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珍在外头松了一口大气儿,幸亏澄姑娘自己进去了,要不然就只能按照夫人吩咐,绑也要将她绑进去的。
纪澄进去的时候,纪兰正焦急地坐在楼下,也不知道里头那何长生收了银子会不会办事儿。
建平帝这两年身体越发虚了,照何长生的说法那就是不吃丸子连立起来都困难。亏得建平帝贪花好色,都这副模样了还想着睡美人。何长生应了她的,会事先给建平帝用药,若非如此,他也不敢要那么大的价钱,五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玲珍见纪澄进去,看见门口那守卫也不敢多留,匆匆下了楼找纪兰回话,哪知道她刚走到楼下,就见纪澄跟着走了过来,“玲珍姐姐,你是在同我玩笑么?那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啊。”
玲珍大吃了一惊,“怎么会?!”她咚咚咚地跑上楼,推开那包厢的门,果然是一个人也没有,连守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也不见了踪影。
玲珍心下虽然惊慌,但脸上却还qiáng扯着笑道:“咦,准是玲珑那丫头戏弄我,澄姑娘真是抱歉了,这丫头居然连你也敢戏弄,你且回去先坐坐,我去寻夫人教训她去。”
玲珍的话说得漏dòng百出,纪澄也不点明,只笑着又回了纪兰定下的那间包厢。过了会儿就有婆子来请纪澄上马车,说是三夫人不舒服先回去了。
纪澄点点头,看来她姑母这是急火攻心,连善后都不想做了。
纪澄回到铁帽巷沈家时,自然要去问候纪兰的身体,不过纪兰只说不舒服并不见人。她这一病就是好几日,且也没有个好转的趋势。
因着纪兰不光是被骗了那五万两银子,现如今京里头的铺子没有现钱付不出货款来,正被追着要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气得纪兰假病也成了真病。那些人认钱不认人,哪怕是沈家三房又如何,纪兰又爱面子,若是叫人知晓她的铺子连货款都付不出来了,以后可还怎么见人。
到最后纪兰不得不盘了几家铺子出去,再用钱去填了其他铺子的亏空,如此一来她手头的铺子就去了一大半了,剩下的几间因着经营不善、信誉不好,盈利也远远不如以前被纪澄管着的时候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这当口纪兰病着,纪澄自然要去伺疾,纪兰大约是内心有愧也怕见着纪澄,只推托怕传了病气儿给她,让她专心帮着沈萃准备中坛献艺的事qíng。
如此一来,那日福源楼的事qíng便是不了了之了,纪澄也没再追问那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qíng,反正她心里是一清二楚的。
至于纪兰虽然到处去找当时在她与何长生中间牵线的人,可人海茫茫又哪里找得到。可她也不敢闹到何长生跟前去,因为她自己也是心虚,若是这件事被捅出来,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郝仁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了这么个漏dòng百出的骗局来骗纪兰的,其实只要纪兰自己没有贪念,便是郝仁再长两个脑袋也骗不了她。
七月中的中元节一过,七宝盟组织的民间马球社的马球赛就如火如荼的拉开了帷幕,并不会因为纪兰的卧病在chuáng,就减少了丝毫的热闹。
而且这热闹简直闹得有些过头了,甚至有为了马球赛反目成仇的姐妹,就因为她们喜欢的马球社不同而已。
沈家三个姑娘就不说了,每个人支持的马球社都不同,沈荨喜欢蓝屏社的邱小双,沈芫喜欢大鼓社,沈萃原本是喜欢桃花社的,但因着今年沈径加入了初阳社,所以她首先自然支持她哥哥。纪澄必然也是支持纪渊的。至于苏筠和卢媛也各有各的爱好,各花入各眼嘛。
因着大家支持的马球社不同,所以每次看完比赛回来都要叽叽喳喳地议论一番,这个说邱小双如何如何,那个说谢宇飞怎样怎样,吵得不可开jiāo。
到了初阳社比赛这日,纪澄等人自然早早儿就去了赛场,这赛场虽然比皇家马球场的规格逊色了些,但也差不了几分,光是这些年马球赛卖出的门票就已经足够修几十个马球场了。
这赛场状如木盆,中间是马球场,四周被座位围起来,座位一阶比一阶高,随着方向不同,票价也有所区别,但既然马球赛是全部黎民百姓共同所钟爱的,这票价也实在不贵,不过几文钱罢了。
纪澄随着沈芫她们去到正中视线最宽敞的位置刚坐下,就见一群人簇拥着王四娘和王悦娘走了过来。
打从七夕过了之后,王悦娘就一直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七夕第二日她就派人打听了沈萃和纪澄的消息,听说她们在靖安侯府露了面,就知道自己的谋划没成。
王悦娘又赶紧将陈斌找过去,把前前后后的事qíng细细文了,陈斌派人去找麻子,却发现麻子已经失踪了,她二人都吓得不得了,唯有王四娘却老神在在。
“你怕什么,这不是还没找到你头上来么?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王四娘斜睨王悦娘一眼,“瞧你这胆子,比那老鼠都不如。表弟不是已经说了么,她们的确是被卖入了天香楼的,不过是运气好碰到了二公子。她们既然进了天香楼,名声不坏也坏了,你瞧着吧,沈三夫人不敢嚷嚷出来的。”
王悦娘将信将疑地过了半个月,果然不见沈家有人找上们来,这才将心重新放回了心窝子里。
不过你若指望这作恶之人会因着你的退让而收敛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们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继而得寸进尺。
譬如这会儿王悦娘看见沈萃和纪澄时,唇角轻轻一弯对着沈萃道:“阿萃,好久没见着你了。上回我听说七夕那天你和你澄姐姐走丢了,吓得我心儿砰砰跳,如今见着你们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七夕那天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沈萃脸色立即就yīn沉了下来,虽然她母亲一直说还没找到人,可是沈萃觉得八成和王悦娘脱不了gān系,奈何没有证据她也就没法和王悦娘撕破脸,“没怎么回事,就是我和澄姐姐贪玩罢了。”
王悦娘又道:“你呀,胆子可真大,我听说这几年京里也不太平,人拐子多了去了,你又生得这般美貌,小心被人拐了去。”
沈萃越听越觉得王悦娘话中有话,难道真是她做下的?
第58章马球赛(上)
沈萃立时就想扑上去挠王悦娘两爪,亏得纪澄见事qíng不对一把拉住了沈萃的手。“王姑娘提醒得是,这京里谁不知道王家女儿貌美,王姑娘出门时也得小心着些。”纪澄捏了捏沈萃的手心道。
王悦娘闻言眯了眯眼睛看向纪澄,却听得王四娘在一旁道:“有劳纪姑娘担心了,只是这京师怕是还没人敢找我王家的麻烦。”
纪澄心里虽觉得王四娘嚣张得有些可笑,王淑妃这还没当上太后呢,她们就这样狗仗人势了,生怕恨王家的人不够多似的,这种人家即使得意也不长久,可纪澄也得承认,目前的确是王家横的时候,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沈芫从纪澄那儿早知道了发生的事qíng,她缠着她母亲huáng夫人问话,也将那主使之人是王悦娘的事儿问了出来,所以对王家姐妹也没什么好脸色,心里提防得紧,这会儿听王四娘如此说话,沈芫cha话道:“听说前儿个昭仪娘娘刚诞下皇子,思娘可进宫去瞧了?小皇子可爱得紧吧?”
知qíng的人都晓得,王淑妃和huáng昭仪是死对头,淑妃虽然生了皇长子,但huáng昭仪现在却是最受宠的,两个人是针尖对麦芒,谁看谁都不顺眼。如今huáng昭仪也生下了皇子,最后赢的人还不定是谁呢。
王四娘听了沈芫的话也不生气,只冷笑道:“还没去呢,四皇子是天家骨ròu,比谁都矜贵,昭仪娘娘宝贝得厉害,生怕有什么闪失,像三皇子就不好了。”
三皇子出生还没到一百天就夭折了,王四娘这样说话,明明就是在暗指huáng昭仪的四皇子未必活得到成年。
纪澄看着王四娘心想,她真是嚣张得愚蠢了,这话要是传入huáng昭仪耳朵里,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其实并非王四娘嚣张得愚蠢,只是她们这些年实在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那huáng昭仪又是王淑妃的死对头,王四娘自然也是恨死了的,说话时难免就带上了qíng绪,更何况沈家这回在沈萃这件事的态度上也让王四娘觉得,沈家这是向王家低头了,所以王四娘说话时就少了些顾虑。
沈芫听了王四娘的话却有些心惊,王家人越是如此高调她越觉得王家穷途末路的日子也就不远了,于是打定主意得回去跟母亲商量商量,今后同王家还是少些来往得好,毕竟huáng夫人同王家还有些亲戚关系。
马球赛开始的鼓声敲了起来,小姑娘即使还想打几句机锋也只得作罢了。
纪澄在初阳社出场的人里没有找到纪渊,沈径倒是第一批就上场了,初阳社对阵的是阳曲社,对方实力一般,所以初阳社赢得十分轻松,直到终场,纪澄都没见着纪渊登场。
纪澄有心上去问一问,恰好听见沈荨道:“咱们去给四哥哥道声恭喜吧,旗开得胜呢。”今日是初阳社的第一场比赛,自然应该去贺喜。
沈芫盯着沈荨笑道:“你恐怕不是为了四哥哥去的吧。”
沈荨跺脚道:“三姐姐,我怎么就不是为了四哥哥呀?我不是为了四哥哥又是为了谁?”
沈芫道:“我瞧你那眼珠子一路光盯着甲号看,他进球时你可比邱小双进球时还叫得欢呢。”
沈荨脸一红,继而嗔道:“那又怎么样?我看他那鲤鱼打挺确实比邱小双更厉害些,所以替他喝彩,难道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啊?我也想知道那甲号是谁,初阳社有这样的人物,今年只怕进前三都有戏。”沈芫道。
“我也这么觉得。”沈荨立即附和道。
因着众人都想知道那甲号是谁,便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往那比赛队伍休整的地方去了。
男子的休息处姑娘家自然是进不去的,不过那休息处的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大多数都是姑娘家,一个个面带桃花、双眸含qíng的模样,哪有平日的娇羞和矜持。
纪澄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在京师姑娘身上看到晋地女儿的那种豪放来。不过这些姑娘家大多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她们最喜爱追逐马球社的社员,万一彼此看对了眼,她们也就算是麻雀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纪澄她们几个自然不用像那些姑娘一样被围栏隔在外头,只能踮起脚翘首以盼自己心仪的那个人赶紧出现。那管事的听得沈芫她们是沈家姑娘,过来找沈径的,就将她们让到了休息处外的穿堂里,这里置有桌椅,备有茶水,就是给这些身份显赫的贵族女子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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