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流过,古小蘑急退,心中惊惧jiāo加。
天尧……天尧这家伙居然……
她转身,避过天狗一击,却听得身后有人拍了过来,只听天尧叫道“右护法”,也跟着加入了战团。
古小蘑去看天尧,夜色漆黑,本就看不清什么,可天尧却不敢看她。
“我对你很失望,小天。”天狗站在一旁,忽道。
“大哥……”
“你既然听了右护法的声音,便留你不得。”天狗转向古小蘑:“对不住了。”
刚才离得有些远根本听不清右护法声音,不用劳烦您灭口!古小蘑还未来得及抗议,便觉身后有热气袭来,一转身,右护法已站在身后,手中是两团巨大的火焰。
九重魔莲。
那种凌驾于三昧真火之上,焚尽世间一切的烈火。
竟是连骨头都不想让她留下么……
古小蘑感受到那重重热làng,虽然她知道已经没有用,但还是要做她唯一能做的——举起手中的剑,向右护法劈去。
右护法狞笑起来,看她可笑的想要抵抗,手中的火焰如同莲花般绽放开来,迅速向她俯冲过去。
一瞬间,红色浸满了古小蘑的双眼。她以为自己已经燃烧了起来,可脸上虽疼痛,身子却是冷的。
她揉了揉双眼,定睛看去,心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是天尧。
他挡在古小蘑身前,接了这九重魔莲。
九条尾巴全部幻出,火红的,狂野的,与那魔莲一起燃烧起来,天尧的整张脸都变成了红色,魔火烧掉了他一层皮相,浅色的眼眸愈发妖异非常。
他痛苦的嘶吼一声,跪在地上,天狗瞪大了眼,似心痛,却更加难以置信:“小天……你为何做到这地步?她不过……”
“大……哥……”
“她不是你的主人!”
古小蘑怔了半晌,听了这句话,猛地向天尧看去。
“老子……自然知道……那紫微做的是……人的契约……可她……不是人……”
“你既然知道,为何又……”
“大……哥……这些年……我每天睁眼……都不知……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天尧艰难的道:“可现在……我睁开眼……知道去找谁……知道去……做什么……这些日子……我很快乐……”
“……”天狗突然不再说话,远处有剑光闪动,想来是右护法动了魔气,引来了修仙者。
他退了几步,最后看向天尧。
“大……哥……你知道么……”天尧的脸贴上地面,浅色的眼眸一点点失去了神采:“那是……朋友的感觉……”
从被丢弃,或被你捡起的那一刻起。
我就厌倦了流làng。
右护法和天狗已经不见,天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古小蘑骇得魂飞魄散,她几步奔过去,从颈中掏出那个香包,里面放着她一直贴身收藏的东西——那枚郁琉的鳞片。
她的手抖得厉害,几次都掏不出来。那鳞片还闪着光,似乎带着她的希望。古小蘑不知该如何做,只是将那鳞片放在天尧身上,不知是夜寒还是什么,她冷得像浑身直颤。
鳞片发了光,连带着天尧的身体也发起光来,然后慢慢缩小,缩小,直到光芒散去,红衣少年不见了,地上只蜷缩着一只红狐,奄奄一息。
古小蘑小心翼翼的将它抱进怀中,不敢用力,肩膀却抽动了起来。
她哭得没有声音,也没有眼泪,可的确是在哭。
有人下了佩剑,急急的走了几步,轻轻的唤道:“小蘑?”
古小蘑这才哽咽一声,携着恐惧的颤抖。
“师娘——”
第四十一章
东海,清源岛,上清派大殿。
岛上的弟子十分繁忙,布置客房,搭建擂台,迎接宾客,无一不需要人手,掌门越洋虽是额角都见了汗,但仍是笑得一脸喜气。
众所周知,五年一次的逐仙会是中原五大派轮流cao办的,不说其公平公正,作为东道主,往往在心理和环境上有一定优势,而今年,恰好轮到了上清派。
上次的优胜被东道主天衍派的莫轻远夺走了,今年,怎么也该轮到他们了吧?
想到两个得意徒儿,越洋更觉今年的第一非自己莫属。他拐出门去,正看见女儿越溪撅着嘴走来,不由得微微一笑。
年方十八的越溪生得玲珑剔透,牙尖齿利。他这个女儿,可是被他惯坏了。虽然在修仙上一直造诣不错,但她自小没了娘亲,越洋可谓是对她千依百顺,久而久之,就养成她这样有些骄傲自负的xing格。
“爹爹,陈惊蛰他又欺负我。”
“谁敢欺负我的好女儿?定是你又欺负人家了。”
越溪一听,脸拉得老长:“我说我此次一定夺冠,他偏生说不一定。”
“这本来就是不一定的事qíng,你身为大师姐,也要做些师姐的样子。”
“早知道……我才不做大师姐。”她玩着自己的头发,扭身便跑了。
越洋轻叹一声,他又如何不明白女儿的心思。越溪和陈惊蛰,本就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他有心促成这门好事,只是越溪比惊蛰大了六个月,又是那般骄纵的xing子,不肯低头,不肯忍让,惊蛰纵然表面温和,骨子里却也是倔qiáng得紧。
他微微摇了摇头,便见有弟子来报:“天衍派掌门携众弟子拜见。”
越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道:“快请。”
“越掌门好久不见,愈发好气色了,真叫莫某人羡慕啊。”
越洋呵呵一笑,看门口现出一个huáng衫中年男子的身影,笑道:“莫掌门才是风华正茂,又有个好儿子,当真让人眼红。”
上清派与天衍派素来jiāo好,两人这几句恭维虽是客套了些,但也是真心诚意。秋静带着众人跟上清派的弟子去看了客房,顺道打点打点。莫为一路劳顿,眉目间颇有些疲惫,越洋与他jiāo谈不久,便发觉他眉头紧锁,似是有心事,但别派事宜,他终究不好多问。于是闲话不过一盏茶时分,便起身说自己还要忙,请莫为先行休息。
此议正中莫为下怀,越洋一走,他便急匆匆的拐出门去,所幸上清派来过几次,客房虽然偏远临海,但还不算难找。路过的上清派弟子躬身问好,莫为都不大理会了,只是负手走得飞快,刚刚望到秋静从里面出来,使了下眼色,秋静心知他在焦虑什么,便摇摇头跟了进去。
“她……现下怎样?”莫为忽然压低了声音道。
“已经睡下了。”秋静心中一软,只是柔声道:“刚见到时浑身脏兮兮的,衣裳都烧坏了,你……你先别去问她。”
莫为顿了顿,只是叹道:“不去问……你叫我如何放心得下?这里是上清派,不是天衍,若有人发现咱们弟子中有妖魔……”
“咱们不让她出来,不就行了?”秋静急道:“师兄,那孩子吓坏了,你不能……”
“来参加逐仙会,却关个弟子不让出来,是何道理?”莫为道:“夫人,不是我不心疼小蘑,事关天衍派千年清誉,我实在……实在没有办法。”
秋静知道莫为为难,心下也是一片黯然,只是红了眼眶,别过头去。
那一日古小蘑睡得很安稳,许是见到了亲人的缘故。
这是自下山以来,做的第一个好梦。
梦里她下了山,什么也没有遇见,什么也没有发生,甚至连孟泽虚也没有死,她们一直在一起,说笑玩闹,笑声都要穿破了天去。
可是有个影子一个空着,她的心似乎也空着。
直到最后,她已经不知道是怎样醒过来的,只是木然的望着chuáng帏。那些画面固然美好,但她不能永远的在虚幻中单纯下去,这些真相,需要她来面对。
因为勇敢,因为成长,因为遇见了郁琉。
所以,一点也不后悔吧。
她又闭上眼,嘴边似是有了笑,上清派便在东海的一个小岛,她现下已到了东海,等见过师父师娘,再去找他便是了。
“呜呜……”
chuáng下似乎传来了野shòu的哀鸣声,古小蘑心中一凛,这才想起她来这之前发生的事qíng。
“天尧?“她坐起身,向chuáng下看去,火红的小狐狸在chuáng下缩成一团,警告的呜咽着。古小蘑这才发觉有些不对,一抬头,yīn沉的脸便放大在她眼前。
是天狗!
她回身便去拔chuáng上的佩剑,却被天狗按住剑鞘动弹不得,只听他一次一顿道:“参加逐仙会,龙鳞只救得了他一时,没有往生果,他会死。”
参加逐仙会?古小蘑蹙眉,然而此时却没有时间思考。她愤恨的瞪着天狗,直到房门被推开,天狗只看了一眼chuáng下的天尧,便瞬间消失无踪。
莫为站在门外,脸色不善,怒道:“刚才那是何方妖物?!”
“……师父。”古小蘑急道:“是玄yīn教天狗,我不知他……”
“小蘑,你自己……也就罢了,怎地还招引些妖魔到这里来?若上清派知道了,你可叫师父怎生jiāo代?”
“师父……”
莫为负手别过身去,竟是气得不清:“屋里还藏着什么,快滚出来吧。”
天尧呲起牙,从chuáng下走出,浑身的毛都竖起,对莫为充满了敌意。不多时秋静和莫轻远等人也赶到了,所幸天衍派是第一个到达上清派的门派,客房附近还没有其它门派的弟子。
“这是……”秋静见屋内有一只狐狸,顿时一愣。
天尧却不靠近古小蘑,像是要与她撇清关系一般。
“它叫天尧,是弟子的朋友。”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古小蘑毫不温柔的抓过天尧,无视它剧烈的挣扎,面对众人惊诧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是朋友。”
天尧挣扎几下,却渐渐的不动了,只是伏在古小蘑腿边,十分疲惫的样子。她与他却都不知,天尧虽入了魔道,但因受到重创,被打回了原形,现下看来便与一般动物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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