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男子变成男人之后,看女人的眼光未免就有了些许区别,而庆幸的是无论是男子时,还是男人时,凌子云看见纪澄时,都觉得她是这天下最美好的女子。
“阿澄。”凌子云走到纪澄身边不远处叫道。
纪澄也已经看见凌子云了,他本就是魁梧汉子,如今大概是塞外的牛羊吃多了,显得越发魁梧黝黑。这两个毫不相搭的人站在一起本该觉得不配,哪知一个俊黑,一个娇白,却是分外的相契。
“子云哥哥。”纪澄还是习惯以幼年的称呼叫凌子云,而凌子云却不再称她小白兔了,即使要叫,估计也得重新取个大白兔的昵称。
两个人许久不见都有些生疏了,因别后自有一番际遇诉说,说上两句话之后便又找回了昔日相处的qíng形。
纪澄才知道这两年中原同西突厥屡有大战,那西突厥不知从哪里突起一股势力,整个部落的人能征善战,简直人人都是战神一般,骁勇无比,本只几百人,以战养战,到后来竟然集了上万人马。
中原富庶,又久未经战,突然被西突厥袭关,连连败退,人口、粮食被抢无数。
这等qíng形下,正是男儿建功立业之机,凌子云因为为人豪慡仗义,很快就在西北扎下根,最后还混成了宁威将军的遣粮官。
只是那宁威将军虽勇猛,却少了些头脑,最后被西突厥的洛萨一刀斩于马下,大秦大败。朝廷想调忠毅伯沈秀往西北,却又怕西域乘机东出,最后启用沈御为征北大将军,这才稍微抑制了一点西突厥的气焰。
说起来那沈御真是用兵如神,似乎每每都能料敌先机,屡战屡胜,打得西突厥连连败退。
而凌子云却也不知自己是得了什么缘法,竟然得征西大将军的粮糙官找上门,说是很看重他的能力,于是在沈御的帐下讨了个差事,这回回晋北也是为了征北大军筹措粮糙以备决战的。
纪澄听完凌子云的话,心想沈御本就了得,再加上背后还有沈彻经营,自然是能料敌先机,不过她本还奇怪怎么沈彻这几年一点儿音讯也无,现在想来必是也暗中去了西北。
“阿澄,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我的私心,我算着你该出孝了,我怕你爹给你定了别的人,所以才禀了上峰,特地往晋北来筹措粮糙。”凌子云红着脸道:“你可明白我的心?”凌子云一把捉住纪澄的手。
“你莫要再去京师了,你都不知道你去的那一年多我是怎么过来的,可是我当时没出息,所以也不敢去找你,我知道你的心结。可是现在我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了,你相信我,你能不能别再去京师了,阿澄?”凌子云哀求地看着纪澄。
一个赤诚的男人这样哀求的看着你,纪澄实在没办法拒绝,何况她认定了这世上的男人里只有凌子云真心待她,她心里本就是有他的。纪澄抬手摸了摸凌子云的脸颊,垂眸道:“可是我爹怕是不想让我嫁给你的。”
“伯父是怕你将来帮衬凌家不帮衬纪家么?”凌子云问道。
纪澄虽然不愿意承认这等难以启齿的原因,却还是点了点头。
凌子云道:“其实你父亲大可不必担心这些。阿澄,你一个女孩儿为了顶起整个纪家,不得不出来抛头露面,等你嫁了我,我再不舍得让你出来做事。我只恨不能将你永远藏在家里,叫谁都看不见才好。只咱们两个,好好儿的过。”
这话说得虽然深qíng,可莫名却叫纪澄心里觉得有些不欢喜,她抛头露面虽然是为了纪家的生意,可更多也是因为她喜欢。跟那些个男人同行相竞,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别提叫人心里多开心了。
然而凌子云既然不喜欢女子经营生意,纪澄也可以退一步只理内宅。所以纪澄沉默片刻后笑道:“若真能嫁你,我就只在内宅替你经营凌家,养育咱们的孩儿。”纪澄说着自己都红了脸。
凌子云更是有些激动地揽住了纪澄的腰,“我想过了,可以将凌家商号每年三成的收益当做聘礼去你家下聘,这样你爹肯定就更放心了。”
纪澄不由愕然,凌子云这样说,相当于是给了纪家三成的股权,而且还不用纪家承担任何风险,每年只要坐收红利就是。若真是这样,她爹爹自然再不会反对的。纪澄没想到凌子云能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感动得眼圈都微微泛红了,“可是你父亲那里……”
“将来整个凌家还不都是得靠咱们。况且我爹爹知道这一辈子除了你我再不会娶别人,他若想有孙子传宗接代,不答应也得答应。”凌子云得意地道。
纪澄看着如今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凌子云,不由想起自己的过往,两相对比忍不住黯然,她抽回被凌子云握在手里的手,往后仰了仰身体,“可是,我不值得你这样做,子云哥哥。”
有些事qíng纪澄本可以隐瞒凌子云一辈子,作为一个聪明人,无论从感qíng还是理智上讲,她都必须隐瞒。可是她眼见着凌子云为他付出这么多,就觉得隐瞒他真相实在对不起他的真心。
这世上只有真心才值得真心回报。
“别说了,阿澄。”凌子云似乎预感到什么,阻止了纪澄继续往下说。
纪澄的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可是我已经不贞了。”
凌子云愣了愣,闭了闭眼睛,然后重新睁开道:“我不在乎,只要我的妻子是你,就足够了。”
纪澄愣愣地看着凌子云,聪慧如她这会儿也分辨不清凌子云话里的真假了,大概是太想相信了吧。
“子云哥哥……”纪澄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如果这样凌子云还肯爱护她,那纪澄再不接受就是这天下最傻的傻瓜了。
凌子云也是激动,虽然他和纪澄青梅竹马,但那层心意却从没捅破,直到今日两人才算是胡诉衷qíng。这处在爱恋中的人心里,可没有什么发乎qíng止乎礼的道理,只想彼此依偎彼此靠近,最好融成一体那才能解心中的炙热。
所以凌子云再次揽住纪澄的腰,抵住纪澄的额头道:“阿澄,我真高兴。”说着话,凌子云就已经急不可耐地低下头去寻纪澄的唇瓣。
软软的、香香的,带着一股鲜桃的甜味儿,叫人沾了就不想再放开,恨不能嚼到嘴里吃下去才能一填腹yù。
凌子云的吻热切而生疏,牙齿偶尔磕得纪澄的嘴唇疼,可她却觉得莫名感动,尽管沈彻的亲吻叫人更舒服,可却从没让纪澄觉得心为之触动过。沈彻的亲吻,层层递进,变化多端,时而浅尝辄止,时而热烈馥郁,时而流连忘返,本是没什么心思,被他一亲竟能生出他喜欢着自己的幻觉,若非久经沙场的纨绔,等闲人哪里有这等本事。可他越是本事,越是叫纪澄心里抵触。
只是凌子云这一口咬得太深,疼得纪澄低呼出声,凌子云赶紧往后仰了仰头,不好意思地道:“很疼么?这次我注意点儿。”
话才出口,凌子云就又欺了上来,纪澄却在这间歇的片刻里不经意地侧了侧头,余光里就多出了一个人来。
第173章重逢恨
纪澄先是以为自己幻觉了,定睛一看,那人却依然还在。
宝蓝袍、黑狐氅、白玉冠,面如冠玉、目如寒星,不是沈彻又是谁?
纪澄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差点儿磕碰到凌子云的鼻子。凌子云急忙往后一闪,差点儿闪到腰摔倒。
“阿澄……”凌子云还不明qíng状,不解纪澄怎么突然变脸推开了他。
纪澄此刻已经一闪身挡在了凌子云的前头。
这动作让站在树下的沈彻为之眯了眯眼睛,唇角扯出一丝冷笑,定定地看着母jī护小jī一般的纪澄。
这会儿凌子云也看到沈彻了,脸上晕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红痕来,他选的这处已经是法弘寺最隐蔽的地方了,四周有巨树环绕,连寺里的僧人自己都少来,更何况是外来香客,也不知沈彻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凌子云懊恼之余,又开始猜测,齐国公府的二公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晋北?他和沈彻还是两年多以前见过的了,就是纪澄娘亲去的时候。不过二人毫无jiāo集,凌子云当时有心上前攀谈两句,却奈何沈彻神qíng倨傲遂而作罢。
这会儿骤然想见,凌子云在愣神之际被纪澄挡在身后,回过神来之后赶紧上前一步,略微遮住纪澄。女儿家毕竟面皮薄,何况他二人还未定亲,凌子云生怕沈彻说了出去,叫纪澄面上无光,所以就想上去说两句话,套个近乎。
“彻表哥。”纪澄深吸一口气后才发得出声。
凌子云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对咯,这沈家二公子也算得上是纪澄的表哥来着,想来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他也能帮着遮掩两分。
沈彻听见纪澄的声音,笑着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像踏在纪澄的心脉上一般,抖得她的心脏都快负荷不了了。
沈彻的视线往凌子云撇去,纪澄立即又斜踏一步挡住了凌子云。
沈彻停步不前,开口道:“原来是澄表妹啊,我还以为是哪对野鸳鸯呢,在这佛门清净地如此放肆。”
这话说得纪澄脸上发烧,凌子云也是尴尬不已,凌子云上前一步道:“沈公子误会了,阿澄是我未婚妻子,我们已经好几年不见,这才有些qíng不自禁。”
“未婚妻子?”沈彻挑眉,“是么?”
凌子云业已察觉到了沈彻的倨傲,他也不是那等奴颜婢膝之辈,都已经解释了两句了,也便不再说眼前之事,转而道:“不知沈公子怎么会突然到晋北来?想请不如偶遇,你是阿澄的表哥,不如让我们做个东,大家聚一聚?”
“好啊。”沈彻应道,看着凌子云颇有深意地笑了笑。
纪澄和凌子云都愣了愣,本事客套之话,却不料沈彻竟应承了。
凌子云赶紧道:“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今晚凌某在三花楼等沈公子。”
待沈彻离开后,凌子云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位沈家二公子好大的架子,好大的气势,压得人刚才险些喘不过气来,听说是京师有名的纨绔,倒不曾想也有沈家大公子那样的气势,大概因是兄弟的缘故。
凌子云侧头安慰纪澄道:“你别担心,男人家又不是长舌妇,沈公子既然已经答应了赴宴,想必不会将今日的事儿说出去的,我会让我爹赶紧让人上门提亲的。”
纪澄“嗯”了一声,其实凌子云的安慰对她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因为她担心的压根儿不是沈彻把她和凌子云的事儿说出去,而是沈彻这个时候出现在晋地着实叫她心惊。且今日他是否太好说话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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