1)
君玉赶回帅营,已是三更。
她和衣躺在chuáng上,心里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勉qiáng闭上眼睛,微微有了睡意。
一阵微风从窗口的fèng隙里chuī进来。她轻轻睁开眼睛,忽然如此真切地感觉到窗外有人正静静地凝视自己。那是一种无言的守护和体恤,就像自己早已熟悉的心安理得一般。她看了看窗户的方向,轻声道:“拓桑,是你么?”
此时,月白风清,窗内窗外一片寂静。
“唉,拓桑,我知道你们教中发生的事qíng了,你放心去忙你的吧。如今西北战事也非三几个月就能结束,我总是在这里等着你就是了。”
窗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是一阵轻微的风声。
君玉跃起身,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木格的窗户上cha着一支十分jīng美的玉钗,钗头有一张小小的纸条。君玉取下纸条,展开,上面有一行十分熟悉的绚丽小楷:真穆帖尔第四子额济纳正集军三万向雁门进发。
她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微笑了起来:“拓桑,你很想见我的吧?唉,你真是辛苦了。”
秋日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大西北的天空变得如此疏远辽阔,那一丝微微的烟云又渲染了点点淡墨轻和的意味,平添了几许萧瑟的寒意。
君玉走出营帐,门口一棵大树已经开始掉叶子了,铺得一地枯huáng的阔叶。
帅府的一名侍卫恭敬地领着一个便装的人行来,那人剑眉星目,阔步如风,气息十分沉稳。君玉突然间在这偏远之地看到他,不由得微笑了起来。
那人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君玉,高兴得大叫一声:“君玉!”
“元敬,你来了,快请进。”
孟元敬并不是第一次到这简陋的帅府。这帅府已经几易其主,原本也是气派堂皇的,只是每次到了君玉手中时,就一定会变得十分简陋。也没有其他原因,主要是这西北军中军费实在太过紧张,稍微豪华点的东西基本都被君玉变卖或者赏给了有功之兵,权作犒赏。
孟元敬仔细地看她好几眼,发现她眉梢眼角之间早已消退了曾经的凄苦和憔悴,又恢复了自己最最熟悉不过的那般雄姿英发的模样。因为拓桑之死,他一直歉疚在心,所以相当时间不敢直面君玉。而年初原本定下的凤凰寨之行,也因为先行出使凤凰寨的密使带回君玉异常恶劣的拒绝态度后,皇帝见不能苦苦相bī就采取了拖延的政策,所以暂时没有再派出自己。
而这次出使西北,他却是心甘qíng愿的。因为这是君玉自愿回战场的,如果自己的出使能够为她扫除一些障碍,也算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qíng吧。
“君玉,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两件事qíng……”
“哪两件?”
“一件是前些日子,西北军在玉门击溃赤金族八千jīng兵,取得近来第一场胜利。”
“第二件呢?”
“说孙嘉叛变,毒瞎了你的眼睛,我心里非常焦虑,结果看到你好好的,想来,定是敌人散布的谣言。”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真穆帖尔真没放过这个机会,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是彻底落空了。君玉笑道:“正是,真穆帖尔卷土重来就是想瓦解动摇我们的军心,我好端端地站出来,他的谣言不是不攻自破了么。”
孟元敬看她镇定的神qíng,还是忍不住迟疑道:“君玉,拓桑的事qíng我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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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朋友(2)
见他面上那丝深深的惭愧之意,君玉微笑了起来,从小到大,她都和这儿时的朋友心无芥蒂,一起分享过许多喜悦、胜利甚至是失意。此刻,她并不想隐瞒一些事qíng而让他愧疚不已。她低了声音:“元敬,拓桑还活着。”
孟元敬大吃一惊:“真的么?”
君玉点了点头,很小声地笑着:“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你也知道这种qíng况下他根本无法曝露自己的身份。不过,我相信他一定还会来找我的。”
孟元敬松了口气,这一年多以来,他常常为此事愧疚不已,只道大错早已铸成,再也无法弥补,好一会儿他才道:“真是这样,就太好了!”
“元敬,很抱歉,你成亲我都没来喝你的喜酒。我曾承诺一定来的,结果失约了。”
孟元敬淡淡地道:“这怎怪得了你?那时,你怎能出现在京城?”
君玉笑道:“多谢你不怪我。”
我又怎会怪你?孟元敬心里喟叹一声:即使你有空又方便我也不会请你的。唉,君玉,其他酒我都会请你,就是永远也不会请你喝喜酒的。
“岚妮她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们还能怎么样?”孟元敬皱着眉头长叹一声:“我舅母为了她们姐妹在宫里的地位真可谓处心积虑。梅妃流产后恩宠全消,现在虹妮怀孕了,她们姐妹的地位暂时应该算稳定了吧。”
君玉听他淡淡道来,却深知其间不知多少惊心动魄的yīn谋算计。也难怪梅大将军会如此轻易就被调走了。
“你舅母还是这般厉害。”
孟元敬叹道:“她再厉害又能如何?你算计别人的时候,也得处处提防别人对你的算计。有一次,虹妮不小心惹到梅妃,差点被打入冷宫。若不是我舅母出手得早,她们姐妹的下场真不敢想象。唉,若是我舅舅还在世,又怎肯让女儿去受这样的苦楚?”
君玉听他叹息几次,知道他为了表妹的事qíng一定很不痛快。这时,孟元敬也笑了起来:“我倒顾着长吁短叹,忘了正事了。”他说着从怀里摸出调兵的虎符递了过来:“这是调兵的虎符,你知道的。”
君玉接过虎符,有点意外,这种虎符是兵符中最特殊的一种,可以调遣全国兵力。此番,皇帝居然给出这种虎符,可见是要完全消除自己的戒心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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