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在你的指间缓缓流过,一旁听曲的人皆为你痴迷。
宿离在我耳边轻声说,惑,母后yù将舍妹嫁与老师,你看可好?
脑海里有一团温驯的阳光,
你如一只毛茸茸的猫一样,依偎在我怀里。
你那时说,哥哥,你我生死……不相离……
于是,我闭起灌满风的双眸,
苍凉就如入冬的麦杆,日也拔节,夜也拔节。
我记得那天只淡淡说了声:好!
于是无人时有东西顺着无奈的面颊流进嘴里,是一种涩涩的味道……
小雪
窗外,片片飞雪,开成不凋的花。
你久久凝望漫天飞絮,有些许晶莹落在眉间。
你问,哥哥,什么是出嫁?
我不语,心中的苦涩随之奔涌。
于是你趴在我的肩头涩涩的笑,
在夕阳的余辉中,那翩翩散落的雪花,
就像是一滴一滴的鲜血,滴落在我的心中。
你说要出去走走,
我看见你那沾满尘香的脚步,轻踏片片积雪。
我问冷不冷?
你点头,
于是我背着你走过一个又一个山头。
那晚,是我俩第一次拥吻,
在漫天飞絮下,轻触了我渴望十一年的红唇。
然后在你的泪水中静静地迎来腊梅初绽、幽香浮动的黎明……
大寒
老师给了我一把剑,劈日剑。
透过森冷的剑峰,我看到了血流漂杵,横尸遍野。
老师却说,此剑未开封。
我不明白,但当老师的鲜血浸染剑身的那一刻,我看到它发出火焰般地金光,
一如我瞳孔的色彩。
我为他为什么,看着他的身躯迎向劈日,猩红的血从他的腹部流了出来,
汹涌的,映红了我的双眼。
他说,惑,劈日一百年尘封一次,若要再次开启,必得据比后人的鲜血。
我惊呆了,他缓缓挣开双目,那里竟是和我一样的金色。
惑,我不能娶连城,因为我和你是一样的……
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你的哭泣声,
你跪在梅树下,虬枝间掸落一地的阳光。
老师的手伸向你,说,樱,别为我哭!
他念着我们母亲的名字离世,我这才知道,原来在这世上,我们还有这样一个亲人。
当他的尸体顺着河流消失的那一刻,我在心里默默喊了声:叔叔!
白露
去年的处暑,你在小院种了一架的荼蘼,
直至今年的白露,那藤蔓果然发出一簇簇小小的白色的花朵。
你常常站在架下深深呼吸。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而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种落寞而悲凉的花?
深秋出征的那夜,你为劈日结了流苏,
吻了我的唇,道了平安。
可却在我的耳边哭着入梦。
我知道,在老师逝去的那一刻你明白了许多。
刀风如泣,血光飞溅,我站在高高的山头冷眼看着死尸遍野,想得却是你泪湿的娇颜。
你说:因果循环,六道轮回,我们都逃不过,不如朝夕……
我却说:蛾要作茧自缚,蛾要振翅扑火,皆是宿命。
我发誓要迈出轮回司,在劈日染血的那一刻便已注定。
所以,连城,原谅我……
时过三载岁月无痕
仁德十年
段恩离一踏入东阁,便听到袅袅轻音,有如轻柔拂过的微风般熏人,又如零星飘落的细雨般撩人,更如qíng人的呢喃低语,絮絮不止……
抬眸,越过花坛,透过那重葩叠萼的海棠花,他看到连城靠在琴榻上,望着斜上方的天空,一手抚琴,一手悬空,神qíng悠远。
见垂帘掀动,连城侧过身,发髻半散,一缕额发垂在耳边,带着一丝慵懒的柔美,一旁的龎蠬香炉,轻烟袅袅,熏染出些许□的味道。
“段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朱唇轻起,那软软懒散的音调听得段恩离一阵苏麻,偷偷垂下眼帘,不敢去多看前方衣衫半敞的连城,心里暗叹,不过三年光景,青涩的小丫头就变成撩人的美艳女子了。
连城稍稍正坐,抬手解开头顶的发髻,夏日的南阳闷热cháo湿,让人也不觉跟着烦躁起来。
“禀国主,东隐候差人送来宴帖,不知今年的寿筵国主去是不去?”
段恩离双手递上火红的帖子,连城伸手接过,轻笑了一声说道:
“什么寿筵?不过是个小生日罢了!”
段恩离想了想也对,去年东隐候双十寿辰,国主也仅是送了十车礼品而已,今年相必也是不会去的。细想下来,这兄妹俩也是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当年,自己护送连城回南阳的路途上,亲眼所见他们兄妹的亲昵,却想不到连城登基以后这关系说生分也就生分了。
段恩离自连城登基后一直留在南阳,原本是个心xing淡泊的人,可禁不住连城的请求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留下了。
其实连城也是忌惮易怀沙的势力,深知朝中若没有几贴心的人,自己也只有被架空的份,所以登基那年,先是封了曹子风为左丞相,踞文官之首。后又说服了段恩离,分了千乘侯一半的兵权。唯一遗憾的事是墨骑,没有了墨蛟,墨骑不愿受任何人领导,形同虚设,好在易怀沙也无能为力,所以暂且搁置下来。
“那这礼车微臣jiāo与千乘候去办了!”
“等等……”
连城叫住转身yù走的段恩离,玉臂一伸,就听后方庭院内有鸟儿拍翅的声响,连城取出一支金哨,轻轻chuī响,片刻功夫,便见一只火红的大鸟在东阁上方盘旋,最后轻轻落在连城的手臂上。此鸟一身红羽,唯翅膀被一层金色羽毛覆盖,振翅高飞时如同一团火焰,故得名“焱鶙”。
段恩离一脸错愕定在原处,连城笑着说:
“今年的礼品都免了,就送这鸟儿过去吧?”
段恩离更加不解,焱鶙乃南阳圣鸟,数量极少,又极不易养活,一只焱鶙需得一名女子从小喂养,便从此认定主人,致死不弃。在南阳如若送焱鶙就等于送出绝美女子,因为鸟儿是绝对不能离开主人的,如今国主这么说,莫非是想在南阳挑选美姬送于东隐候不成?
“这……不知国主看上那家臣子的千金了?”
“哈哈哈……”看着段恩离呆愣的样子,连城掩口大笑,笑得段恩离一脸错愕,目光开始梭巡,从连城的发,到连城的脸,从连城的肩,到连城的胸前,那烟色的肚兜早已掩不住内藏的沟壑,随着身子的起伏弹跳出迷人的幅度。
“谁说要送女子了?就送我这只鸟儿过去,今年我要亲自赴宴,你吩咐下去,此事不要声张,我们给东隐候一个惊喜!”
段恩离抬头,连城双颊陀红,媚眼如丝,星眸望着手臂上的焱鶙出神,段恩离轻轻叹了口气,总有不好的预感,好戏又要上演了!
云桑坐在銮舆中,舒适无比,銮舆内有软榻,有妆台,有香炉,从内向外需经过三道垂帘,纱幕重重,外面有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鸣声。
向外看,并排的那辆辇车是为连惑预备的,他却没有坐上去,原本答应好一起回青炎省亲,不知他又被什么事耽搁了。相比新婚时的甜蜜,这些年夫妻二人的关系也渐渐淡然,但好在也算是相敬如宾,奶娘也安慰过她,说成了家的男人都这样,毕竟连惑也是胸有大志的人,东隐在他的管理下渐渐变得qiáng盛,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只是其间对于他们婚姻的流言却或多或少的传到云桑耳中,云桑对于连惑没有攻打西泽虽有想法,但连惑也有他的道理,所以对于流言也没有去伤心太多,只是连惑从南阳回来心qíng就一直不见好,尤数逢年过节更甚,云桑知道他是为了连城的事qíng,也不知道那丫头想些什么,这些年就撂着他哥哥不闻不问,偶尔云桑会自做主张的让人去送帖子请她,每每也只是送些礼品打发了,一点也看不出未嫁前的亲热,难道说女子嫁了之后真的会改变那么多吗?但连城不是守寡了吗?孤身一人在南阳,她——不孤单吗?
从连城想到自己,不过几日便可以见到久别的姑妈,一时难抑激动心qíng!云桑从小丧母,是青炎的姑妈宿离的娘将她带大的,所以云桑和宿离也就是众人眼中的青梅竹马,就在大家都认为二人会结婚时,云桑偏偏爱上了连惑,也就是当时一文不名的小侍从。云桑笑了笑,所谓造化弄人,不知再过十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夜幕还没有降临,大队人马便停了下来,从东隐到青炎,要经过一县一郡,这是到了朔县,朔县知县早已带人跪候多时。因为父亲生前常常围猎途径此地,所以这里从一开始的小村小落,已形成规模,县内设有行宫别院,其奢华程度使其在县内鹤立jī群。
云桑在行宫里左转右转,最后皱着眉站在一个拱门旁叹气,不过是出来寻个凉,竟然迷了路,刚才路上还有不少人,可个个行色匆匆,没能拉住一个问问。
正想着,忽听墙头一角有“悉索”的声响,于是捂着胸口小心探头看去。
墙角上坐着一名衣衫泛旧的男子,发丝被一块头巾包裹住,侧着头,只露出小半面貌英俊的侧脸。从轮廓看不像东隐男子,到似北方汉子的立体深邃。但男子动作比较滑稽,半趴在墙头,伸长胳膊努力去勾栽种在墙内的樱桃树。
“你想摘樱桃吗?”
云桑小心发问,男子正勾得起劲,被云桑吓了一跳,颇有些紧张地转头看着她。
云桑见他有所防备,知道定是行宫外的百姓,现下也是偷着跑进来的,不由得放柔声调:“你若想要,我让下人摘给你就是了!
墙上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想是没料到这里的主人会这么热qíng,一下子也不知该怎么是好。顿了半晌才说:
“我是无聊才摘的!”
云桑点点头,许是这男子出色的外表让她放下了戒心,云桑本就xing格温和,从小生长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不知道这些人世的险恶,只身一人来到这里,遇上了这个有趣的陌生人也就顺面聊上了几句,而坐在墙头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把连城气得跳脚的风佑。
“那你为何来到东隐?”从谈话中云桑得知风佑来自北里,见他年纪不大,不知为何要背井离乡。
“我来等一个人!”风佑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晃着脑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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