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个子孙嘉瓮声瓮气地道,“我可讨厌这小子了,君玉,你不要理睬他,他会欺负你的。”
君玉微笑着没有开口。孟元敬以为她是害怕,笑了起来:“君玉,你不用怕,我们都会帮你的。”
“谢谢你们。”
“没关系,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嘛。”
一众孩子散去后,孟元敬拍拍胸口:“好饿,走,君玉,我们去吃饭吧。”
君玉点点头,几个孩子一起来到了书院的大食堂。朱渝已经换了一身朱帛领子的雪白丝绸袍子,腰带上系着一块剔透的红色玉佩,正端了饭菜往这边的桌子走来。
朱渝得意洋洋的拔拉一口饭菜,又吐出来,“呸,只有猪才会吃这种东西,真不明白祝先生为什么不让我家的厨子来照顾我,真倒霉……”
“要做公子哥儿就滚回你的丞相府呆着,你爹是丞相,你可不是丞相,少在这里臭显摆”孟元敬厌恶地白他一眼,小小声嘀咕道。
朱渝瞪他一眼,孟元敬正要和他对瞪,君玉拉他一下:“元敬,快去吃饭,好饿。”
众人端了饭菜在一张长条的桌子边坐下,边吃边聊。
“君玉,你箭法好厉害,以前学过的么?”
“我父亲是猎人,他的箭法才高明呢。都是他教我的。”
“你父亲是猎人?哈哈,就是那种很穷的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山野樵夫?”一个充满嘲笑的声音飘了过来,朱渝上下打量一眼君玉的略微有些旧的蓝色袍子,“小叫化,你若肯当本公子的跟班,本公子立刻赏你几套新衣裳,怎么样?”
孟元敬大怒,握着拳头站了起来,君玉赶紧拉住了他:“元敬,吃饭”。
朱渝见那小小少年居然毫不理睬,没事人一样的继续吃饭,粉妆玉琢的脸儿一红,用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君玉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的看他一眼。
自从这小少年出现后,对任何人都是满面的微笑,朱渝第一次见他的目光变得又愤怒又冰冷,不由得收回了拍桌子的手。
“君玉……”
一个端庄的中年妇女快步往食堂走来,见了君玉仿佛松了口气的样子,神qíng又慈爱又欢喜:“君玉,你说到外面走走,我还以为你迷路了呢。”
这位中年妇女是祝先生的妻子,名叫梅眉,也是书院的习武教师之一。君玉正是她今天才带回来的一位故人的遗孤。
朱渝见得师娘前来,不敢再多说什么,又瞪了君玉一眼,赶紧和几个跟班一起溜了。
君玉向她行了一礼,微笑道:“师娘,我不会迷路的,元敬他们带我来食堂吃饭呢。”
“哦,是这样啊。”梅眉淡淡地看一眼孟元敬和其他几个孩子,“从今以后,君玉就和你们一起上学。你们要互相照应。”
“真的吗?太好了。”孟元敬高兴得站了起来,君玉看看他,也兴高采烈起来。
君玉已经随梅眉走了出去。孟元敬本想跟去,但见师娘没有开口,只好停下。君玉回头,看他一脸郁闷的站在那里,冲他做了个鬼脸。孟元敬一下高兴起来,再看时,梅眉已经加快了脚步,君玉也小跑着追了上去。
书院是呈山势而建的,由于生员众多,四处是密密匝匝的学舍。广场和学舍在底层和山腰,沿着山势上十八级阶梯,有几间宽敞而别致的木屋,是山长祝连生和几位助教办公的地方。而最边上靠着一棵巨大的古槐的一栋木屋,则是书院的藏书楼。
君玉随师娘走进这栋十分清幽的藏书楼,来到一间小小的gān净的阁楼。梅眉关了门,温和地道:“君玉,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君玉点点头,看看这明亮而gān净的屋子,又看看外面浩瀚的书海,微笑起来:“谢谢师娘。”
梅眉叹息一声,“以前,我和你母亲有个共同的愿望,就是开办书院,传授武学,不分男女都可受教。可是,你母亲已逝,这书院也并非我开办,到如今也没有一个女孩儿可以来念书。君玉,你是这书院里的第一个女孩子,连祝先生都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今后行事、言谈要十分小心谨慎,万万不可曝露身份。”
君玉用力的点点头:“师娘,我一定会的。”
梅眉忽然想起方才在食堂见到的朱渝等一众孩子,这些孩子正是人嫌狗不理的年龄,特别爱惹事生非,便道:“若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会收拾那帮小子的。”
君玉看着这双几乎和自己的母亲一般温和的目光,深深向她鞠了一躬:“好的,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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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相府公子哥
光yīn易逝,转眼之间,君玉已经到千思书院一年多了。
今年的三月初六是三年一次的大考。通过这次考校,孩子们就可以升入上学。孟元敬和朱渝都已经13岁了,这次考较后很快可以升上学了,而君玉虽然不到12岁,但是成绩十分出众,这次考较后也可以升上学了。
朝阳一点一点从树fèng里洒在树下静坐的两个孩子的脸上。
吃早饭前有短短的自由活动时间,然后就将开始长达一个时辰的武术晨课。这是君玉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常常和孟元敬来到广场的古松下闲聊或者看书。
这棵古松枝繁叶茂,亭亭如盖似一所巨大的绿屋子,大家都说是千思书院的风水树。
温暖的阳光、习习的微风、花儿的芬芳、美丽的大树、朗朗的书声、友好的伙伴、梅眉流露出的那种关爱的眼神……君玉几乎热爱着书院的一切,自从母亲过世后,她几乎已经完全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了。
孟元敬看她手里握着的一卷《吴子兵法》,道:“君玉,还有三天就要大考了,你已经都准备好了吧?”
君玉还没回答,秦小楼已经跑了过来,“君玉,师娘叫你去一趟。”
“哦?”君玉立刻站起身。
“师娘又要给你开什么小灶了?”一个忍不住妒忌和恶意的声音飘来,随即,锦衣玉佩的朱渝和他身后的几个少年已经围了过来。
朱渝一身崭新的丝绸袍子,腰上一边系红色玉佩,一边挂了柄寒光闪烁的宝剑。他看着众人,得意洋洋地举了剑:“小穷鬼,没见过这种宝物吧?这把宝剑叫做”照胆“,是南朝梁武帝所铸,我父亲送给我参加大考的……”
君玉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顾往前走。
朱渝大怒,挥了宝剑向君玉的袍子划去。饶是君玉躲得极快,那蓝色袍子的下摆也被极其锋利的剑锋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朱渝和身边的几个同伴见她躲闪不及有些láng狈的样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朱渝笑声未落,君玉猛地冲了上去,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
朱渝被打得一个趔蹵,差点摔在地上。
他的一众跟班立刻围了上来,孟元敬和秦小楼也赶紧几步站到了君玉身边。
也许是第一次挨打,朱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对面那双又伤心又愤怒的目光,一动也不动。
“公子……”
一个书僮怯生生地叫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朝身边的几个同伴挤了挤眼睛,向君玉挥挥手:“小穷鬼,三月初六,你可别穿着这件破烂的袍子上台和我较量哦……”
君玉傲然的看他一眼:“朱渝,你放心,那天我一定会打得你落花流水的……”
“小穷鬼你chuī什么大气?”朱渝破口大骂起来,君玉却已和孟元敬走远了。
梅眉的书房。
梅眉看着君玉垂头丧气的走进来,又看看她被划破的蓝色袍子,有些意外:“君玉,跟人打架了?”
君玉低声道:“这是我妈妈临终前给我fèng的衣裳……我……我……”
梅眉见她低了头,眼圈都快红了,笑笑,拍拍她的肩:“君玉,换下来,我给你补好。”
君玉这才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梅眉见她笑了,看看书桌上的两个包袱,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把两尺来长的古拙的剑。
“这剑叫做蹑景,是晋朝的嵇康所铸,你要好生保管。”
“送我吗?”君玉看着梅眉,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接。
梅眉笑着把剑递到她手中:“这剑本来就是你母亲之物。君玉,今后你无论遇到什么事qíng都要坚qiáng,你要完全依靠自己长大成人。”
君玉点点头接了包裹,冲梅眉行了一礼,告辞而去。
外面,孟元敬正在等她。还有一会儿才上课,两人来到君玉的小屋。
尽管君玉常穿那件蓝色的旧袍,更没有任何亲人来探望她,但是孟元敬却一直很羡慕她有一间单独的房间。要知道,就连嚣张如朱渝,曾撒泼让丞相父亲出面,祝先生也没允许他有一间单独的居室,祝先生总是说,大家来书院是学习的,不是来做少爷的。
但是师娘却给了君玉一间小小的阁楼,尽管它比他们的宿舍还要简陋得多。
君玉告诉他,是因为自己经常要帮师娘抄写一些书谱、拳经,所以需要一间小屋子好gān活。
这也成了朱渝嘲笑她的另一个理由,朱渝常常大模大样地叫住她“小穷鬼,我们是来书院读书的,你哪,是来做下人的,哈哈,只有下人才住柴房嘛。”
他这种赤luǒluǒ的妒忌就连孟元敬都早已看出来了,要是君玉不次次考第一,要是他们的策论先生弄影公子不那么大张旗鼓地夸奖君玉,朱渝也不会这副嘴脸了。
两个孩子在桌上打开了包袱,孟元敬惊喜jiāo加地拿起那把剑,大叫起来:“这是什么剑?看起来可比朱渝那把好多了,哈哈……”
其实,孟元敬并不知道这把剑有多好,见朱渝嚣张,激起少年心xing,一见君玉也有了把长剑,直觉上就觉得肯定好过朱渝的。
“它叫做”蹑景“,你说,真的比朱渝的那把好么?”
孟元敬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剑:“”蹑景“?这就是蹑景?我听我舅舅说过,这是晋朝的嵇康所铸,还有一把叫做”追飞“,合起来就叫做”蹑景追飞“,一把在嵇康手中,一把送给了他最好的朋友阮籍。这剑肯定比朱渝的那把好多了……”
孟元敬还想追问什么,集合的第一声钟声已经响起,两人赶快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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