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chuáng太舒服了,对我修炼大有裨益,我自己都睡过了。”
花千骨飞快的洗漱了一遍,回忆了一遍之前礼乐课上师尊有教导的拜师时和拜师后的种种繁文缛节。可是白子画已经不在房内了,绝qíng殿太大,她找了半天也没找着,gān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师父——师父——”
突然一个近在耳边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在书房。”
书房,书房,书房是往哪走呢,绕了半天,总算找着了。
白子画正在案边浏览长留山的大小卷宗,一般的事务世尊都直接处理了,直接送到他这来让他批阅的虽不多,却都是极其重要的。
“徒儿给师父请安。”花千骨像模像样的俯身一拜,白子画也不看她。
“以后这些就免了。你也不用像往常上课一样起那么早,随意就好。”
“是。”
“那chuáng可还睡得惯?”
“呃……”
“绝qíng殿别的没什么,就是房间多,你爱睡哪个就睡哪个,那chuáng实在不舒服就换一个。不过睡那个你内伤会好的快一点。”
“弟子知道了。”
“这桌上的几本书你先拿去看,完完整整的全部记下来,一年后背给我听。但是只能靠你自己去记,不要拿给糖宝看,或者让它给你解释。”
花千骨拿了那几本书一看,分别是乐谱,诗谱,棋谱,画谱,剑谱,药谱,食谱。
纸张泛huáng,年代久远,束作一套,题曰《七绝谱》,一看就是极其珍贵的古籍。
花千骨心里觉得奇怪,她原以为师父授艺传教,定是让弟子苦练修行,却叫她看这些书做什么呢?而且要论她现在的记忆,这七本书下来,顶多一个月也就倒背如流了。却竟然要她看一年么?
却也不多问,拿了回去,细细研究。这才大跌眼镜(那时候有眼镜米?),那七本书看来轻薄,所书所写,竟密密麻麻全是条目,根本还没有涉及正文和内容。那纸张甚为古怪,你手触了哪个条目,或者甚至只是心念所至,书中的字就会全部换成那个条目之下的内容,然后其间遇上不明白的还可以再一层层往下翻阅查询。
光是那一本书中所列条目就不是一般的多。拿乐谱举例,除开乐器,乐识,名乐赏,等等的分类,还有琴谱,箫谱,歌谱,舞谱等等的分类,几乎囊括了天下所有与乐有关的,详尽无比。
而剑谱也同样,各类名剑,各类剑派起源和传说,各个用剑高手,御剑诀窍,各家各派的剑法,无一不有,无一不jīng。
药谱则囊括了世间有的甚至灭绝的糙木花卉,珍shòu奇虫,医术毒剂,练药易容等等。
每一谱皆包容了一个领域的所有知识与jīng粹,甚至是许多人穷尽一生可能都没办法接触到,领悟到,还有学会的。
她别说一年背七本了,就是七年背一本也不一定能背得下来啊。苍天啊……
幸好师父只说是让她背,没说都要学会,多花点时间,多看几遍,应该还是勉qiáng可以记下来的。
而最让她惊叹的是,这书奇妙无比,不光有文字,还有图画和声音。例如乐谱中看到哪段,可能就会有琴瑟合鸣的演示,剑谱上会出现舞剑的小人,或是哪个高手的图影直接反she在空中。花千骨一边看,还可以跟着他一边练习。而那些天女散花一般翩翩起舞的仙女,更是让人看得如痴如醉。而各种花木植虫,看见的都是无比清晰的原始图像,她甚至还能闻到香味。治药步骤,都是一步步真人演绎。人体经脉xué位,还有很血腥的解剖等等。花千骨不感兴趣的地方就背下来,感兴趣的地方例如歌舞,例如琴棋书画就跟着一块学。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有趣的事qíng,也从来不知道学习可以这么轻松又好玩。师父只给了个时间的限定作为给她的督促,其他的进度和安排,什么都没有给她做限定。绝qíng殿没有别的人,她也不用多有顾及,从来都没有这么自由过。
六界,大地,宇宙,星空,山川,河流,无声流淌千万年的岁月,乃至每一粒细小的微尘,都在她面前波澜壮阔的铺展了开来。虽还没有dòng识一切玄机与奥妙的大智慧,她却几乎有了dòng识一切真假与奥秘的能力与博识。
接下来的时间,花千骨仿佛痴了一般,完全沉醉在了七本书中。除了吃饭时间,几乎都手不离书。觉更是舍不得睡,常常是累得不行了,手中还抱着书倒在哪个地方就睡在哪了。然后可怜的糖宝还得辛苦的把她庞大的身子运回去。
它也几度好奇想要看看那几本书的,况且花千骨根本不设防,它想看随时都可以。可是它也明白自己不是长留弟子,而自己看过的一切都会被传输回异朽阁巨大的信息收集库。
那七绝谱是长留至宝,几乎囊括了宇宙万物的信息,对灵虫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天大的诱惑。白子画可能也是考虑到异朽阁的原因,所以才jiāo代骨头不给她看的吧。而自己为了骨头,当然也只有qiáng忍下来了。
在绝qíng殿的日子过得平淡而又简单,花千骨每天沉迷书中,糖宝无聊每天都会跑出去玩,然后把落十一还有轻水等人,以及山中发生的好玩的事qíng讲给花千骨听。回来的时候会带各种食材给花千骨,花千骨便依着食谱中所言,做许多好吃的,还会装上许多,让糖宝给轻水他们带去。因为其他弟子是不能随便进入三殿的,而花千骨也每日忙碌着,平均一个月才能到清流住的别院里跟他们小聚一下。那时候轻水,落十一,火夕,舞青萝,还有朔风都会在,特意赶来尝花千骨的手艺,大家聚在一起把酒高歌,好不热闹。
而在绝qíng殿中,就明显清冷了太多太多。白子画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殿中清修,但是因为不用每天拜见,师徒间也没有什么必须要说的话,有时候甚至十天半个月都碰不着一面。
花千骨常常会觉得这空dàngdàng的大殿里仿佛就孤零零的住了自己一个人般,好恐怖啊。有时候久了很想见他,可是心知白子画清冷惯了,怕吵到他清修,无事的话便也很少找他。
而对于白子画来说,虽然无人叨扰,但是日子毕竟还是不如以往如此那么死寂了。
有时候凝神寻她,会发现她时而傻傻的趴在糙地上一边看书一边傻笑,时而御着剑和空中蝴蝶飞鸟打闹,时而在桃花树下依书练剑,时而在厨房手忙脚乱打破盆盆碗碗,然后又做了坏事一样悄悄用修补诀拼好,等待下次再次被打碎。时而坚持在玄冰chuáng上睡着,一两个时辰又从chuáng上滚到地上。时而望天看星星,自言自语,时而又和糖宝斗嘴,游戏。
就算他不去感知她此刻正在何处,在做些什么,也总能听到她跑来跑去,身上欢快奏响的铃音。如果见不到他的日子隔得久了,不知道他人还在不在殿中,她就会整个人变得不安的扯着嗓子喊:师父——师父——
他没收过徒弟,也不知道怎么教徒弟,何况是这么小个女娃儿。虽然比初时好了许多,她眼中,分明还是有几分怕他的,后来相处久了,知他为人严谨却丝毫不苛刻,说话和眼神却又多了几分向长辈撒娇的意味。
“师父——师父——”
又听到熟悉的喊声,白子画无奈摇头:“我在剑阁。”
不一会儿就见花千骨气喘吁吁,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手中端着个盅儿。
“慢点跑,这地是沧澜玉铺的很滑,摔倒多少次了还不学乖。还有,你内伤还没好,不能运真气,那些剑招你学形就好,不要行势。”
“呵呵,师父你怎么都知道?”花千骨摸着头傻笑,刚刚在房间里突然了悟了一招剑势,度了真气,脚下一滑,摔得她屁股都疼了。
“这回是什么?”白子画看看她手中的盅碗儿。大老远就闻到香味了,却不知道她最近对食谱怎的这般感兴趣。每每有得意之作,还老拿来给他尝。
“这个叫水晶醉莲花。”花千骨打开盖子,里面一丝寒气溢出,宛然一朵绝色莲花,粉嫩娇艳,却又玲珑剔透,瓣上仍有冷霜,酒香四溢,花尖几点,犹若美人垂泪。
白子画虽仍面无表qíng,眼中已有几分赞色。接了花千骨递上前的筷子轻轻尝了一口,一丝冰凉伴着酒香与花香充斥口中,果真是极品美味。
“怎么样师父?”
白子画看她兴奋的神qíng,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道:“不错。”
“哦耶!师父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什么事?”白子画低头看着她,虽然之前有跟她说过有什么要求就提,有什么不懂就问,不过到绝qíng殿半年,她还真没跟自己求过什么。
“师父可不可以每天抽一小会,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和小骨吃晚饭啊?”
白子画看她可怜兮兮望着自己的眼神,突然明白她定是往常总是和家人一起吃饭,之后又和轻水还有诸多朋友在一起,现在每日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不习惯吧。
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哇——”花千骨惊叫一声。师父大人居然地答应了耶!哈哈哈哈哈,她已经策划此事好久了,为了以后每天都能有一小会可以见到师父。一直到自己手艺得到师父认同了才敢提出这个要求。
嘿嘿,十一师兄说的果然没错,别看师父看起来冷冰冰的,但是其实是三尊里最好说话的一个。早知道师父原来这么好欺负啊,嘿嘿,看来以后自己要多提几个要求,多撒撒娇才是。
说着兴高采烈的抱着盅儿往外跑,心里捉摸着晚饭做些什么好呢?师父不吃荤腥,她一定要把素菜都做的又好看又好吃又花样百出才行。
刚走出门外,白子画突然想起什么来。
“慢着。”
花千骨单腿独立,金jī回首。
“还有什么吩咐么,师父?”
“你那冰莲从何而来?”
“哦,那个啊,我看后院塘里那莲花开得这么好看,就突然想出这道菜,然后就摘了来啊。”
什、什么?他的千年冰莲啊!他大老远从极北苦寒之地移植过来,悉心种了百年了,好不容易今年才开了两朵。她,她,她……
白子画望天长叹,一脸哀悼:“花小骨,罚你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花千骨无力的俯倒在台阶上。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么?不是刚刚才说答应陪她一起吃饭了的么?果然是神仙师父之意不可测啊……
于是,晚上,小骨和师父一起吃的第一顿晚饭:——师父和糖宝在桌边坐着,小骨在一旁流着口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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