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夜短,天际不知何时东方已白。
天色微微亮,帝都还沉浸在安静中。
明玉珑和容奕回到德王府的时候,意料之内的,德老王爷和德王爷一夜无眠。
听见两人回来后,当即就派人将他们请去了德老王爷的院子里。
将此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德老王爷父子忧心忡忡的时候,德王妃他们却睡的很好。
昨夜德王府有三处燃灯整晚,但是馨雨院内整夜的灯光里,不似忧愁,反而不时传来欢悦的笑声,若不是在德王府内,换做荒郊野外,半夜听到那般声音,只以为是在闹鬼。
外面的天色虽然已经亮了,屋子里还是没太亮堂。
步入到屋子里,容奕看着明烛光火旁的德老王爷和德王爷,依旧是恭敬地请安叫道：“祖父,父王。”
虽说他的身份以那样突然的qíng形公诸于世,就是皇上也恢复了他皇子的身份,但是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希望跟以前一样,所以对德老王爷他们的称呼很是真挚。
明玉珑夫唱妇随,与容奕的心思一样,qíng感上本就偏向德王府,随后也是温声唤句：“祖父,父王。”
德老王爷崩了一个晚上的面容,在听见容奕这声真挚的祖父时,终于松动几分,很是感慨。
这十多年的相处,有时候他真的忘记了容奕原本的身份,在他心底,就好像容奕真的是他疼爱多年的孙儿一样。
“你..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儿子了,日后还是叫我德王爷吧。”
德王爷虽然没有父亲那么深的感慨,可心中也是滋味复杂,自己这个长子,才名远播,惊华天下,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平日里不喜形于色,但是心内往往还是颇觉骄傲。
但是这么个孩子,就被当着百官的面,被证明是别人家的孩子。
换句话说,就是自家养了个金娃娃,结果是别人土里长出来的,白高兴了！
这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明玉珑特别同qíng德王爷,这时候喊他“父王”,大概也是提醒他,优秀的孩子没了,没了,没了。
第1749章腹黑是从小开始的【1】
德老王爷懂自己家的孩子,看德王爷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轻叹一声,这么多年,难得声音温和的和儿子说一句话：
“敬挚,这么多年来是为父瞒着你,其实我早该找机会跟你说清楚的。”
提起当年的往事,德老王爷身子不由往后靠在椅背上,缓声道：“当年王侧妃生下孩子后,不仅她自己的身体受了损坏,就是生下来的孩子,身体也很不好,极为虚弱,当时从宫里请来的太医就说了,孩子恐怕活不了多少年。”
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些事qíng,德王爷的脸上闪现一丝惊诧,诺诺问道：
“难怪当年父亲你总是让人将孩子抱在屋子里好生看护,原来..那,那孩子他现在是不是已经..”
说到后面,德王爷已经不想将话说出。
而从德老王爷的叹息声中,其答案已经呼之yù出。
尽管这个结果已经在德王爷的预料之中,可被证实的时候还是不免唏嘘惆怅,眼神里失落又带着一些伤心,
“这也怪我,当年因为一些事qíng,对他们母子俩不太关心,若是当年我能多关心一下他们母子俩,说不定孩子还能多活几年。”
事qíng已经这样,说再多又有何用。
何况当年德王爷迎娶德王妃和王侧妃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打消皇上对德王府的猜忌,根本就没有什么儿女qíng长。
虽然已经知晓了当年容奕和德老王爷之间的约定,可详细的事qíng,明玉珑也是在这会才知道。
难怪当年胖皇上敢冒险将容奕和王侧妃的儿子调换身份,原来是因为王侧妃的儿子身体虚弱,整日养在内室,根本就没几个人见过。
亲生的儿子原来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经夭折了,就算是没有太深厚的感qíng,也依旧让德王爷不由心痛。
“敬挚,有些事qíng谁也不想发生,可有时就是命中注定,谁也躲不过,时至今日,你也不要太介怀。”德老王爷沉声安慰着儿子。
德王爷沙场上几经生死,也没看么看不开。
何况,容奕也曾是让他骄傲的儿子,他又还有什么感慨的呢。
平心而论,容奕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可与夭折的儿子相比,活着的那个总是让人更怀qíng感。
再说,皇上昨晚要把容奕的名字改了的时候,容奕也是当着众人的面婉拒了。
这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明容奕对德王府是有感qíng的。
“纳兰容奕..”德王爷呢喃着这个名字,想起在朝堂上容奕的话,看着容奕的肃面上,轻扯出一丝欣慰地笑意,道：“奕儿,不管你是姓纳兰还是姓容,你都还是德王府的一分子。”
容奕目光微动,唇角抿出一个清浅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
明玉珑心内对德王爷又有了新的认识,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权势,为了一些莫名的理由,都能兵戈相向的彼此算计,而德王爷明明知道跟容奕没有血缘的qíng况下,还能如此,的确是修养和品行过人。
第1750章腹黑是从小开始的【2】
明玉珑心内对德王爷又有了新的认识,就算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为了权势,为了一些莫名的理由,都能兵戈相向的彼此算计,而德王爷明明知道跟容奕没有血缘的qíng况下,还能如此,的确是修养和品行过人。
虽然很不想赞美,但是也不得不说德老王爷教德王爷,教的还是不错的。
“不过,父亲,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奕儿他不是王侧妃的儿子的呢？”这也是德王爷一直想不通的事qíng,看父亲昨晚的反应,显然是在此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知道容奕不是王侧妃的儿子,也知道容奕的真实身份。
在德王爷看来,当年容奕也不过才是几岁的稚童,自己的父亲却是阅历人生,定然是幼年的容奕在初到德王府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露出了马脚被父亲发现了,才会窥见这个秘密。
而对于儿子的提问,德老王爷却是看了一眼从容的容奕,讪讪一笑,“其实当初为父对后院的事qíng不怎么上心,也没怎么去管这事,所以容奕这小子是被掉了包的这事,就没怎么关注啦。”
“父亲你没有发现？那你是如何知道奕儿并非以前那个奕儿呢？”
不禁德王爷好奇,就是略知大概的明玉珑也不由好奇地看眼身旁的容奕,一个念头骤然闪过——
不是爷爷先发现的,难道是容奕主动去说的么？
可是谁又会主动bào露自己的底牌呢？
听着儿子的提问,德老王爷老脸越发有些不自在,恼羞道：“反正不管发现没发现,容小子自己知道会露底的,他乖乖主动来找我摊牌的！”
“主动？是奕儿主动找父亲你说的么？”德王爷吃惊反问。
德老王爷点头,不甘不愿地瞪容奕一眼,没好气的鼓大眼睛看着傻乎乎问了一遍又一遍的儿子,
“是啊,是啊,都说了,是容小子先找到我来说的！”
明玉珑心内白了一眼德老王爷,说的这么含蓄,其实就是没发现啦,直接说出来又怎样,她不会笑话德老王爷的。
接着德王爷便将当时的事qíng说出来。
那时候王侧妃生下一个孩子,大夫说是先天不足,身子孱弱,一点小风都会要了他的命,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养在屋子里,大部分时间又是躺在chuáng上。
德老王爷那时候王位依旧在身,每日里忙着对内对外的事qíng,不可能分太多jīng力在内宅身上,偶尔抽空看看这位长孙,也都是在药味缭绕的房屋里,锦绣铺就的大chuáng上,看到一掌巴掌大的蜡huáng小脸。
对于老人来说,孙子身体不好,看一次便会让他心伤一次,加之后来容烨这个嫡孙的出现,他有限的jīng力更被分散。
可是就时间就这么过去,一日晚上,就是那原本体弱的孙儿却避开了所有人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到了他的房间里。
那个时候,年纪小小的容奕还没有任何武功,居然能够不惊动任何人的出现在德老王爷的面前,着实让他心中很是惊叹。
第1751章腹黑是从小开始的【3】
他当初问容奕是怎么到他房里的,事到如今,他还记得容奕的回答：他每天偷偷地府中观察,根据侍卫的轮班和王府的地形,计算出一条可以避开所有危险的路径。
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就能有如此沉稳的心境,和严密的头脑,当时就让德老王爷极为震惊,对这个被大夫诊断,随时可怜没命的小孙子也多了两分注视。
而当年粉雕玉琢的容奕,虽然年纪小小可也已然一副云淡风轻地抬起小脸,又说出一句让德老王爷更加震惊的话——
“我不是原来的容奕,我是谁你先不用管。我知道皇上对德王府怀有戒心,我想跟你做一个约定。”
或许是因为当时容奕的主动出击,又或是当时他虽然年幼却进退有度的老成举止。
在德老王爷看来,那个在深夜趁着月色而来的小小男童,在那时便有着与众不同的气度,小小年纪就有勇有谋且不乱方寸,让德老王爷打从心底里想好要去相信他,相信这个只有几岁的稚子,或许他真的能够帮自己保住德王府。
于是那晚德老王爷就和仅几岁的容奕秘密约定了一些事qíng。
虽然很少人看到当初王侧妃的孩子,但是总有一些人会记得他的模样,为了不让人怀疑容奕的身份,在几天之后,德老王爷便对外宣称容奕身体虚弱需要静修养病,而将他送出了德王府,直到两年之后容奕才重新回到帝都。
稚子年幼,本就在长身体的时候,两年不见,调养好身体的侧妃孩子,相貌自然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何况,原本的容奕一直被养在房中鲜少有人见过他,如今时间转瞬,也就更没有人能发现这不起眼庶子的不同了。
昔日一老一少所说的事qíng固然匪夷所思,可多年过去以后,德老王爷却一直为自己当时所做的决定而庆幸。
容奕,从未让他失望,俨然是他德王府的骄傲。
若可以,他真的希望容小子能一直是他德王府的世子,而非现在的五皇子。
听着德老王爷说完往事,就是德王爷也不由为那时年幼的容奕刮目相看。才几岁就能够审时度势,敢于父亲做约定,着实不俗。
明玉珑看着容奕jīng致的侧面,得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qíng,才能让容奕小小年纪,就处心积虑地想自己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以往她只觉得容奕是个大腹黑,觉得他深不可测看不透,那也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为了自保不得不如此。
不过小小年纪就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她家相公果然是从小就不一般。
腹黑这种东西,真的是从小就显现出来的卓越才华。
她回忆一下,唔,她七岁的时候记忆没了,但是她记得吧,自己十岁的时候,还在跟同学跳跳绳呢,什么yīn谋诡计,什么诡计陷害,她最多就是知道“代表月亮消灭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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