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第1部_星零【完结】(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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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不知道算了,只要你死了,殿下的威胁也就没有了,我还需要知道真相gān什么。”温朔轻飘飘道,手又加了几分力。

  冰冷的匕首划过颈间,一滴滴血滴落在地,格外瘆人。

  姜浩抖了一下,面上划过一抹匪夷所思,盯着温朔,“温朔,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若是太子根本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那又如何,是他将我养大,无论他做过何事,我对他的敬重都不会改变。”见姜浩眼底终于有了急色,温朔知道火候够了,垂眼开口:“但我可以和你做个jiāo易。姜浩,你不顾及你的一家老幼,那姜思哲呢?”

  姜浩面色大变,“温朔,你想对我家公子怎么样?”

  姜思哲是左相独子,去年科举舞弊案后,被左相安排了一个小吏的官职远走江南,至今未回。如今左相死了,相府就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若是他再出事,姜家就绝后了。

  “姜浩,事到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我今晚就要了你的命,再让姜思哲去陪你和左相;二是你说出实qíng,我不会动相府一人。你若有罪,自会有大靖律法来治你。”

  温朔落音的瞬间,外面突然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一点一点落在房顶,磨着人心。

  姜浩额间沁出冷汗,死死看着温朔,却未从他眼中瞧出哪怕一点说谎的迹象。就好像只要他说一声“不”,他的命,公子的命,就真的保不了了。

  半晌后,他惨淡一笑,突然感慨一句,“温朔,你血脉里的狠厉倒是天生的。我只是好奇……太子殿下究竟知不知道,他为皇家养出了个什么对手来!”

  见温朔皱了皱眉,他再问:“你当真不会动我家公子?”

  温朔冷淡地看着他,收起匕首,“我说到做到。”

  “好,我相信你。”姜浩撕了一截布条缠在颈上,行到一旁的木桌旁坐下,看着温朔缓缓开口:“几日前秦府案子事发,你对huáng金案格外上心,我建议相爷去查你的身世,好寻得一些线索让你罢手。”

  温朔神色一动,这件事果然和他有关。左相一定是查出了什么东西才敢威胁殿下,只不过他的身世怎么会让殿下如此顾及?他默不作声,听着江浩说下去。

  “我动用整个相府的暗卫,终于查出一些端倪。温侍郎,不知道你可还记得一个叫“钟娘”的女人?”见温朔神色一冷,他忙道:“侍郎不必心急,我没有动她。那女子早就被人藏起来了,我也动不了。我不过是查出“钟娘”来自右相府上的魏老夫人身边,侍郎住在五柳街时,不仅有她细心照料,还时常受到相府接济,更有相府侍卫隐在暗处保护。”

  温朔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话,明显怔了怔。钟娘是从右相府里出来的?难怪她能识得几个字,小时候还能教他握笔。

  “你还知道什么,说。”

  “没有了,侍郎在五柳街呆了两年,之后救了殿下被带回东宫,这就是我查到的全部。”姜浩朝墙上靠了靠,选了个惬意的礀势,看着温朔开口:“侍郎难道就不好奇,右相乃帝王师,身份尊崇,为何会对你照拂有加,甚至亲自为你启蒙?京城的乞儿数之不尽,九年前太子为何就正巧被侍郎给救了下来?这些年太子待你的不同,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就能瞧得出来,侍郎真的没觉得半分不妥?”

  温朔眼沉沉的,默不出声。他不蠢,这九年韩烨待他极好,他只当他和韩烨有缘分,却没想过其中会有别的原因。

  他究竟是谁,才会让殿下和右相待他如此不同?温朔心底隐隐明白,姜浩说出来的话,或许并不是他愿意听的。可他必须要弄明白东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殿下不明不白丢了太子之位。

  “你查到了什么?”温朔冷冷开口。

  姜浩察觉到他qíng绪的变化,突然想知道如果温朔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究竟会如何做?

  他笑了笑,撑着木桌立起身,“其实当时我虽说查出了这些,可却猜不出有什么深意,直到昨日听了相爷入东宫前的吩咐,我才恍然大悟,其实相爷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望向温朔,透出几许yīn冷和幸灾乐祸,一字一句开口:“侍郎,你可得听仔细了,相爷对我说……温朔就是帝烬言。”

  牢房外惊雷声骤响,震得姜浩的面容格外森寒诡异。

  温朔睁大眼,负在身后的手猛地握紧,被这句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瞬间他脑海中拂过无数往事和线索,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因由。

  这个理由确实值得太子在重阳门前亲手杀了左相。太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吗?

  姜浩盯着温朔,细细打量他面上的表qíng,等着他崩溃后悔,心底快意而yīn毒。

  温朔却未如姜浩所想,他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姜浩,转身朝外走去,“姜浩,若是堂审时你敢言半句,姜家必后继无人。”

  没想到温朔会如此风平làng静,眼见着他走出了牢房,姜浩猛地起身,“温朔,你就一点都不怨太子,到如今还要维护他,别忘了你是帝烬言!”

  温朔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消失在地牢深处。

  刚一走出姜浩的视线,温朔便靠在了墙上,大口喘着气,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襟,茫然而无措。

  他想过千百种理由,却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

  他是帝烬言,他居然是那个十一年前就已经死去,埋在乱葬岗的帝家嫡子!

  他用尽全力重新站起来,蹒跚地朝牢房外走去。

  牢房外狂风大作,bào雨连连。温朔刚出现在地牢口上,一阵寒风chuī来,让他踉跄了两步。守着的林双见状来扶他,却被温朔狠狠推开,林双愣了愣,抬头看见少年格外惨白的脸庞,抿了唇,朝一旁退去。

  “你早就知道了,才不阻我来见他。”林双在东宫呆了十几年,一手把持着东宫隐藏势力,当年太子做的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听见温朔格外冷漠的声音,林双苍老的脸有些苦涩,轻声回:“只有您能劝殿下回心转意。”

  “如果不是太子出事,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温朔猛地抬头望向他,眼幽黑一片。他突然转身朝雨里走去,林双从侍卫手里舀过伞急忙追上他,却被温朔眼底的冷漠怔得不敢上前。

  少年冲进大雨,很快就不见了踪影。侍卫追上来,朝林双道:“公公?小公子他……”

  林双摆摆手,“他必是去了那里,你们在暗中保护,别让人伤了他。”

  侍卫领命而去,林双在雨里站了半晌,出了大理寺府衙后门,去了宗人府。

  ☆、126第一百二十六章

  宗人府铁牢里,韩烨素白的布衣上尚留着不久前被嘉宁帝踹在胸口落下的血迹。林双沉默地立在铁牢外,不敢言语。

  殿下护着帝家的小公子都十一年了,殿下教他习字,教他诗书,教他仁德。温朔就是殿下一手养大的,两人的感qíng怕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厚。

  如今小公子知道真相,纵使不会怨愤太子,可帝家满门死在皇家手中,血仇横隔,亦难回到过去毫无芥蒂的时候。

  帝家小姐一心复仇,如今若是连温朔也回了靖安侯府,殿□边真的就一个人也没有了。

  外面狂风漫天,牢房内却安静得吓人。韩烨背对着林双,双手背负,略带嘶哑的声音传来。

  “他都知道了?”林双受他之令守着温朔,如今他急匆匆一人来此,只有一个可能。

  “是,殿下。老奴没有听殿下的吩咐,让小公子去见了姜浩。”林双yù言又止,“殿下,都到这个份上了,您就算不想让小公子知道,也该告诉靖安侯君。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卷起皇位争斗,咱们大靖危矣!”

  帝家在晋南蛰伏十年,天知道养了多少兵出来。如今靖安侯君敢在京城横着走,还不就是靠着晋南不知深浅的兵力。韩家把持天下二十年,拥兵二十万,就算如今皇室威信不复当初,天下之主的地位也无法随意动摇。更何况太子殿下素得民心,到时两家争斗,一切未知。

  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靖安侯君要夺天下,除了战争,根本没有第二个方法。

  若是连他都猜到了,陛下和殿下不可能没看出来。

  殿下用如此拙劣的方法把自己关进宗人府,还不是为了……

  “林双,若我屠你满门,然后再告诉你,我救了你其中一个亲人,你可会对我感恩戴德?”

  林双被这话一堵,纳纳道:“殿下,帝家的冤屈不是殿下一手造成,殿下何须担责!”

  “没有区别,犯错的是祖母和父皇,是韩家,我是韩家的太子,该担着。”

  林双望着太子萧索的背影,很是不忍,“殿下,先不管靖安侯君能不能体谅您。这些年您为小公子做了这么多,他是您一手带大的,他一定不会怨恨于您。”

  “可是他也不会原谅祖母和韩家。”韩烨挥手,“照顾好他,别让他掺进这件事里来……”他顿了顿,低低的自嘲传来,“如今他怕是也不愿再卷进来了。”

  林双听得酸涩,抹了抹眼眶,“殿下,老奴定会照顾好小公子,您保重。”见韩烨不再应答,他叹了口气,退了出去。

  斗大的雨滴落下,深夜京城的街道因为这场大雨空无一人,道路尽头走来一个少年。少年瞧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全身湿尽,跌跌撞撞一路朝长云街而去。

  他身后不远处跟着几个侍卫,却不敢靠近他,只敢小心翼翼守在暗处。

  长云街上百余米,只有一家府邸——靖安侯府。

  少年走进这条街道,望着不远处灯火璀璨的老旧侯府,跌撞的脚步渐缓。

  十年了,他有多少次路过这里,看着这个曾经衰败没落的府邸漠不关心。他有多少次置身事外,听着别人谈论帝家唏嘘感慨,却只是一笑而过说一句“胜者王侯败者寇”。他在皇家东宫长大,锦衣玉食,却不知道他唯一的亲人在晋南扛起八万将士冤屈的真相,孤孤独独一路踏血成了如今的靖安侯君。他效忠大靖皇室,满心报恩,却不知他满门上下全死于皇家之手!

  他日日没心没肺和帝梓元打闹,却认不出她是他嫡亲的姐姐,世上最亲的人。

  他是帝烬言,却不能恨,不能怨。

  因为他除了是帝烬言,也是被大靖太子一手养大的温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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