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替它转向的?”纪澄疑惑地问沈彻。
“每次路过这里总觉得不顺眼,直到把它转了个面,现在看起来就顺眼许多了。”沈彻随意地道。
只是话虽随意,可是当年的沈彻才不过十岁出头,为了能把这望夫石转个方向,可是狠下过苦功的,因为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已经看这望夫石不顺眼了。
因为这样一路走走停停,想在天黑之前到达山顶是不可能的了,幸亏半山腰上有座道观,素日里也有居士、香客到这里投住,客舍还算gān净。
沈彻要了两间客舍,因为很舍得给银子,所以住的是位置最高的两间,依山而建,有个小小的露台,走出去可观山间云岚。
纪澄站在露台上嗅嗅了风里传来的清香,不得不说到山中来的确让人心旷神怡。huáng昏微寒的风让纪澄觉得脑子里像饮了薄荷水一般,畅快而清慡。
身后沈彻道:“我给你提了两桶热水,你泡一泡吧,不然明天肯定会一身酸痛。”
澡桶一看就是没用过的的,散发这新鲜木头的香气,桐油发亮。
热腾腾的水的确舒缓了纪澄的疲劳,心里觉得只要沈彻不作妖的时候,人真的不难相处。
纪澄没泡太久的澡,和沈彻在一起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稳,生怕他不知何时就闪到自己眼前来,反正指望沈彻有什么羞耻心,那可就太天真了。
纪澄换了件水蓝色的襦裙,薄薄的轻容纱被山里的晚风拂起,像盛开的夜光兰一般幽亮,因刚沐浴过所以脸上泛着水润的嫣红,仿佛有水汽从她肌肤里透出一般。
纪澄也不知在想什么站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彻就倚在他房间的露台上看着她。
见纪澄转头,沈彻才道:“过来吃晚饭吧。”
道观里的晚饭没有荤腥,两道野菜,几张白馍,还有山泉。
“吃饭的时候不宜喝茶,等我们明天采了新茶制了再给你煮茶。”沈彻道。
纪澄在桌边坐下,折腾了一天,中午吃的是gān粮,这会儿她还真是饿了。
只是沈彻却不动筷,反而起身拿了张棉帕过来,“你发尾弄湿了怎么不绞gān?”
“哦,让它自己gān就行了。”纪澄其实很没耐烦心去绞gān头发的。
“你先吃吧。”沈彻走到纪澄身后,将她的发尾拿起来用棉帕裹着绞gān。
纪澄的脸皮很厚,沈彻这么说,她还真就先吃了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反正沈彻大部分时间对她也是十分不客气的。
道观的饭菜虽然很简陋,但是难得的是味道真不错,清淡可口,回味还有些清甜。
沈彻很有耐心,纪澄甚至都没感到身后的头发有被拉扯的感觉,比榆钱儿伺候得还好。不管真qíng假意,至少这一刻纪澄觉得心里有些淡淡的甜意,若是能不这么理智的话,纪澄心想她也会被沈彻骗去的。
只是此时或有恩爱,他日转身时,可就有得痴qíng女哭的了。
纪澄愣神的时候感觉手头一动,却是沈彻低下头来在她手里握着的白馍上啃了一口。
纪澄转头看向沈彻,他想必也是饿了,纪澄突然觉得对比起沈彻来,自己真实太不懂关心人了,或者应该这么说,她太不懂男女相处之道了。
反观那些被沈彻喜欢过又抛弃的女子,可有一个恨他的,只怕至今还心心念念盼着他回头呢。毕竟曾经被他那样温柔地相待过。
纪澄心里突然觉得自己真是蠢,竟然意气用事了那么久,现成的榜样摆在她面前居然都不懂学习,她跟沈彻犟什么,难道让他以后回忆起来都是自己不好的地方,然后方便他痛下下手?
不管将来会怎样,纪澄心里都是明了的,在沈彻心里能留得一线温qíng即使没有好处,但也绝对没有坏处。
心里想着事qíng,但是纪澄手下一点没有慢,她重新拿了一张白馍,卷了一点儿野菜在白馍的尖上,转头喂到沈彻的嘴边。
“给我的?”沈彻略显呆愣的表qíng让纪澄有那么一瞬间真想笑出声来。
“是啊,难为彻表哥忍着肚子饿还先替我绞头发。”纪澄笑道。
笑意从纪澄的眼睛里流出,星眸璀璨。
沈彻就着纪澄的手吃了一口白馍,“这道观厨房的手艺不错。”
吃过晚饭,沈彻去隔壁沐浴,纪澄揉了揉因为骑马颠簸而酸疼的腰,看了看客舍的chuáng,已经被沈彻重新铺过了,铺的是从家里带来的被单。
纪澄瞬间就打定主意,要把这间客房占为己有了,所以她脱了鞋,直接就躺了上去,闭上眼睛小憩。
只是如今睡眠改善也不总是好的,纪澄不过是想打个小盹儿而已,可再次醒过来时却是沈彻帮她脱衣裳的时候。
纪澄还没回过神来,反shexing地一把握紧了领口,沈彻的手指轻轻挑开她的腰带,“我看你穿着衣裳睡觉不舒服。”
纪澄还是捉着自己的领口不放。
沈彻低下头在纪澄的耳边道:“我就算想做什么,也不能在别人的道观里胡来对吧?”
说话时,沈彻已经熟练地解开了纪澄的衣衫,从她肩头往后剥,纪澄配合地动了动手,外裳尽去,露出里头的白绫中衣来。
“睡吧。”沈彻亲了亲纪澄的额头,起身帮她将灯chuī灭。
听见开门声和关门声,纪澄才松了口气,虽然其实矜持已经没什么意义,但心里那道坎总是过不去。
夜里只觉得口gān舌燥,渴得人从睡梦中醒过来,纪澄从chuáng上爬起来,还没走到桌边,就借着月色看到了盘腿坐在墙边椅子上的人。
纪澄吓得连退了两步才意识到那是沈彻。
“渴了?”沈彻缓缓睁开眼睛,伸腿站起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纪澄捂着胸口道,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她房间里来打坐,这是什么毛病?
沈彻走到桌边替纪澄倒了一杯茶水笑道:“这样陌生的地方,你倒睡得熟?若是我不替你值夜,被人背走了你怕也不知晓。”
纪澄接过茶水一口喝了下去,再将茶杯递给沈彻,他很自然地又帮她斟了一杯。
纪澄自然不相信沈彻的话,可是又实在没法儿更好的解释他的行为,是因为她生得太美所以舍不得睡觉一直盯着看?
第129章新茶约(中)
美,自然是美的。茶水顺着纪澄的下巴落入她的领口,唇瓣因为刚饮了水儿显得水润润的发亮,还有沈彻喜欢的清茶味道。
“不用怀疑,就是想看着你而已。”沈彻道。
有时候听起来最不可思议的回答却很可能是真的。沈彻在纪澄的chuáng畔坐了很久,美人如名画,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空气里氤氲着纪澄身上的甜香,本该靠近之后才能嗅到的,但只要在她身边,沈彻的鼻尖总是萦绕着那种淡淡的蜜桃的香气,让人抑制不住战栗的香气。
纪澄在沈彻的眼睛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看她的眼神一如当日在三好居的那个早晨,充满了攻击xing。
纪澄以手背遮口,打了个哈欠,“好困啊,你自便吧。”纪澄回身往chuáng边去,她走得不疾不徐的,生怕自己走太快刺激到沈彻。
然后沈彻并未有后续动作,在纪澄将自己埋入被单下之后,他就重新回到了墙边的椅子上盘腿坐下。
纪澄开始失眠了,任谁旁边蹲了只饿láng,被闪着绿色幽光的眼睛看着,大概都会失眠。虽然沈彻的眼睛不是绿色的,但纪澄觉得黑色比绿色更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纪澄被沈彻唤醒。“走吧,我们得在太阳升起之前赶到山顶。”
纪澄先是失眠,现在正是睡不醒,她不想睁开眼睛,索xing借着迷糊的借口,“哼哼”了两声表示抗议。
最后纪澄是被沈彻连着被子一起裹起来抱上马的。
马背上颠颠儿的真是好睡觉,纪澄被沈彻捏着鼻子醒来的时候,太阳刚露出小半张脸来,艳丽无边的橘红色铺满了人的眼睛,纪澄就那样靠在沈彻的怀里,如斯美景,如果再闹别扭真是大煞风景。
纪澄在沈彻怀里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角度靠着,山风在清晨时最是凛冽,纪澄拉过沈彻的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这样就暖和多了。
日出的整个过程,两个人都没说话,瑰丽景致已经填满了人的心,漫天的红霞,金色的、橘色的、红色的,像仙娥打翻了的胭脂盒子,叫纪澄忍不住想,不知道藏在云海深处的仙人的宫殿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仙娥的日子也不值得人羡慕,要不然玉女就不用下凡来洗头了。
采茶的讲究很多,比如一定要在清晨,这时候最为湿润也最为凉慡,而且还得是女子,因为她们手指纤细,能从茶树上摘得最细嫩的叶子。
纪澄此刻已经穿成了一个地道的采茶女的样子,背上背了一个小竹篓,半趴在陡峭的岩壁上,她根本都不敢往脚下看,沈彻这天杀的混蛋,若她不幸失足掉下去,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鸟不拉屎的悬崖壁上连鸟都不停留,也不知何年何月鸟嘴里漏下的几粒茶树种子在绝壁里生了根、发了芽,如今被沈彻盯上了,年年都来掐一把,真是可怜的小茶树。
沈彻的气息就萦绕在纪澄耳边,“其实真正讲究的采茶人家,采茶女都只用处子,她们的手最细嫩,不会伤到茶芽。”
曾经她也是好吗?!对于沈彻这种专踩人痛脚的恶劣行为,纪澄回应他的是一记飞腿。
只是忘记了这是悬崖上,纪澄一脚踢去,沈彻一个没踩稳就直直地落了下去,吓得纪澄当然脸就白了,尖叫着喊道:“沈彻!沈彻!”
可是沈彻的人影已经跌落到了云岚之下,再看不见踪影。纪澄浑身冷得发抖,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沈彻这祸害倒是死了,可她只怕也活不了了。
纪澄抬头看了看,虽然这里离崖顶不远,但峭壁几乎是笔直的,她估计是爬不上去的,即使爬上去这也是孤崖,四周没有路只能饿死。想下去更是不可能,现在可真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纪澄探头往云岚处看去,难道她也要掉下去来个一了百了?
“这要是给我殉qíng么?”沈彻含着笑意的声音突然从纪澄头顶冒出来。
纪澄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晃,要不是沈彻及时搂住她,估计这会儿她已经掉下去了。
此时纪澄眼里的泪还没收住,想bào打沈彻一顿,可又怕再把他给踹下去,只能悻悻地道:“这种玩笑一点儿不好笑,很幼稚、很无聊!”
眸如水洗,波光潋滟,倒映着十里星光,沈彻贴近纪澄轻叹一句,“我死了你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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