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chūn家里要配丸子,你那里也配点儿人参养荣丸,其他还需要什么丸子,只管告诉你二婶婶。”老太太又道,“虽说你姑母犯了错,我罚了她,但对你我依然是当孙女儿般看待的。”
纪澄立时就红了眼圈,感激得不得了,至少表面上她是这么表现的。
老太太最后拍了拍纪澄的手背道:“这人啊,只有心正了,道才走得正。”
纪澄自然又是一副专心聆听教诲的样子。
从芮英堂出去,纪澄就去了卢媛的院子,纪澄早让榆钱儿打听过了,卢媛这几日大概是内疚自责都基本没怎么出院子。
“阿媛。”纪澄打帘子进去喊了一声正在做针线的卢媛。这姑娘是真内疚到了极点,要不然肯定不会bī着自己坐下来做针线的,卢媛可是比纪澄还不耐烦做这种东西的人。
“澄姐姐,你大好啦?”卢媛站了起来,她的眼睛又大又亮,虽然比不上纪澄和苏筠这样的国色,但也是个很好看的英气的姑娘。
纪澄点了点头,“你这几日怎么都不来看我?”这几日纪澄躺在chuáng上可一点儿也不无聊,来探病的多的是,连韩令则和何凝这两日听说纪澄病了都过府来探望过。
卢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若不是我,也不会害得你……”沈荨那个藏不住话的,自然将沈彻说纪澄将来年纪大了会不良于行的事儿都说了。
纪澄拉了拉卢媛的手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心思别那么重。我要去看弘哥儿,你去不去?”
卢媛先是急急地抬了抬头,但旋即又蔫吧了,“我?我还是不去了吧。”
这可不行,纪澄可是故意来找卢媛的,她一个人去沈御的院子就显得太打眼了,拉上卢媛就没问题了,公平竞争嘛,纪澄可耻地想着,她这可也是在给卢媛机会。
卢媛本就真心喜欢弘哥儿,又惦记着沈御,最终纪澄不过劝了两句,她就高兴地应下了。
弘哥儿一见着纪澄,简直就跟穷人家的孩子见着麦芽糖一般欢喜,“澄姐姐。”
尽管沈御和他身边的丫头纠正了弘哥儿很多次,但这孩子只要在没有沈御的qíng况下,见着纪澄都喊姐姐。叫姑姑就感觉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般,弘哥儿一直记得他第一次见到纪澄的样子——轻飘飘的脚跟都不沾地的女妖jīng。
纪澄她们到的时候,弘哥儿正在练字,可一见她们弘哥儿自然就没心思写字了,急得他身边新来的丫头云珠嘴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弘哥儿,公子说了,你每天没练够字不许玩的。”
“澄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我等会儿再练字。”弘哥儿年纪虽小,但已经不愿意再听屋里丫鬟姐姐的话了。
纪澄道:“你先练字吧,我和你媛姑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等你写完了我带你去园子里玩儿。”
弘哥儿欢呼一声,自从他在东湖落水之后,屋里的丫头对他简直是眼都不错的盯着,一听他要去园子,就跟要了她们命似的,生怕再有个三长两短。
但弘哥儿毕竟是小孩子,自己一个人练字总是枯燥,又眼巴巴地想和纪澄玩儿。
纪澄便让云珠给自己拿一套纸笔过来,又问卢媛的意思,卢媛摇摇头,“我出去找蕊雪姐姐说话。”那蕊雪就是沈御的通房,她心里估摸着卢媛估计很可能成为自己将来的主母,所以一直捧着卢媛,和卢媛也十分亲近。
卢媛过去寻蕊雪,纪澄就陪着弘哥儿练字,“我每日里也要练字的,咱们来比比。”
“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弘哥儿不gān。
“不过你是男子汉,我却是小女子啊。”纪澄耍赖道。根据她的经验,像弘哥儿这样屁大的孩子,最烦别人总拿他当孩子,他想要的是同等的尊重。纪澄恰好就把着了弘哥儿这个脉路。
果然弘哥儿虽然撇了撇嘴,却立即收了心思开始认真写字,生怕输给纪澄。
蕊雪和卢媛就站在游廊上说话,“今日是chuī什么风啊,纪姑娘居然来了?”
“澄姐姐想来看看弘哥儿病好了没有。”卢媛没有城府地道。
蕊雪可不比卢媛迟钝,或者应该说蕊雪太敏感了,一个总是忐忑着不知将来的主母会如何的通房想不敏感都不行。蕊雪是真心希望卢媛能嫁进来的,这样的人心思浅,心地也好,在她手下讨生活一点儿也不难。
但那屋里的纪澄可就不一样了。蕊雪和纪澄虽然没怎么接触过,但远远地看过几眼就知道是个不得了的人,模样自不必说了,是个男人就没有不喜欢的,跟个仙女似的,这要是娶进来怕一定会捧着含着都怕伤着的。
纪澄的为人蕊雪也听过,非常大方,家下的人没一个不喜欢她的,这叫吃人的嘴短。可世上哪有被所有人都喜欢的人呢?蕊雪就想着纪澄这个人只怕很有些城府。将来在她手里吃了亏,怕都没出诉苦去。
“她以前可不怎么来咱们这儿串门。”蕊雪又道,她不能明明白白地点醒卢媛,只能委婉提示,可惜卢媛不能理解蕊雪的苦心。
蕊雪和卢媛正说着话,就见沈御从外头进来,蕊雪抬脚就要迎下阶梯,却见沈御摆了摆手,她立时领悟,沈御这是来检查弘哥儿功课的。
沈御一进弘哥儿的屋子,就看到了他和纪澄正并排站在长条书案后面,悬臂写字,这一大一小生得都是人尖子模样,连动作都有些像,看起来实在叫人赏心悦目。
纪澄和弘哥儿都很用心,纪澄当然也不想输给小孩儿,其实她底子并没有比弘哥儿qiáng多少,年少时不爱读书习字都贪玩儿去了,家里大人也不在乎,后来发奋苦练,但也没几年功夫,写字倒是像模像样的,就是缺些筋骨,那没有十年苦功是练不出的。
沈御轻咳一声,才将正埋头苦练的两个人惊起。
“御表哥(父亲)。”纪澄和弘哥儿搁下笔出声道。
沈御点了点头,“弘哥儿,把你的功课拿来我看看。”
弘哥儿乖乖地将自己写的大字和小字送到了沈御跟前,沈御扫了两眼,“有进益了。”
不过简单几个字就让弘哥儿脸上笑开了花。大概是沈御今日的语气比较和善,弘哥儿也不像平日那么怵他,转身跑回桌案前,将纪澄写的那几张一拿就跑过去给沈御。
“嗳。”纪澄只来得及发出个叹词,她总不能去弘哥儿手里抢回来吧。
“父亲,你看看澄姑姑的字,她和我比赛来着呢。”弘哥儿兴致勃勃地道。
纪澄的脸都没处藏了,跟个五岁左右的孩子比写字,她也是出息了。
不过好在沈御脸上没有丝毫的嘲笑之意,反而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纪澄的字很漂亮,但说白了就是花架子,若是字如其人,可就耐人寻味了。
“不错。”沈御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好好儿练字,不许偷懒。今日的功课若是做完了,才可以出去玩儿。”
“做完了,都做完了。”弘哥儿用力地点着头。
沈御起身朝纪澄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第111章可如愿
纪澄看了一眼沈御离开的背影,怀疑自己生病的时候是不是病糊涂了,其实沈御对她跟个陌生人完全没有两样的。若真是有什么有点儿意思,断然不至于连个眼神都没有的,态度也十分疏离冷淡。
纪澄是什么样的人啊,不见兔子不撒鹰,若是无利可图的事儿,她是绝不肯非功夫的。她掂量着少不得再试探几日,若是不行,那就赶紧的撤,也免得伤了和卢媛的感qíng,将来彼此见面尴尬。
得,这会儿纪澄可又想起和卢媛的感qíng来了。
既然纪澄答应了弘哥儿,自然要带他去园子里玩儿。冬天的园子比较荒寂,既不能上树掏鸟窝,也不能下水摸鱼。
而且弘哥儿自从那次在东湖落水之后,对湖面就有些恐惧感,从水边过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敢往那个方向扫。
纪澄看在眼里心想这可不行,从哪儿跌倒就得在哪儿爬起来。
“弘哥儿是不是怕水了?”纪澄问。
弘哥儿的小脸顿时红了,“我不怕,不过祖母不许我再去水边玩儿。”
老年人总是这样,总想着怎么让孩子避开危险,却不教他们如何面对危险。纪澄拉了弘哥儿的手道:“别怕,不就是溺了一回水么,知道我是怎么学会凫水的么?”
说起这个,弘哥儿可就好奇极了,他听丫头议论,男人会凫水不是新鲜事儿,可女人能凫水可就太新鲜了,尤其是北边的女人。
纪澄道:“小时候我也溺过水。”
“啊?”弘哥儿这就更好奇了。
说不得纪澄还真有带孩子的天赋,其实她何尝溺过水,她那是天生的,在澡盆里时就爱扑腾,后来跟着她二哥出去玩儿,夏天的时候男孩子在水泡子里游着凉快,她看着眼馋,在旁边学着他们的动作比划,在澡盆子里练了几日,就胆大包天地去水泡子里练去了。开头的时候狠狠呛了好几口水,抱着死就死吧的心态,居然就被她折腾得凫了起来。
纪澄骗弘哥儿,这是为了让他觉得自己感同身受。“游湖的时候从船上掉下去的,一只船好些人,救人的自然是先救手边的,我离他们比较远,差点儿就没命了。获救之后我也怕了好久的水,可后来又想,难道我一辈子就不去水边玩啦?若是下一回遇到这样的事儿,没人救我怎么办?我就发了狠心自己在自家的浅水池子里练了起来。”
纪澄说得简单,但弘哥儿还是害怕,“我……”
“别怕,现在又不让你学凫水。水上都结着冰呢,我教你滑冰。”纪澄道。
“这你也会?”弘哥儿简直佩服死纪澄了,小孩子就佩服这些什么玩意都会的人。
“那是。”纪澄伸手去拉弘哥儿,弘哥儿就往后退,他可是害怕冰面再开裂了。
纪澄笑道:“胆小鬼。上回是你拿榔头去砸了冰,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力气,小小年纪砸得那么狠,那冰面如果裂了fèng就很容易沿着fèng隙开裂,而且前些日子天气比较暖和,冰面没有现在这么厚,这回咱们不凿冰,我们去西湖,西湖那边靠林子,冰结得厚实点儿。”
弘哥儿虽然跟着纪澄去了西湖那边,却还是只敢在岸上看,纪澄也不bī他。在晋北,一到冬天整条江几乎都能结冻,还可以过马车,所以几乎人人都会滑冰。
纪澄可是其中的高手。她有专门的鞋子,是晋北的老铁匠给她打的,牛皮鞋下头一排刀片,当然都是没开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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