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纪青在沈府吃酒回来,满脸通红一脸的高兴,让纪澄忍不住问道:“爹爹今日怎么这般高兴?”前些年纪青也到沈府吃过酒,但因身份有限,哪怕他是纪兰的哥哥,可就连纪兰自己都不怎么招呼他,除了要银子的时候有个笑脸,其外都是避嫌的,所以没回纪青到沈府做客时,虽不至于觉得颜面难堪,但如此笑容满面的qíng况却是很少的。
“今日为父可是太长脸了。哎,这大家公子风度气派就是不一样,尤其是沈家的大公子,原以为他是个孤傲的,哪知道如此平易近人,待人接物自不用说,连我们这样的亲家都照顾得极为周到,还替为父介绍了好些贵人。”纪青笑道。其实他心里也在嘀咕,以往也不是没见过沈御,可从没见他如此热qíng过,这还真让纪青有些忐忑。
纪澄一听纪青的话就知道沈御并没有死心。
纪青细细地打量着纪澄的神色,他虽然是男子,却也不乏细心,如今看纪澄回避的神色,就猜到了一、两分,不过他也不点破,毕竟他们家和沈家的门第差太远,沈御又是沈家二房的长子,身上还有爵位,要娶纪澄的可能xing很低,但纪青也不愿意让纪澄去人家里做妾。
所以纪青也没将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但沈家的流水席上一连好几天纪青都遇见了沈御,对方更是不厌其烦地作陪,以至于不知内qíng的人,还以为纪青是什么了不得的来头,能让沈御那般周到殷勤相待。
第147章噩梦终
纪青就是再傻也知道qíng况不对。到次日上头,沈御更是带着弘哥儿亲自上门拜访了,找的借口是“弘哥儿想念他澄姑姑了”。
纪澄陪了弘哥儿一会儿,待沈御走后,纪青就藏不住话了,“沈家大公子究竟是何意?可是想和咱们家亲上加亲的意思?”
纪澄那一套“配不上”的说辞在纪青面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她只道:“二夫人不会同意的,爹就别异想天开了。”
“这怎么能叫异想天开呢?我看大公子的态度很恳切,你究竟是怎么个想头?当初是你自己说的想在京师寻门亲事,我看大公子不是挺好的么?你是顾虑弘哥儿?”纪青问。
此种难言之qíng纪澄怎么能告诉纪青,被她爹追问得无可奈何之时,纪澄只得道:“爹爹当沈家是什么人家了,哪有那么容易嫁进去?”
“怎么就不能嫁进去了,你姑姑怎么嫁进去的?”纪青道。
今日早非往昔,沈御难道还能为她绝食不成?纪澄道:“大公子若真有心娶我,怎么不寻媒人前来说和,自己带着弘哥儿上门算个什么意思?难道叫人说我婚前就和人私相授受么?”
纪青一想这也是。在晋地年轻男女若是看对了眼,芦苇丛里、高粱地里一钻,回头跟家里人一说就成,到京城来这些事简直想都不敢想,沈御直接找上门来的确是欠妥的。
可不仅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会儿就是岳父大人看女婿也是越看越爱的,纪青舍不得沈御这么一条大肥鱼,再见着沈御时便委婉地透露了一下纪澄的心思。
沈御大松了一口气,姑娘家的心思果然是海底针,怎么猜也猜不到,亏得他打通了纪青这条线。沈御自己是绝对想不到纪澄拒绝他居然是为了那样一个理由,若是她早些说出来,他就不用连续好些日子陪着纪青喝得满脸通红了。
不过沈御此刻心qíng却是大好,他以为纪澄拒绝他是为了他本身的原因,多少让沈御有些挫败,如今才知道女儿家是为了矜持的缘故,这也越发让沈御高看了纪澄一眼,商户家出来的姑娘如此端方实属不错,倒是自己对她太过轻率了。
沈御这些时日的异常,自然逃不过他母亲huáng夫人的法眼,huáng夫人本想着等沈萃出嫁了再寻了机会同沈御说话的,可这几日沈御一直陪着纪青,已经有许多闲言闲语传出了,连老太太都开始过问了,huáng夫人再坐不稳,晚上送了客便叫人将沈御唤到屋里说话。
母子俩本没有必要绕圈子,但儿子长大了,又素来是个闷葫芦,huáng夫人也不知该如何同沈御开口,先是关切地问了问沈御的身体,再然后又是弘哥儿的qíng况,最后huáng夫人才道:“家里如今越发冷清了,阿芫和阿萃都出嫁了,老太太成日里念叨冷清,就是为了尽孝你也该娶妻了,多开枝散叶,家里有孩子的欢笑声,老太太也不会觉得冷清,就是我每日里也有个奔头。”
“母亲说的是。”沈御道。正是因为连着的两桩亲事,家里眼见着就冷清了,等阿荨也出嫁了,家里真是就没有声音了,所以连沈御这样的人都不由得心动,想要娶妻了,纪澄大概是真的赶上了好时候。
“家里如今来了这许多姑娘做客,你可有瞧着满意的?”huáng夫人问。
沈御道:“我在前头陪客,很少到女眷这边来,即使见过,也不过一面之缘,又不能知根知底,即使再娶要紧的还是弘哥儿喜欢,待弘哥儿好的才是。”
huáng夫人一听,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知道纪澄对弘哥儿做了什么法,那孩子对谁都不亲近,偏偏待她就是不同。
“小孩子家家能懂什么?被别人三言两语就哄去了。我瞧着还是得从咱们素来jiāo好的人家里选,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家风也好,规矩也好,新媳妇进门就能把家里的事qíng料理起来,对弘哥儿也能好好教导。”huáng夫人道。
沈御道:“娶周氏时都是父亲和母亲做的主,这一次我想自己做主。”
huáng夫人气得差点儿倒仰,“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能如此任xing?你以为你娶妻是能随随便便的吗?一妇蠢三代,你看看你三婶那样子,你三叔娶了她之后有什么出息?当初你三叔那样喜欢,现如今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切都看淡了。阿御,你从来不是这样不理智的人,是不是纪澄那狐媚子勾搭你的?”
沈御脸色一沉,“澄表妹就住在家里,她是什么样的人品你难道不清楚?她什么时候有狐媚之举?这都不关她的事qíng,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是该娶一房妻室了,她年纪合适,同弘哥儿也好而已。母亲不喜欢又何必泼人脏水?”
huáng夫人气得心里发颤,这还没娶过门呢,就护上了将来那还得了?
“那好,你既然知道我不喜欢,那还打算娶她么?”huáng夫人也犟上了。
沈御实在不擅长和妇人打jiāo道,即使是他母亲也不例外。只可惜沈彻不在,不然凭他那张嘴,同母亲说道说道,也许就能把气氛缓和过来。
“母亲也知道,如今沈家是鲜花着锦的qíng势,表面看着花团锦簇,可私底下皇上何时对我们放心过?安和公主下降,生生毁了大伯的前程,只能做个闲散国公爷,这已经是猜忌了。若非西域那边一直蠢蠢yù动,边关缺不得父亲震慑,皇上早就收回他手上的兵权了。我如今娶妻再娶世家大族的女儿,皇上能放心得下么?”沈御道。
huáng夫人一听这些借口就头大,她知道沈御说的是实qíng,但要让她接受一个商户女儿为儿媳妇实在有些艰难,今后指不定被人如何嘲笑。
可是沈御哪里懂huáng夫人肚子里的这些弯弯道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关心这些,我只知道做母亲的没挑好,就只能养出沈萃那样的女儿。我们家可不能再出这样的丑事。再说了,阿萃出那样的事,纪澄与她同吃同住,居然没关着她,这是一个姐姐应该的吗?”huáng夫人提高嗓门道。
沈御道:“她只是个表姐,你也知道三婶的为人,连她自己都管不住阿萃,澄表妹难道还能管得住?”
“你简直是鬼迷心窍!”huáng夫人怒道。
沈御见huáng夫人气得发抖,也知道不能再谈下去,否则只会起反作用,于是站起身道:“母亲息怒,都是儿子不孝,儿子改日再来向母亲请安。”
沈御说完转身就往外走,huáng夫人气得在屋子里摔茶盅哭骂道:“这是生的儿子吗?上辈子的冤家来讨债的还差不多。”屋子里的丫头一个个的吓得喘气都不敢,生怕惹祸上身。
huáng夫人在榻上坐了良久才缓过起来,心里想着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沈御的xing子她是知道的,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更改,所以huáng氏又急急地起身往老太太屋里去。
老太太见着huáng氏进来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过来?”
“有些事想同母亲说。”huáng氏道。
老太太朝云锦她们使了个眼色,一众丫头就都退了下去,她这才对huáng氏道:“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么差?”
huáng氏道:“阿御今天到我屋里说,他想娶纪澄做填房。”
老太太大吃一惊,她原本以为是沈彻有些中意纪澄,哪知道这档口又冒出个沈御来,“你确定?阿御亲口说的么?”
huáng氏点头,“不知道被纪澄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这件事和我顶得脸红脖子粗的,像着了魔似的。他也不想想他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娶个商家女?”
老太太想了想道:“可是澄丫头和阿御有了什么首尾?”
“这倒没有。”huáng氏在沈御屋里可是放了眼线的,便是蕊雪也时时向她通报,纪澄若和沈御有个什么猫腻,她肯定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这么说是老大看上了澄丫头?”老太太问。
huáng氏点点头。
“澄丫头容貌出众,也不怪阿御他们会喜欢。只是你若看不上澄丫头的家世,好生同阿御说就是了,他是个孝子,难道还能真和你顶杠不成?”老太太安慰huáng氏道。
“母亲你是不知道,阿御那孩子下了决心的事qíng,谁拦得住?我就怕到最后拦成了仇里外不是人。”huáng氏道。
老太太叹息一声,她家里什么都好,就是两个孙儿的亲事太令人cao心,主意是一个比一个大,全都拖着不肯成亲。沈彻尤甚,上回她不过就念叨了几句亲事,沈彻就gān脆跑了,这一整月的连家都不归。
“阿御他们都大了,儿大不由娘,我瞧着澄丫头品貌都不差,也不似你三弟妹的德xing,若阿御真心喜欢,你又何必逆了他的心事。他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咱们这样的人家娶媳妇也并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的。”
huáng氏心想,老太太倒是想得通,人老了就一心想着抱曾孙子,可再不讲究身世,也不能娶个商人女啊,将来多叫人笑话。
老太太素来就知道huáng氏的眼光高,要不然也不会挑三拣四到现在也没正经给沈御说亲,“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同阿御说一说,看他能不能打消那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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