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书第2部_星零【完结】(76)

阅读记录

  谨贵妃笑得宽厚,更是一副为龚季柘和帝烬言担忧不尽的面容。

  帝梓元心底实在纳闷,明明当年都是些单纯善良的女子,怎么在后宫这地儿浸染了几年,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娘娘自是说得对,这两桩案子早些查清才好。今日正是本王给大理寺定下的一月之期……”帝梓元好整以暇地朝下首摆了摆手,“瑜安,一月已至,这两桩案子你是如何定案的?”

  大理寺卿huáng浦见帝梓元询问,起身上前禀告:“殿下,臣无能,尚未查清这两桩案子的案qíng。”

  huáng浦这话多少让石阶上的朝官有些意外,huáng浦查案向来雷厉风行,且定案果敢,像这样拖拉行事从未有过。

  不过牵涉到靖安侯世子,他推脱着迟迟不定案也qíng有可原。毕竟摄政王当年对huáng浦有知遇之恩,这些年更是将他依为股肱。

  “huáng大人!李大人刚才说这两桩案子证据确凿,你的尚未查清……是没有查清案子的真相,还是没有查到可以洗清龚季柘和靖安侯世子嫌疑的证据?若是案qíng没有查清,本王倒还可以容忍,如若你只是想给龚季柘和帝世子洗清罪名……那本王倒是想问一问你,这大理寺难道是哪家哪府开的不成?证据确凿下也不能对触犯王法的人定罪!”

  一旁八王之首的瑞王声若洪钟,开口便是不客气的诘问。

  瑞王这话说得句句诛心,摆明了喝问huáng浦徇私枉法、帝梓元包庇亲弟。

  “瑞王爷,并非如此,这两桩案子看起来证据确凿,却内有蹊跷……”

  huáng浦抬头解释,瑞王却手一摆,朗声道:“有什么蹊跷的,不过是两桩证据确凿的科举舞弊案,有罪的拿了定罪就是。”他抬首朝帝梓元看去,沉声道:“摄政王该不是舍不得定帝世子的罪、才把这样一桩简单的案子拖到如今吧!摄政王狠不下心本王也不是不能谅解,到底是妇人之仁,难堪大任。不过若摄政王事事都是如此,日后如何决断国事,本王看还是将陛下从西苑请回,重新临朝吧!”

  仁德殿下,回廊深处,随施诤言一同入宫、担忧琼华宴而来的韩烨听到此言,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第七十章

  晋北阁,位于皇城最北端,一条长长的回廊延伸而出,其阁凌空建于城墙之外,要真算起来,这皇城极北之处的晋北阁一角,是唯一在京城外的建筑。当年太祖建此阁赏景,便是为了帝家主能眺望故地。

  嘉宁帝已经在这阁上等了许久,他躺在躺椅上,面色苍白,眉眼紧闭。

  赵福立在他身后,半步也不敢离。他拿着嘉宁帝给的传国玉玺去了涪陵山,可帝家主只背着身冷冷听他说完请求,愣是连个正面都没给他。

  到头尔,不过一句“知道了”便踏林而去,不见踪影。他赶回西苑将嘉宁帝带入宫来了这晋北阁,等了许久,可帝家主始终未来。

  “陛下,您不能再留在这了,还是宣太医快些入宫……”赵福轻声开口,嘉宁帝连眼都没睁,恰在这时,一阵风chuī过,赵福心底一凛,抬首望去,一袭墨黑晋衣落入眼底。

  嘉宁帝睁开眼,他摆了摆手,赵福躬身退出了晋北阁。

  “朕、朕想着,你该来见朕一面。”低低的咳嗽声响起,嘉宁帝坐起来,半靠在躺椅上,望向那个墨黑色的身影,眼底闪着奇异的光芒。

  “有什么好见的,不过是一个已经死了和快要死了的人。”淡淡的声音传来,清冷而慵懒,半点没把身后的国君放在眼底。

  “世上谁能耐你何?”似是不忿帝盛天的淡漠无所谓,嘉宁帝猛地拔高了声音,“当年你功力散半,朕的十个准宗师都没在南海折了你的xing命,你不屑与朕斗,给朕教出了一个旗鼓相争的娃娃出来。帝盛天,就算世人都以为你死了,可这世上谁能耐你何!”

  “我孑然一生,早已出世,韩仲远,你要奈我何做什么?”良久,帝盛天开口,声音叹然,她回转头,“那一年我在苍城见到的你,不是如今这般。”

  数十年前,帝盛天和太祖相遇于苍城,那时的嘉宁帝不过十来岁,帝盛天也曾对其喜爱有加,尽心栽培。

  当年说起来,太祖喜帝永宁,帝盛天却更爱韩仲远的xing子。

  帝盛天回转头的瞬间,看着她毫无改变的容颜。嘉宁帝猛地一怔,手竟忍不住一抖。数十年过去,她竟还是当年的模样。

  大靖沉浮,时光变迁,唯有帝盛天,仿佛仍旧活在了那个铁血峥嵘的岁月。

  “当年朕是如何的?”嘉宁帝声音嘶哑,问。

  “如今再问,还有何意义。”

  “你就不问我为何诛杀你于南海,为何bī得帝永宁自绝于帝北城,为何诸了你帝家满门?”嘉宁帝眼眶通红,哑声问。

  “你得偿所愿了吗?”帝盛天不答,却问:“韩仲远,你做了这么多,到如今,你得偿所愿了吗?”

  嘉宁帝瞳孔猛地一缩,死死握紧软榻的棱边,喘着粗气没有回答。他这一生耗尽所有,陷害挚友,屠戮帝氏满门,但到头却落个bī死嫡子长女,设计亲母,退居西苑的下场。帝盛天问他可曾得偿夙愿,真是笑话!

  “不能怨朕,当年若不是你和太祖有意立帝永宁为储,朕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们、是你们bī得朕如此!”嘉宁帝吼道,埋于心中的怨愤和不甘心尽数而出,太祖早已死去,数十年后,他当年所受的委屈惶恐只能质问帝盛天。

  “你知道当年的大靖是用多少尸骨建立起来的吗?”帝盛天看着他,突然开口。“你八岁随你父亲入战场,别人不知,你应该知。”

  帝盛天声音渐重,“氏族分裂,中原混战十八年,大靖的建立耗掉了中原各族几十万条人命,累累白骨换得一个天下太平的大靖王朝,韩仲远,你觉得,我和韩子安要如何锻炼继承者?”

  嘉宁帝一怔,心底陡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他缓缓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你是说当年父皇他……”

  “你父亲戎马一生,为了统一中原竭尽全力,落得一身伤病,他自登基起便知自己时日无多,当年你年纪尚轻,踌躇意满,他却已经没有时间来教你如何为一国之君,大靖开国不过数年,根基未稳,无奈之下他只得在朝堂中锻炼你,让你迅速成长,当年有传他想立永宁为储,不过是为了看看你是否仁德宽厚善待天下。可惜你却过于隐忍,xingqíng日益多疑,慢慢失了平和之心。”

  “子安看出不妥,他才真正生了立永宁为储之心,但我和永宁都言词拒绝。后来那封永宁亦有为储资格的诏书,不过是你父亲为了警醒你而已,可惜你看不清他的苦心,执拗地认为我们将你视为弃子,反而在朝堂树立派系,拉拢群臣。”

  “你胡说!如果他真的嘱意朕为储君,又为何在昭仁殿里为你留下遗旨,把废立国君的权利jiāo到你的手中。朕半生战战兢兢,殚jīng竭虑,你现在才来告诉朕他是为了我,真是笑话!你以为朕会信?”

  “废立国君的遗旨?”帝盛天眼微沉,“你居然以为韩子安最后jiāo给我的是废立你的圣旨。”帝盛天从袖中掏出一道明huáng的卷轴朝嘉宁帝扔去,声音凉凉,“韩仲远,我是大靖开国禅让天下的帝家之主,声势权威不在你父皇之下,登高一呼大靖便有换帝内乱之祸,韩子安死时,正是我声望如日中天之际,他一死,大靖已再无人能辖制于我。岁月悠久,谁又知道我有一日会不会改变主意,挑起内乱,重新拿回属于帝家的半壁江山,这一点就连我自己也不敢保证。我和他都知道大靖真正的内乱之祸是我,帝盛天。”

  “韩仲远,你觉得,你父皇驾崩之际,最想做的是什么?我帝盛天最想做的又是什么?对我们而言,大靖日后的安宁才是我们所要的。”

  嘉宁帝垂首,望向胸前展开的明huáng卷轴,看见上面所书,他瞳孔一点点放大,眼底露出不可置信的神qíng。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朕驾崩之日起,帝家家主帝盛天再不能踏足大靖帝都一步。”

  太祖最后的遗旨,只有这么一句话,他弥留之际亲手jiāo给了帝盛天,世人亦不得而知。

  这道圣旨是太祖为整个大靖而留,而帝盛天,是唯一的允诺者。

  这也是这些年来无论帝家遭受了什么,帝盛天始终不入帝都诛杀嘉宁帝,不过是因为,当年太祖弥留之际,她亲手接下了这道圣旨,为大靖安宁立下了一生的承诺。

  嘉宁帝抱着遗旨,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眼底的浑浊一点点散去,似有血色溢出,他一口血喷出,猛地抬首看向帝盛天,嘴唇动了动,却仓皇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陛下!”赵福听得动响,从阁内冲出,看见两人的qíng形,一时惶惶。

  “韩仲远,无论当年发生过什么,至少你该相信,他最后选择了你,你就是他为大靖择下的储君。你不是问我,当年苍城里初见你时,是如何看你?”

  帝盛天垂眼俯身,看着嘉宁帝,一字一句开口:“那年见你,你尚年少,如朔朗晴空,耀耀灼日,我心甚喜,念江山后继有人,日后我和子安可瞑目而去。”

  “仲远,你曾是我和子安唯一寄予厚望的大靖储君。”

  最后一句落在风里,待两人再回过神时,帝盛天已不见踪影。

  嘉宁帝惶惶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又是一口血喷出,睁着眼直直朝躺椅上倒去。

  我曾是,你们唯一寄予厚望的大靖储君吗?

  这句我求了一生执着了一生的话,何必还让我活着听到呢?

  而这时的仁德殿外,韩烨的脚步刚刚抬出一步,不远处高台上帝梓元淡然铿锵的声音已然响起。

  “瑞王爷,你言重了。”帝梓元收起懒散的模样,声音一重,朝瑞王望去,眼中袭上不虞之色,“本王监国乃陛下旨意,若瑞王你质疑本王监国之权,不如亲入西郊求见陛下剥夺本王的摄政之权,只要本王一日还在摄政王位上,这大靖朝堂上的事,本王便还有做主的权利。”

  瑞王被这眼神一望,心底一凛,到底是征战沙场的帝家女帅,不可轻视之。

  石阶上的众臣亦观出帝梓元动了怒,帝家筹谋几十载才将大靖朝堂牢牢握于手,将嘉宁帝困于西郊别苑,如今又岂会将嘉宁帝轻易请回,八王这次是触了帝家霉头了!

  “摄政王,你误会瑞王爷的意思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星零 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