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下雪了?”花千骨一蹦而起,窜得比猴子还快。
刚打开房门,寒风就夹杂着雪花迎面扑来。花千骨穿着单衣在风里得瑟着,又舍不得关上门,又兴奋又激动的立马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雪积了好几寸厚了,依然还在下。空中飞舞着洁白轻盈的雪花,还有无数的长着薄翼的雪花jīng。
桃花却依旧未谢,只是被雪压低了枝桠,银装素裹中露出一点点红晕来。桃花jīng飘舞在空中和雪花jīng打闹。笑声遥远而空灵的传来,在寒风中显得越发的如梦如幻。
花千骨在雪地里又蹦又跳,开心得不得了,她家在南方,除了在七绝谱中,这还是第一次真的看见下雪,原来竟是这般好看又壮观的。
糖宝则全副武装好了,手里挥舞着一个老鼠屎般大的很小很小的雪球,骑着落十一给它叠的施法了的纸鹤当作坐骑,直直的向花千骨飞了来。
然后啪的一下把雪球砸在花千骨的眉心。
“哇卡卡!正中目标!”糖宝得意的骑着纸鹤在寒风中自由穿梭。突然听见身后风声疾立,刚一回头。比它身子还要大出十多倍的一个雪球已在眼前。
“啊!”糖宝一声惨叫,被雪山一样大的雪球打下飞鹤来,压在雪地上。灰头土脸的在下面挣扎不出,就gān脆从下面打了个dòng,从雪球顶端爬出来。
花千骨坐在雪地上,抱着肚子大笑。
糖宝抖抖头上的雪花,气鼓鼓的骑上鹤飞到花千骨面前,看到花千骨依旧脸上一个大王八,在心里偷着乐。
花千骨一把把它抓在手里。
“你这是什么啊?”
“轻水给我做的衣服,围巾,和耳套啊!”糖宝得意的身子一扭,摆个造型。
“我真服了她了,怎么连鞋子都有!”花千骨张大嘴巴把它倒着提了起来。
糖宝穿了无数小鞋子的腿腿在空中乱蹬着。
“那是,谁让我妈你虾米针线活都不会做呢,还是轻水对我好啊!以后我要讨她做老婆!每天给我洗衣做饭……”
花千骨哈哈大笑:“糖宝你是公的母的啊!?”
“哼,什么公的母的,我想男就男,想女就女。为了我贤良淑德的轻水,我决定我要修炼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哈哈哈,那十一师兄怎么办?岂不是要伤心死?”
糖宝脸红扑扑的抗议道:“关他什么事了!我才不理他呢!”
“好好好,不关他的事,不过十一师兄很厉害哦,做我女婿实在是委屈他了。一只小屁虫有什么好的,爱慕他的漂亮仙女这么多,再怎么轮也轮不上你啊,唉……我还是随便找只跳蚤啊,菜青虫啊,蚕宝宝啊什么的把你给嫁了吧!”
“呜呜呜,你敢,我告诉爸爸去……”
“你爸他听我的,哈哈哈哈!话说你每次穿那么多双鞋,穿完了又要一只只的脱你累不累啊?”
“还好还好,穿着脱着就习惯了。”
“对了,师父起来了没有,我去告诉师父下雪了!”
花千骨开心的往白子画卧室跑去,他却不在。
“师父——师父——”她知道不管师父在哪肯定都能听见的。
果然……
“我在露风石上。”白子画的声音传来。花千骨急急忙忙往殿外跑。
白子画站在崖边负手而立,俯望一望无际的沧海雄山。一袭白衣,在风雪中快要看不清,只有黑发漫天散乱飘飞。
花千骨费力的也爬了上去,看见下面白雪皑皑中的长留山的巍峨和壮观不由得震惊的吐了吐舌头。崖边风更大,而且有雪地滑,似乎一不小心随时都会从崖上坠下去。可是她不怕,因为师父在身边。
花千骨开心的拽着他的袖子,以防小小的身体被风刮跑。
“师父,好大的雪啊,哈哈哈,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下雪呢!去年长留山都没下。”
“恩,离妖神出世越来越近,天地异相也越来越多。最近西南地震频繁,北边时有战火,东边连续gān旱,洪灾,虫灾,百姓颗粒无收,饥荒遍野,另外还有妖魔横出,整个仙界也忙乱了手脚。这天是一年比一年冷,明年的雪,会下得更大积得更厚吧……小骨,你来长留多久了。”
“回师父,两年了。跟在师父身边也已经有一年了,小骨快要十四岁了。”
白子画微微点了点头:“现在你修炼也算略有所小成了,还怕鬼么?”
花千骨身子瑟缩一下,低下头去:“怕……”
“妖魔鬼怪都是这世间之物,只是存在的形态不同罢了,你要能够冷静客观的看待。未见先有了三分惧意,怎么斩妖除魔呢?”
“师父,这正和邪要如何区分,魔和仙永远是对立的么?”她一直为杀阡陌的事qíng想不清楚,可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白子画沉思片刻:“人要有所持,也要有所守,有时候是与非,黑与白并不是那么容易看得清楚,坚持做你认为对的事qíng就好了。妖神出世虽然无可避免,但是听天由命又不免悲观。命数这种事,到底还是看人自己的选择。所以我们每个人尽自己的每份力,无愧于心,无愧天地就是了。”
“弟子知道了,可是师父,恕小骨冒昧问一句,你明明不喜欢这些的,过的也不快乐,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花千骨不解的抬头望着他。
白子画身子微微一震,摇头道:“小骨,你记住,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负起多大的责任。如果仅随心所yù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逃避应有的责任,那便是罪孽。想要抛开一切,自由的活着,并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qíng。更何况,师父我,虽然不喜欢这些事qíng,却也没有什么事qíng是喜欢的。所以,不管以怎样一种方式活着,对于师父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花千骨的心猛然揪痛一下。
“人有时候无yù无求或许是一种悲哀,为了没有忧愁,同时也舍弃喜乐的代价或许是有一点太大了,所以得道飞仙,不一定就是什么好事。小骨,你命中注定崎岖坎坷却又波澜壮阔,或许外面宽广的世界更加适合你,长留山对你而言,太小了。”
花千骨一听,吓得立马跪了下去:“我不要,我哪都不要去,我只要留在师父身边。”
白子画弯腰扶她起来,这才看见她仍穿着单衣。小心的拍去她膝盖上的雪,解下身上雪白的披风替她系上。
“怎么穿这么少,不要着凉了。师父只是突然感慨说说,又不是要真赶你走,看把你吓的。”
花千骨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委屈的抬头看着他。
白子画看到她脸上的王八,差点忍俊不禁。而坐她肩上的糖宝,正在对他挤眉弄眼的一脸坏笑着。
白子画扬起嘴角,替她一点点擦去脸上的墨迹,两人仿佛两座凝结在露风石上的冰雕。花千骨半点都不敢动,生怕惊走了师父这一片刻的温柔。
花千骨就这样简单的在绝qíng殿生活,师父很少亲授她些什么,最多只是她练错的地方提点一二,将她导回正途。也从不对她多做何要求限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扔一堆书给她让她自己看。
她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才发现,那些大量死记硬背灌入她脑中的知识在逐渐潜移默化中被她吸收理解,让她变得无比的博学广达。那些艰难生硬的古籍秘法,没有人教授,她理解起来甚为吃力,可是慢慢的学习过程中,她的领悟能力和学习能力却远比其他人qiáng上许多倍。之后不需要人指点,很多难懂的修炼之法她都很容易的得其门而入。
她终于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手把手的教她,只会让她永远在自己的影子之下,很难有突破。而且道心修炼,口诀秘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理解,师父不想把自己所认为对的qiáng加于她,而是希望她以自己的理解去修炼去提高。而且从未硬xing要求她什么,只是给与适当的监督。是希望她在没有鞭策,没有依赖他人的状况下也可以自己学习,有自己的规划,刻苦修习的过程中也能过得轻松自在。
说起来师父真的没有教她学过什么,可是教给了她了最重要的学习的能力。
虽然一开始的时间里,她的修为比霓漫天,甚至轻水都落后了很多。
可是之后一日千里,很快便突破了勘心的境界。在长留修炼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能有此大成,这是长留山百年都未曾有过的。
更奇妙的是,人家的宫花,宫玉什么的都是自己所属的那个系的单一色调,她的宫铃却竟然慢慢变成了金木水火土五色的。挂在剑上流光四溢,光彩灼人。
看着自己彩虹一样好看的铃儿她不知道有多欢喜。她知道是师父调节了她体质的影响,让她修行五行术,无一不可偏废。因此虽然她没有特别拿手的五行术,攻击力也一直不qiáng。可是随着五种法术的同时缓慢提升,之后越来越快,越来越qiáng。她不管遇上何属xing的高手,都可以相生相克。
这时候花千骨才真正的体会到,她遇上的,是世界上最好最厉害的一个师父!
一转眼,在长留山又平淡的度过了三年。
花千骨已经十七岁了,可是容貌始终停留在十四岁未发育的孩童模样,丝毫没有变过。xing子也似乎半点没长大似的,每天顶着两个包子头在绝qíng殿风驰电掣的跑来跑去。糖宝也半点都没长长,倒是横向发展了不少,越发圆滚滚的了。
“骨头你在鬼画些什么呢?”糖宝啃啃啃把桃花苏啃成了一个小房子的模样,从dòngdòng里面探出个头来张望。
花千骨咬了咬笔头,嘿嘿一笑,神秘的说:“我在画师父。”
“你确定你画的是师父?不是白无常?”
“当然是师父,我在画师父的luǒ背。”
糖宝一口把糕点全部喷了出来,结果被花千骨一下敲在头上。
“居然敢喷在师父大人的画上,怕不怕我把你拧成麻花啊!恩?”
“呜呜呜,我要告诉爸爸去,骨头妈妈越来越bào力了!”糖宝抱头躲进小房子里。
花千骨咬着笔头望着天,一面回忆当时看到师父luǒ背的qíng景,一面一脸陶醉的模样,口水顺着流了下来。唉,怪只怪像弹琴作画这些需要勤加练习的技艺类的东西,她尽管理论知识一大箩筐,随便看着一幅画就可以说出一堆的条条道道来。可是真叫她动手画,她就无可奈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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