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老祖宗疼你比疼我还厉害。”沈彻笑道,转头又对老太太道:“阿荨成亲就在这几天了,她这个做嫂嫂的怎么能不出面?等过了这几日再好好将养就是。”
老太太无奈地叹道:“那好,但可说好了,不许太累着,家里这么多丫头、婆子总有能帮到你的。”
纪澄点头应是,刚站起身,大概是起得太急了,眼前一黑就失去了只觉。吓得旁边的小丫头一声低呼,亏得沈彻接得快,否则纪澄倒下去指不定就碰到几角了。
老太太忙地叫沈彻将纪澄抱碧纱橱里,又叫拿了齐国公的名帖去请太医。
林太医一边摇头一边道:“怎才两个月不到qíng形坏成这个样子?血衰气殒,却又阳亢yīn虚。心思郁结、恼怒所伤,气郁化火,火热耗伤肝肾之yīn。”林太医轻咳了两声,转头对沈彻补了一句,“且不宜劳神,须静养为上。”
亏得沈彻脸皮厚才没有被林太医的暗示给羞得脸红,不过他也的确是冤枉,统共就行了那么两回,却因为自身功法的原因,竟然背了个房事过频的锅。
送走林太医之后,老太太不叫沈彻挪动纪澄,转而对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到外间说话。
一走出来,老太太就忍不住斥责沈彻道:“你看看你,你媳妇三天两头的生病,你也不上心。郁结于心,肝郁化火,但凡你多顾点儿家,你媳妇能这样吗?都是心病。”
老太太一句话就点出了症结所在,“她每日里也辛苦,咱们府上我是个享清福的,你娘也是个甩手掌柜,所有事都压在澄丫头的肩膀上,也难为她事事都料理得妥妥帖帖,下头人行事越发的规矩有序,府里的气象也是蒸蒸日上,谁见了不赞她一句贤惠。”
沈彻漫不经心地道:“的确是个贤惠人。”
老太太一听沈彻这语气就瞪着他道:“以后可不许你再欺负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收心?澄丫头的才貌难道还配不上你?”老太太见沈彻这样,真怕他不是真的纪澄和好,而是做给她看的。至于林太医的话,她可没往别的地方想,不像沈彻自己心里有鬼,因而只当纪澄是肝郁。
沈彻摸摸鼻子道:“老祖宗,孙儿知道错了,以后改还不行么?只是……”
“只是什么?”老太太脾气可上来了。
沈彻道:“刚才林太医的话你也听到了,阿澄的身子骨亏得厉害,她就是多思多愁的xing子,须得慢慢调养才能恢复。她整日吃药,只怕一年半载地都不宜有孩子,我想着纳了柳叶儿,也可以早点儿圆你老人家想抱孙子的愿望。”
老太太这下可没饶过沈彻,拿起榻边上的挠痒的老头乐照着沈彻的背上就打了好几下,“你是没把你媳妇气死所以不甘心是吧?”
沈彻缩了缩背道:“我年纪也不小了,这不是也怕你急嘛。”
老太太自然想抱孙子,做梦都想,但她却不能容忍沈彻这样做,“阿澄又不是生不出,调养个一年半载又有什么关系?你都说她多思多愁了,若你这时纳了霓裳,只怕你们夫妻的qíng分就再也好不了了。”老太太自己也是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纳自己最亲近的大丫头为妾,多了个qíng敌不说,还失去了左膀右臂。将心比心,纪澄若是知道沈彻要纳柳叶儿,肯定会伤心yù绝的。所以沈彻纳别人也许还可以商量,但是柳叶儿绝对不行。
沈彻沉默不语。
老太太只当他是不愿,于是又训斥道:“咱们家虽然没有四十不纳妾的规矩,可只要我在一天,你的长子就必须是从澄丫头肚子里出来。庶在嫡前,那是乱家之源。”老太太不解气地又打了沈彻几下,“好好对你媳妇才是,你现在不珍惜,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当初是你死活要娶她,现在倒好兴头过了就撂到一边去了,你说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老太太只当沈彻对纪澄是一时的新鲜,毕竟纪澄的模样生得太美,可再美的人也不能新鲜一辈子,而且沈彻心底还另有一个方旋,那才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对别的姑娘都不过是一时之qíng而已,可既然他娶了纪澄,老太太就认定了纪澄这个孙子媳妇,她可不许家里有什么休妻和离的事qíng发生,就是纪兰那样不得她欢喜,她也没说要叫三老爷休了她的。
沈彻连被打得直缩肩膀,连声道:“好,好,都听你的。”
却说纪澄当着老太太这一晕,简直时机太巧合了,晚上她醒过来的时候,老太太直言再不许她理事,只准安安心心地养病。等沈荨一出嫁,就让她跟着沈彻去温泉庄子上养病。
纪澄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差是差了点而,最近虽然时常头晕、目眩,心悸耳鸣,加之无法入眠,可就这样直直地晕过去还是不大可能,纪澄仔细回了一下当时的qíng形,她虽然起得太急的确晃了晃,可也没到晕倒的程度,而是突然被什么力量拉了一把,眼前就黑了过去。
“这样盯着我看做什么?”沈彻很是无辜地看着纪澄。
纪澄眯了眯眼睛道:“今天在芮英堂是不是你捣的鬼?”
沈彻正端着汤药chuī气,“你自己病没养好就逞qiáng,却反过来怪到我头上,我在心里就是那样的人?”
纪澄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沈彻凑过去咬了咬纪澄的嘴唇,“看来有人不领qíng啊。”
纪澄疼得吸了吸气儿,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觉得沈彻任xing之极,而且完全不能跟他讲道理,反正即使他表面上应承了你,可该怎么做他还是会怎么做,还会bī得你听从他的安排。
纪澄闷闷地不说话。
沈彻道:“药凉了,我喂你吧。”
纪澄刚要摇头,就见沈彻自己喝了一大口药然后堵上自己的嘴。可以想象,她昏睡的那几天是怎么喂药的了。
纪澄想,眼前这人冷待你的是真的冷,冷得叫你骨头都发凉,爱你的时候却又极尽痴缠,这样忽冷忽热,叫人心里总是不安稳。
“我自己喝。”纪澄抢在沈彻喝第二口的时候伸手一把抢住那药碗。
沈彻挑挑眉,“本想跟你同甘共苦的。”
得,又成了她纪澄的不是。
等喝完药,纪澄才想起正事来,“如今我不能理事,可阿荨的昏礼怎么办?谁来主事啊?”
“老祖宗亲自去请的大嫂,她如今也出了三个月了,胎已经坐稳。”沈彻顿了顿又道:“还请了三弟妹和四弟妹一同帮忙。”
第225章yīn与阳(四)
冯霜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至于李芮纪澄打心底觉得还腻烦。
沈彻道:“你安心休息吧,四弟妹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这件事她不敢闹什么幺蛾子的,如果出了岔子自然有人收拾她。”
纪澄笑着看向沈彻道:“那你是想她出岔子还是想她不出?”
沈彻也回以一笑道:“我都可以啊。”
纪澄道:“不会的,她好歹也是世家出身,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是清楚的。”
沈彻揽住纪澄道:“主要是大嫂有身孕了,不宜太劳累,所以才请了她们帮忙。”
纪澄点点头,她并不是那种因为和李芮赌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喂你吃饭。”沈彻看着柳叶儿端了托盘进来后道。
纪澄眨巴眨巴眼睛,刚想说她可以起身吃饭的,但一看沈彻那兴奋的架势,也就忍住了,否则指不定又要被说不懂qíng趣。
而沈彻果然也是有备而来,连围兜都替纪澄准备好了,殷勤地给她戴上,这才端起汤碗用勺子试了试热度,不烫嘴之后才喂给纪澄,“先喝点儿汤在用饭。”
纪澄尝了一口就忍不住皱眉头,“什么汤啊,一股怪味儿。”
“这是田七郁金炖乌jī,我特地叫厨房给你煲的。”沈彻道。
纪澄当初跟着刘厨娘学了一段时日的药膳,知道这道汤是补肾的,心里升起一股怪异之感,她补肾养肾做什么?
“不喜欢喝?”沈彻自己尝了尝,的确味道有些怪,“咱们只喝这一碗,下一顿喝猪肠核桃仁汤。”
纪澄一听这名字就顿时胃口全消,赶紧道:“就喝这个吧,喝习惯就好了。”
沈彻用手绢轻轻替纪澄擦了擦嘴角的残汁,看着纪澄一副不想喝汤却又被猪肠吓到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她眼睛水汪汪的亮,喝得又快又急,生怕不让她喝似的。
沈彻倾身在纪澄嘴上啄了啄,“你吃饭可真乖,不哭不闹的。”
纪澄面对这样的赞扬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按照沈彻的意思,纪澄最好是吃了就睡,可她已经连着睡了好几天了,哪里还有瞌睡虫,便被沈彻抱到了顶院。
“我自己能走。”纪澄感觉自己在沈彻面前仿佛成了婴儿一般,连去净室都是他抱着去的。
沈彻道:“懒得给你穿鞋了。”
穿鞋难道比抱着走路还费神?纪澄也是无语了,只能由着沈彻高兴。
开门的时候,纪澄的眼神在密道的那道门上流连了片刻就叫沈彻察觉了,只听他道:“这道门从来没有锁过。”
纪澄心想这人该不会是失忆了吧?
沈彻挑挑眉头道:“就是个响声而已。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我就锁上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说完,沈彻还冷哼了两声。
纪澄想了想,她好像真的再没试过,当时哪里还有勇气去试啊。只是如今秋后算账,倒是处处显出了纪澄的不是了。
纪澄也是不甘示弱的,脚一落到地上就去找自己当初看账本写的节略,此刻这一摞依旧整整齐齐地码在柜子旁边的小几上,也就是纪澄翻看账本的地方。
“你也不用说我。当初我辛辛苦苦写的节略你不是也没看么?”纪澄也想扳回一城地道,以免处处都显得自己罪无可赦。
沈彻俯身从那叠节略里捻起一根头发道:“你说的是这根头发吧?”
纪澄又眨巴了一下眼睛,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种小把戏我很久以前就会玩了。”沈彻不无得意的道。他这个人在人前惯来装深沉,唯独在老太太跟前会有一点儿晚辈的样儿。至于在纪澄面前,以前那也是装得高高在上的,如今两个人的心意明朗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竟然还带上了孩子气。
纪澄道:“我不信,指不定你是刚才才发现的呢。”
沈彻随手抽出一本节略递给纪澄,“你说第几页第几行,我来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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